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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這味道,有些熟悉(一更)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兌淇這家夥居然敢當眾搭訕我國公主?!

  先前是乾帝壽宴也就罷了,現在是什麽時候,是什麽情況?他怎麽敢的呀?真當我玉早生已經走了啊?簡直可惡!

  這般想著,鄖國公還沒坐熱乎的屁股立馬就抬了起來,準備掀開車簾,讓兌國太子好好感受下艮國朝臣對當朝公主的強烈維護之情。


  各國但凡在朝有點資曆的,都知道艮國鄖國公的三寸不爛之舌,幾十年間舌戰各國大儒,從無敗績,絕對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


  禦史台都不敢輕易上折子彈劾,就怕被盯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下不來台,得不償失。


  但是,滿腔怒氣無處釋放的玉早生沒能掀開車簾。


  因為蘭琦尚書沒給她這個機會。


  蘭琦摁住了玉早生的手腕,,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她不要衝動,先聽聽兌國太子想說什麽也不遲。


  玉早生這才憤憤的撤回了手,不輕不重的又坐了回去。


  兩人端坐在馬車內,絲毫看不出打算偷聽車外的對話的樣子。


  “艮四公主,”兌淇試探著開口,神情頗有些忐忑,“孤對你是真心的,還請你仔細考慮一下好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混賬太子果然沒安好心,他就是對四殿下圖謀不軌!


  玉早生眉飛色舞的,麵部表情極為豐富,也虧得是蘭琦早就習慣了,否則一般人一定會被她這變戲法一樣的表情給嚇傻掉。


  蘭琦無聲的歎了口氣,手搭在了玉早生的肩上,意圖明顯,要她冷靜,鎮定!

  車內人的情緒激動得已經可以掀翻馬車頂了,而車外的薑醒仍是那番冷淡的模樣。


  “兌太子,本宮說過,我們沒可能的,”薑醒側過身來,注視著兌淇,“就算你不在乎逝去的英魂,兌國的百姓,和皇室的列祖列宗了。隻要本宮還在意,我們就沒有可能。”


  太棒了,不愧是四殿下!連拒絕的理由都這麽正經,我看那混賬太子還怎麽下去!


  玉早生的表情變化得愈加豐富了,蘭琦就隻是靜靜的聽著,靜靜地看著,也不知內心作何感想。


  薑醒說完,轉身就打算上馬。她打算同艮國使團一道離開驛館。


  一道出城是不可能了,使團南下回國,薑醒則是要出北門往溫泉別院。


  “薑未眠!”兌淇壓抑著喊了一聲,薑醒的手搭在馬鞍上,停下動作,在等他的後半句。


  但遲遲等不到兌淇要說的話,薑醒耐心耗盡,翻身上馬。


  “孤,願意等到你不在意的那天。到那時,還希望你可以給我這個機會。”兌淇的聲線有輕微的發顫,他極力在掩飾自己的脆弱和卑微。


  到了此時此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薑醒麵前早已卑微到了塵埃裏,但是他仍想要維持住最後那可笑的尊嚴。


  或者說沒最後再給自己一分鏡花水月的希望,讓自己還可以將這份戀慕深深地鐫刻到自己的血肉裏,靈魂裏。


  他在心裏,最後再給自己一個虛無縹緲的機會,讓自己可以不像個沒了歸處的可憐蟲一樣,變成行屍走肉。


  這就是兌國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啊,是被兌國國師親手送上皇太子寶座的人,原來,他也不過是世間眾多癡兒的其中一個罷了。


  坐在馬上的薑醒聽到了,聽得清清楚楚的,但她什麽都沒有說,甚至連句客套話都省了去。


  她把他們之間的界線劃分的明明白白的,絲毫沒有逾越的可能。


  這無疑又給兌淇的心上,添了一道新疤,隻是薑醒,根本不在意。


  “噠噠”的馬蹄聲響起,是薑醒和她的親衛隊往城北去了。


  輕裝簡行的樣子,正如她孑然一身的來。


  稍稍挽起的白發在空中飛舞,正如它的主人一樣自由、灑脫、隨性自在。


  驛館,倒也不負它驛館的名頭了。


  “啟程吧。”蘭琦對馬車夫說。


  “如此情形,你可滿意了?”蘭琦斜了玉早生一眼。


  玉早生不由一噎,竟不知該說什麽,隻得安安靜靜的隨蘭琦一道回國。


  不多時,艮國驛館的門前,便隻站著孤零零的兌國太子。


  遠遠望去,格外寂寥,一如當年他們初見時那樣。


  “人都已經走遠了,你還想站到什麽時候去?我的皇太子殿下。”莫之流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兌淇的麵前,姿容絕色,語氣卻是飽含著深沉的無奈。


  “啟程吧。”兌淇的聲音有些啞,不難聽出內裏的無限低沉。


  *

  打馬行過北街的坊市,在冰雪的冷寂中,陣陣清苦的茶香四溢,彌漫了小半條街。


  鼻尖嗅到茶葉的淡淡清苦味,薑醒的眉頭不禁皺了皺。


  她驅停馬,細細的品聞那絲絲縷縷的清苦滋味兒。


  倏地,她略帶嘲諷的出聲:“這味道,著實有些熟悉呢!”


  “殿下?”儉日往前一步,顯然他也察覺到茶葉的味道有異。


  “本宮且等著看,他到底會以什麽方式出現在本宮麵前。”薑醒的唇角微微勾起,神情漠然又詭秘。


  “啪!”


  馬鞭抽打的聲音的由近及遠,一隊人馬也很快消失不見。


  而茶樓的雅間裏,有人品著苦清茶,淺淺的笑著。


  “未眠,我是必然不會辜負你的。”


  *

  “殿下,戶部尚書和鄖國公已安然離開乾都。”詩心匯報道。


  端坐在案桌旁一目十行的薑醒點頭,忽而又道:“讓詩月查一下這座溫泉別院附近,都有些什麽地方。另外,你點本宮親兵的半數人,親自送尚書和國公離開乾國。”


  “是,殿下。”詩心應下,卻不曾退下。


  薑醒抬頭,看著詩心:“你還有事?”


  “殿下,”詩心突然跪下,“請您三思。您的親兵本就隻有十六人,派出半數,詩月又不在,您的身邊便隻餘七人。殿下……”


  “本宮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操心。你要做的,隻是聽從本宮的命令,明白嗎?”薑醒的性子很淡,連教訓手下,都沒有什麽情緒。


  僭越的抬頭,瞥見薑醒漠然的眼神,詩心周身一顫,登時便明白了自己的錯處:“屬下知錯,屬下告退。”


  望著詩心離去的背影,薑醒想著,七個人,不多不少,倒是正好。


  *

  幾日後夜幕低垂,長夜無月。


  而溫泉別院內,薑醒的七位親兵有五位守在門外,剩下兩位是女性,在房內守候。


  他們周身緊繃,表情嚴肅,眼神銳利如斯,直叫人不敢與之對視。


  今夜,注定不眠。


  彎月被遮住了,圓月後月光消失,薑醒今晚必然真氣紊亂,甚至走火入魔。


  她主修的功法,性屬陰;輔修的功法,卻屬陽,因此滿月過後的第一個無月之夜,她必然受到功法反噬。


  而她之所以會答應乾帝轉移至溫泉別院,自然是有溫泉可緩解疼痛的緣由在。


  房內,薑醒隻著中衣便下了水。


  不過須臾,她的額間就已經沁出了細細密密的薄汗,鬢角微紅,唇間發白,形容可憐,如雨打海棠。


  時間緩緩流逝,房間裏的燭光,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已不知點了幾盞。


  子時,最是晦暗,功法的反噬也最為嚴重,防衛的難度係數自然是最大。


  燭火幽幽晃動間,有淺淡香味飄來,站如鬆柏的親兵在眼中雙影重疊分離時,悠悠倒下。


  “這就是薑醒所謂的鐵血親衛?簡直不堪一擊,這麽點劣質迷香就放倒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傳出來的那麽自大的名頭。”有數名黑衣夜行者,自房簷上落下,領頭的那個看如此簡單便解決了親衛,不由得言語鄙夷,順帶著伸腳去踹了踹人,似乎這便能凸顯他的能力一般。


  推開房間的門,裏邊的兩個人也都被放倒了,領頭之人心裏一陣洋洋得意。


  隻要殺了薑醒,傳回去他的名頭不是更上一層樓?


  心裏越是做著美好的夢,下手的動作越是不會慢。


  隻見他拿刀,舉起,揮下的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絲毫不帶猶豫。


  然而刃尖反射的亮光恰好將意識混沌的薑醒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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