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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老東西,你怎麽還這麽能說呢(一更)

  詩心垂下了頭,不說話。


  薑醒這就知道了,大概沒什麽好消息,隻是再差也差不到哪裏去,她無所謂。


  “陛下密旨,等殿下傷好之後,即刻啟程回艮北,無召不得回京。”


  原來詩心猶豫是因為薑醒被艮帝驅逐,但這個才十五六歲的少女是真的不知道,她的殿下根本不在乎艮都,她的視線就不曾為艮都停留。


  “本宮知道了,你退下吧。”薑醒又恢複了那般無悲無喜的模樣,如同高高在上的神佛,冷眼看著世間的歡悲離合。


  詩心離開薑醒的房間,迎麵就撞上了儉日。


  “不要用你的想法去揣測殿下,你根本不明白殿下的心。”儉日一把抓住詩心的手臂,言語間的冷漠顯而易見。


  詩心掙了一下,沒掙脫,幹脆放棄。


  她偏過頭,很是執拗的看著儉日:“什麽想法,什麽揣測?我怎麽就不明白殿下了?你覺得你就清楚麽?”


  “作為下屬,本就不該擅自猜測殿下的想法,是你僭越了。”儉日實話實說,神情認真。


  “殿下殿下,你一口一句殿下。怎麽?你是在提醒自己還是在提醒我們?”詩心死死盯著儉日,步步緊逼,“你覺得你嘴裏喊著殿下,就真的是殿下了麽?實情到底是什麽,我們不是都很清楚麽?你在裝什麽?!有必要嗎?”


  正視詩心的雙眼,儉日看見裏麵氤氳著風暴,那是詩心即將發狂的前兆。


  心頭一凜,儉日鬆開抓著詩心的手,退開一步,給詩心留足了路。


  詩心向前走了兩步又頓住:“我知道我跟你們不一樣,但你們不該懷疑我對殿下的忠心。也許你們是比我明白殿下心裏想做什麽,可是你們……又何嚐不是在逼她?”


  說完,詩心也沒有回頭去看怔愣的儉日,邁開步子走著,很快便離了回廊,隻留下一個孤寂的儉日,倚柱沉思。


  *

  正月初十,乾國,小栗院


  屋裏燒了火盆,姬塵靠在輪椅上,手裏拿著一本書在看。


  窗外的風不小,火盆子微微竄頭的小火苗東倒西歪,幾近熄滅。


  急促的腳步聲從廊上傳來,是青妄披戴著室外的風雪進來了。


  他走到姬塵麵前,呈上剛收到的傳書。


  姬塵把書擱下,接過信封,打開來一目十行。


  看完就笑了,有如春風拂麵。


  信裏是講的薑醒回到艮國那日發生的事情。


  傳信的人顯然很懂姬塵的想法,筆墨著重寫了薑醒的所作所為,當然她受罰一事也沒漏掉。


  隻是姬塵將它略掉了,就像薑醒也不在乎這頓板子一樣。


  “未眠,”姬塵闔著眼睛,想著想著就斂了笑,睜開眼時,眉目似海般深邃,“青妄,把消息放出去吧。另外,派一批人去殺她,總得知道這頓板笞能給她造成些什麽影響。”


  “是。”青妄頷首。


  姬塵推著輪椅,緩緩行至火盆邊,伸手丟了信件進去,垂眸看著紙張一點一點被火舌吞噬,化作飛灰。


  冬日的雪,總是要掩埋些什麽的。


  他抬起頭,看著窗外的白茫茫,心裏不由藏了些愉悅。


  *

  正月十三,艮都


  蘭琦和玉早生緊趕慢趕的,還是趕在了上元國宴前回到了艮都。


  “還是我國好啊,那勞什子乾國太北邊兒了,幾乎天天下雪,想出個門都難。”玉早生的馬車駛到了國公府,她一邊下車,一遍不停地說著,“夫人你是不知道啊,感覺就是太冷了,我這把老骨頭怎麽遭得起這種罪?回頭得跟陛下說說,不能再去了。再去保不定我就回不來了。哎呦,我這老寒腿啊……”


  得虧著國公夫人深知玉早生的性子,也能受得住她的一路碎碎念,換個其他人也許早就耳朵起繭子了,要不怎麽一直傳玉早生跟她夫人是真愛,伉儷情深呢!


  從府門口一直說到府裏的大堂上,玉早生接過下人奉上的茶水,潤潤嗓子,國公夫人終於逮到了講話的機會:“你這趟出門兩月有餘,府中一切……”


  “府中一切,自是安好的。”玉早生把空了大半的茶盞放回托盤,忙不迭的就接了國公夫人的話,“那些什麽大事小事的,你定然處理的遊刃有餘,我一點不擔心,這回去都是放了一百二十個心的。夫人,我信你的。”


  玉早生說著說著就與國公夫人越挨越近,大堂基本都沒了下人,都是太懂了啊!


  每回國公外出回來,碎碎念一長串,說白了就是想要夫人好好關心她沒有夫人的生活是多麽難捱。


  她就是想讓國公夫人感受到她每次公事外出,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悲傷情緒。


  雖然這麽些年,玉早生也沒外出過幾次,就是每次外出都是兩三個月起步。


  這次去乾國能兩個多月回來都是意外,像她八九年前那次去,差點沒被暴風雪給埋了,愣生生去了差不多四個月才回來。


  一回來就告了大半個月的假,艮帝也是體諒她的辛苦,爽快同意了。


  而這次,她要是想告假,艮帝定然是不同意的。


  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了,但是經曆了薑醒回國後那一係列的事情,艮帝可能都不想聽見她碎碎念。


  所以她隻需要上朝,並且保持沉默!


  不然不能保證艮帝一看到她就想到薑醒,然後給她冠個欽差的名頭,到時候又得離京,又得跟她的夫人兩地分離。


  哎,真是悲傷。


  “國公爺。”堂下管家輕聲叫他,“國公爺。”


  發覺叫了幾聲玉早生都沒理他之後,管家偏過頭,對上門的客人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將軍,您看這……要不改日再來?”管家斟酌著提議。


  但將軍卻是忽的一笑,而後就在管家驚恐的眼神中大喊:“玉早生,我來看你了!”


  這一聲,氣勢如虹,隻能說不愧是軍中退下來的。


  堂上的玉早生被驚的一哆嗦,恍惚間一把被國公夫人推了開,待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孤身一人站在堂上,麵前幾丈開外就是害得她如此的罪魁禍首。


  “薑榮,你混賬!”玉早生下意識就罵出了口。


  可她罵完才反應過來,這人她沒資格罵,便如鵪鶉一樣縮了縮脖子,大概是想要薑榮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吧。


  可才縮了一下,她又硬氣的伸長了脖子,畢竟也是跟這一輩最傑出的軍事人才薑醒一起出使了乾國的人,她突然就覺得自己可以了。


  薑榮,姓薑,確實是個皇親國戚,隻是挺邊緣的。


  他與當今艮帝是一輩人,是關係較遠的宗室子,若不是投身沙場賺得一番功業,皇室怕是早沒了他這號人。


  而且,他是個男兒,在女權當道的艮國,他能出頭,絕對是實力足夠硬,不若早被言官禦史抨擊,怎麽還能混成現在這樣還不錯的樣子。


  “你罵我?你居然敢罵我了?”薑榮抬步進了堂內,尋了個位置很是隨意的就坐了下來,“玉早生,你怎麽突然就硬氣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是不是讓邪祟上身了?要不我出點銀子,讓夫人給你找個江湖老道,做做法事驅驅邪?”


  玉早生聽這話,就很生氣,剛才氣,現在更氣了。


  “你就是特地趕來氣我的吧?老東西,你怎麽還這麽能說呢?你這嘴皮子這麽利索,怎麽當初想不開當了武將啊?你要當個文臣,說不定都沒禦史台什麽事兒了。”玉早生氣鼓鼓的走到上首坐下,眼睛了藏著滿腔無處發泄的的怒火。


  她也隻能跟薑榮互相罵幾句了,本來就是一把老骨頭了,還跟人武將打架?現實麽?她可是要長命百歲的,不能讓人給打的損了壽命。


  倏地,玉早生猛地拍了一下桌:“你說,你是不是特地挑了今天來的?你就是故意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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