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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隻有你一人了(五更)

  薑醒的話,戳中了核心,糧餉不足一事,誰來負責?


  在艮國,糧餉不足,未曾上報,與糧餉失竊,看守不利同罪,判五十鞭笞,罰一年軍餉。


  三人看起來都不想為此擔罪,但三人都有罪,無非輕重不同罷了。


  正當她們心裏想法來回變動,糾結之際。


  主帳外爆發了士兵的拚殺聲,兌國的奇襲,開始了。


  聽士兵的喊叫聲,損失應當不小。


  薑醒還端坐在上首時,梁陳玉已經著急上火。


  “殿下,”梁陳玉將手拱了起來,看向薑醒的眼睛裏明顯擺放著悲戚,“末將願承擔營內糧餉不足未曾上報的罪責,還請殿下即刻派人抵禦外來的襲擊。”


  即使是平日裏再刺頭和不服管教,她終究是懷揣著一顆報國的赤子之心,到了這種關頭,是勇於舍身為人的。


  “五十鞭笞,罰俸一年,你可想好了?”看著梁陳玉,薑醒淡淡發問。


  “是,末將領罰,還請殿下……”


  “將她們拿下!”


  怔愣間,詩心詩月就已製住了馬倩和藍茹,梁陳玉看著現場發生的事情,著實有些茫然。


  “敢問殿下,緣何拿下末將?哪怕您是主將,也不能隨意抓我們,您總是要服眾的。”藍茹睜不開詩心的力道,便直接質問薑醒。


  此時,薑醒起身,一步步走到藍茹麵前,手中的書折挑起藍茹的下巴。


  “緣何?通敵賣國夠不夠?藍副將軍?”薑醒的聲音不大,但也足夠整個主帳的人聽清楚了。


  這麽一頂帽子扣下來,落實了的話,藍茹難逃斬立決。


  薑醒的話,確實鎮住了梁陳玉,但藍茹卻是避開書折,佯作狂笑,倏地反問,“殿下是不是對在乾國被兌國太子求娶一事耿耿於懷,否則怎麽都給末將扣上這種……”


  “這種什麽?怎麽不說了。”


  藍茹突然收聲不說話了,她下意識暴露了自己。


  “本將可從未說過你通的敵國,是兌國,還是昇國,你怎麽就自己說出來了呢?嗯?這麽受不得刺激的麽?”薑醒的唇畔半隱著嘲諷,她是故意激藍茹的。


  “至於你,馬副將,”轉換了目標,薑醒從梁陳玉麵前走過,居高臨下的看著馬倩。


  隨後伸手就把書折拍在了馬倩的臉上,顯出紅色的印子來。


  “你自己說,肚子裏的孽種怎麽辦?殺,還是留?本將給你抉擇的機會,就當念在你也曾為艮國盡忠多年。”


  淺淺淡淡的如春水潺潺的嗓音,說出來的卻是令人如墜冰窖的話,就像是掌管審判的神明,一麵溫和,一麵殘酷,是最矛盾的存在。


  “殿下,我……末將,末將知罪,願受軍法,但請您留孩子一命。”馬倩的眼眶忽的紅了,她不是沒有想過萬一孩子的事情暴露了會怎麽樣。


  但像現在這樣,當著同僚的麵,被上司揭穿是沒有想過的。


  她以為,該是心細的藍茹可能發現的,卻不成想,竟然被薑醒發現了。


  馬倩絕望的閉上了雙眼,朝著薑醒重重磕了三個頭。


  “殿下,請留孩子一命,孩子是無辜的。”


  幾個呼吸間的反轉顯然令梁陳玉有些懵逼。


  她朝夕相處,一起共事的兩個同僚居然通敵賣國,從軍十餘年,她從沒有一天受到過那麽大的震撼。


  原來隻是她的能力限製了她的想象,而不是她的想象,寬宥了這個世界。


  “去母留子?你可是打的一副好算盤。”薑醒淡淡的嗤了一聲,“這孽種的爹,不是一般人吧,不然怎麽惹得你,拚了命也要保住這個孽種?是老來子,是不是?”


  “你……”馬倩看薑醒的眼神變了,驚異,恐懼,戰栗。


  她的猜測太準了,她都沒有派人去查,她是不是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知道,她……


  從馬倩的眼睛裏有了別樣的情緒開始,薑醒就知道了,孽種是誰的,雖然有些難以置信,


  但是答案呼之欲出了。


  對著馬倩比了幾個口型,詩心詩月便將藍茹馬倩押了下去,主帳裏登時就隻餘薑醒和梁陳玉。


  “殿下……”


  梁陳玉的嘴唇微微翕動,咬字不甚清晰。


  薑醒又坐在了上首位置,她抽了一份未看過的書折。


  “現在隻剩你一個人了,你有什麽要說的麽?”


  寂靜的主賬裏聽見“咚咚咚”的磕頭聲響起,停下後,梁陳玉說:“末將願領軍法,但請殿下指揮將士們退敵!”


  側過書折,薑醒睨了梁陳玉,她問:“聽見了麽?”


  主帳外撤退的煙火彈一閃而過,但梁陳玉卻將它的聲音捕捉到手。


  兌國,撤退了。


  這場奇襲根本沒持續多久,不然怎麽能叫奇襲呢?

  “糧餉一事,本將已有打算,梁副將不必擔憂,隻需要好好練兵,以待來日。你看到了,軍營裏隻有你一個副將了。”薑醒如是說著,拿起書折,繼續看了起來。


  “殿下!”梁陳玉忠心實意的磕了頭,起身走出主帳去清點傷亡人數。


  所以她沒看到,帳門落下時,薑醒嘴角噙著的淡淡的詭秘的笑意。


  *

  這日天光正好,姬塵剛好在茶樓看賬本。


  白鴿在後院盤旋,降落在姬塵伸出的手臂上。


  他解下上麵綁著的竹筒,打開來。


  泛著淡淡竹墨香的紙上,隻有寥寥幾字


  --缺銀購糧。


  連個落款都沒有,他卻知道是誰的傳書。


  隻有艮北的市鎮才會產出這種帶著竹墨香的,微微泛青的紙和墨。


  而薑醒的字跡又是如此特別,整個字看起來被框在框子裏,其實收筆盡顯隨意淡然。


  是她被磨平棱角前,隱下的鋒芒。


  姬塵捏了捏紙張的邊緣,觸手摩挲質感,他忽的就笑了。


  薑醒果然還是薑醒。


  他一手拄著腦袋,偏著頭,看著紙張上的墨跡漸漸混雜,糅成幾團不規則的黑點。


  這才是真正的驗證傳書之人身份的方法。


  薑醒會將要傳的書信,用特製的熏香熏過,再裝進同樣熏過香的竹筒,以此讓打開後的書信在半炷香到一炷香的時間裏,混雜掉墨跡,無法辨別字跡。


  姬塵隨意把紙揉作一團,丟進屋裏的火盆,見火舌吞噬。


  “青妄。”姬塵揚聲喊道。


  有人推門進來:“門主。”


  聲音不對。


  姬塵偏過頭去看,是羅尋,在他不在時代以羅生門決策的人。


  “青妄不在?算了,你也一樣。”姬塵自言自語,後又道,“我要暫時離開乾國,這裏你管著。若是乾帝來了,直說我不在便是。”


  “是。”羅尋躬身行禮。


  “另外,立刻備車,我現在就出發。”姬塵的眉目倏地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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