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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174.彤雲煩惱

  李彤雲很煩躁。


  當時和她同齡的如淑順郡主、梁菲菲、紀韶元、柳馥玉等等,皆已出嫁為婦或定親。


  不像她,高不成低不就,十分尷尬。


  李彤雲的父親是本朝督察院左都僉禦史,官職從三品,倒是比當時的紀韶元父親楊遷低了一級。


  李禦史素來待家中子女嚴苛,李彤雲身為女兒,更是被嚴加管教,三從四德,女戒女訓,皆是她從小到大必須閱讀的書籍。


  她的長兄也是如此,自幼深受儒學思想的熏陶,做事磊落,有君子之風,不似同齡的公子哥講究所謂的風流獵豔。


  與其說潔身自好,倒不如說恪守本分罷了。


  李彤雲年幼時不許踏出大門半步,大半日子幾乎是四四方方的天空下度過。


  若李彤雲天生愛靜也就算了,偏偏,李彤雲是越不讓她做什麽,她越要做的叛逆性格。


  得虧李彤雲的母親禦史夫人文氏是心疼女兒的,不迂腐,思想開明,常常鼓勵女兒多出去走走。而且,文氏常用自己的家學教導女兒,使她眼界開闊,心胸寬廣,可謂是才女。


  對比不近人情的父親李禦史,明顯,通情達理的禦史夫人文氏更讓李彤雲感激涕零。


  李彤雲今已十八,時至今日還未定親,是完全不符合大興閨閣小姐的一般規律。


  原因也很簡單,李禦史此人算得上脾氣火爆,得罪了不少人,況且李禦史有些老古板,絕對不允許發生驚世駭俗的事情。


  襄黎公主這些年很熱門,大半原因就在李禦史各種各樣的奏疏,請鄒隆泰帝不可恩遇過多、盛極必衰雲雲。


  可能李禦史自認為是作為國政角度勸說的,但實際上,隆泰帝會認為李禦史多管閑事,連他的私事也要插手。


  李禦史是憲宗朝的狀元,當年在翰林院待了好幾年一直沒有個去處,其實也是憲宗不喜李禦史如此性格,故意冷落他。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因素,李禦史談不上屬於仕途得意的那批人。


  是以,李禦史的性格裏也有憤世嫉俗的一麵。


  漢王叛亂與婁氏叛亂中,李禦史以一個人讀書人的清高,痛斥了漢王與婁氏的卑鄙無恥,還洋洋灑灑寫了一篇檄文,字字句句,一針見血。李禦史也是為數不多沒有選擇跟漢王婁氏一塊混的文人。


  等隆泰帝登基,挖掘出李禦史剛正不阿、大義凜然的一麵後,火速提拔了他,應該說,李禦史是苦盡甘來了。


  李禦史以為自己是明珠蒙塵,好不容易得遇明主,自是不留餘力地替自己賣力吆喝。


  今天說哪個大臣哪裏不好,明天說那個大臣如何如何。


  長此以往,李禦史的名聲徹底響亮。


  李禦史這般“不留情麵”,朝中多的是人看不慣他使勁給他穿小鞋。


  得虧李禦史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家風清正,既不好色也不貪財,實在是罕見得幹幹淨淨。


  隆泰帝基於李禦史並沒有得罪他太狠,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了李禦史的“口出狂言”。


  不過,李禦史的好日子並沒有太久。


  襄黎公主紀韶元一朝回宮,所封種種,李禦史看不過眼。


  即便是公主,也不應該逾矩。而且隆泰帝給紀韶元的恩寵完全是脫離了一個普通公主應該獲得的一切,李禦史更加擔心起前朝之事再度重演。


  於是,李禦史自認語重心長、苦口婆心的一本本奏折全部遞交了,然後就查無下文。


  不僅如此,李禦史還屢次三番地被隆泰帝申斥。雖然沒有罰俸,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禦史已經失寵於天子跟前了。


  李禦史覺得自己很冤,不過是要求隆泰帝切勿寵溺過度,致而後患無窮,咋就被隆泰帝好一番針對?

  他哪知道,就他奏折裏所說的應予公主一個教養嬤嬤時時刻刻盯梢她的提議,已然激起了隆泰帝的厭惡。


  當年,隆泰帝身邊也有這種人,還是乳母。按理來說二人應該關係不錯才對,結果,隆泰帝愣是親近不來他的這個乳母。


  原因很簡單,這個乳母對他管得太多,處處以為他好的理由多加幹涉,煩不勝煩。


  隆泰帝苦不堪言,但這個乳母是憲宗派來的,無憑無據的也不能讓人家走。


  索性,隆泰帝尋了乳母的錯誤,想方設法鬧到憲宗跟前去,憲宗知道後,直接罷走了乳母,隆泰帝才終於恢複了自由。


  當年他都不免一番刁難,何況是紀韶元呢?紀韶元老大不小了,哪裏還需要一個嬤嬤盯著她的禮儀規矩?


  李禦史失寵君上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李彤雲待字閨中,提親的人本該踏破門檻,隻可惜,李禦史得罪的人太多,隆泰帝又不幫他,李彤雲的處境十分尷尬。


  直到現在,李彤雲還沒有一個正式的定親對象,文氏幾年前就已病逝,對女兒的親事肯定是幫不了忙。


  李彤雲的幾個表兄弟不是太小,就是成婚有娃。李彤雲還不至於嫁予他人為妾。


  “唉……”


  繡著花樣的李彤雲歎了一口氣。


  她已經在閨中熬成老姑娘了,不少人都看她的笑話。曾幾何時,她也是人人追捧的名媛閨秀,偏偏……


  丫鬟輕聲詢問:“小姐若累了,大可不繡。”


  “現在是繡花的問題嗎?我是擔心我的親事。”


  李彤雲眉頭一皺,苦惱不已,“父親都沒有給我尋個好人家,再這樣下去,我會變成老姑子的。”


  按照李禦史的性格,他是絕對不可能樂意養著女兒一輩子的。


  女大當嫁,這是世俗的要求,也是李禦史的想法。


  丫鬟麵色為難,“老爺近些日子又被陛下苛責了……”


  “陛下無非是覺得父親太多管閑事了。”


  李彤雲冷靜說道,“襄黎公主是他的女兒,再怎麽對待,也不幹大臣的事。”


  可不是嘛,人家的閨女愛怎麽寵就怎麽寵,李禦史何須多言呢?

  丫鬟接過話茬,“老爺前些日子未曾跟廢後黨羽交往甚密,應該沒事吧。”


  誰都知道隆泰帝對廢後是恨之入骨,得知她自盡的消息後,隆泰帝看也不看一眼,冷眼叮囑人用一小棺木安葬廢後,當然,廢後已廢,又是罪人,絕對沒有所謂的墳墓起陵之說。


  廢後安葬於一樹木叢生的地方,算得上風景秀麗,就是冷清。


  廢後犯下滔天大錯,沒被掘墳鞭屍,甚至曝屍荒野,屬實隆泰帝心慈手軟了。


  當年端慧太子兩兄弟別說屍體了,骨灰都沒有。畢竟叛亂中屍體如山,麵部還被叛軍刻意損毀,完全辨認不出,如果不是身上的皇族標誌,應該說,端慧太子兩兄弟的下落也是扯不清楚的。


  由於屍體腐敗嚴重,無可奈何下,隆泰帝選擇了火化,骨灰也不能保留。隻因為端慧太子和代恭王死於非命,實屬不詳。


  衣冠塚立了,骨灰盒也被隆泰帝放在了墓裏。


  廢後能夠入土為安,誰能說天子絕情呢?

  就連紀常赫,也挑不出錯誤。


  李彤雲一聽此話,笑了笑,“父親一直不大得罪起廢後,廢後家族還在時,父親不得誌,幾次三番被打壓排擠。如今廢後黨羽一一清算,父親是高興的。就是……”蹙眉看著丫鬟,“即便廢後黨羽不曾和父親來往,可父親已經將陛下得罪透頂了,前途如何,很難預料。”


  廢後不在了,隆泰帝還在。


  太子紀常赫因身世問題,朝中多有非議,李禦史是積極攛掇廢立太子的人選之一。


  血統不純,誰敢擁護?


  廢不廢太子,是隆泰帝做決定,而不是李禦史。


  李禦史越俎代庖,實在不妥。


  丫鬟聞言,驚訝不已,“這……老爺會不會死啊?”


  主人出事了,這些下人誰跑得了?


  李彤雲搖搖頭,“不會,大不了是冷落父親。父親可能一輩子就是個禦史了。”


  說到這裏,難免不甘。


  李禦史這個位置很高,比之更高的還有,李彤雲自是希望自己的父親官運亨通,這樣一來,她的親事就不會太尷尬了。


  李禦史得罪狠了人,可不是所有人都與李禦史有仇。


  最起碼……


  李彤雲麵龐一羞,“這陣子,他可有消息傳來?”


  “問過那邊了,說是公務繁忙,暫時來不了。”丫鬟壓低聲音回答。


  一主一仆,打著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啞謎。


  李彤雲一聽此話,嘴角一撅,幾乎可以掛個油瓶了,“天天都說忙,上一次不是說過了嗎?他要和我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咋就沒有後文了?”


  李彤雲是深養閨中的女子,談起風月之事總免不了一番羞赫靦腆。


  隻不過,李彤雲還較淡定,臉紅耳赤的會有,卻不會一直如此。


  “小姐,你真的要這樣決定嗎?”


  丫鬟很遲疑。對方是有家室的人,有妻有子,李彤雲和對方拉拉扯扯的,最後也隻是一個小妾。


  李彤雲白了她一眼,“時至今日,我有其他選擇嗎?別人都嫁了,我更應該力爭上遊了。況且,有些事,未必爭取不了。”


  等她上位,她必然叫所有人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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