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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69.書房警告

  壽昌侯府倒是氣氛友好,畢竟齊國公府還沒有到隻手遮天的地步,也就暫時出不了侯府罷了。


  齊國公府派人包圍壽昌侯府,無非是忌諱楊遷的戶部侍郎身份,擔心他要去給隆泰帝通風報信,索性先下手為強,把侯府女眷率先扣押了。


  京禁衛與禁衛軍不是吃素的,當接到齊國公府造反一事後,很是快速地兵分幾路,拯救人質。


  楊韶元提前給蕭越透露消息了,道齊國公府有異動,望調兵遣將。


  ——齊國公府但凡不鬧這一出,還真的不好說能否東山再起。


  蕭越對此非常重視,派遣封奕與荀致清調兵,分別看住齊國公府與保護壽昌侯府。


  壽昌侯府出了事,荀致清當下三下五除二,將一眾反賊擒拿歸案,那颯爽英姿,唯有不絕於耳的慘叫聲可知一二了。


  楊遷丘氏見壽昌侯府危機解除,鬆了一口氣,趕緊過來謝過荀致清。


  荀致清平靜一笑,“奉命行事,無需多言。”


  奉命也隻能奉了定宣王的命令了,楊遷心中一歎,麵上依舊誠惶誠恐,“荀將軍英勇當先,臣敬仰歎服至極,此次侯府危機,有勞將軍出力。”


  荀致清是從三品飛虎將軍,比封奕的驍勇將軍低了一級,但誰也不會瞧不起荀致清封奕。


  誰讓他們聽命於定宣王,且天子信任的將領呢?荀致清還替天子掌管著隻聽從於他的驍騎營。


  不比京禁衛禁衛軍和西山大營等兵力部屬,驍騎營真正意義上是隻屬於隆泰帝一人的心腹部隊。


  驍騎營的選拔非比尋常,能夠進去的人,祖輩父輩無一不是忠烈之士,換句話說,這些人是功臣孤兒,自然是不一樣的。


  驍騎營是憲宗專門設立出來安撫這些功臣遺孤的,卻不想隆泰帝將其發揚光大,反而成為了一把鋒利的寶劍,一劍封喉。


  荀致清是女將軍,本身不比朝堂上那些文臣武將容易立足,女子的身份天然使她招惹非議,即便是現在她屢立戰功,可暗地裏嘴碎的人依舊很多。


  當然,荀致清前程似錦,碎嘴的人也不敢在她麵前放肆。


  荀致清也心知肚明,直到現在她隻跟那些軍營中的將領士兵來往較多,和京城這群老狐狸倒是關係平平,過得去罷了。


  正因如此,隆泰帝比一般人更信任荀致清,任命她為驍騎營統領也是看中了她這一劣勢。


  換做別人,隆泰帝或許得提防他有什麽小心思,但荀致清不同,除了隆泰帝和定宣王蕭越,她無人可依。


  寒門出身,還是女子,荀致清選擇的道路本身就比其他人更加艱難。


  楊遷看得多,想得也多,官階上他確實高了荀致清一等,但論天子重用,他遠遠不如荀致清。


  對荀致清,他是客氣有禮的。


  荀致清手中的銀槍染著鮮血,背上的鎧甲也滲著血,剛剛經曆了一場混戰,敵人放了冷箭,她一時不防,中了一箭。


  即便如此,她神色灼灼,飛揚自信,“楊大人有禮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京城出了亂,致清當然有義務去保護京城的。”


  楊遷作揖,“荀將軍這次又立了功,老夫在此給荀將軍賀喜了。”


  毋庸置疑,荀致清可能會升官封爵,麵對天子跟前的大紅人,楊遷又如何做得到心如止水不聞不問?

  荀致清扯了扯嘴角,“借楊大人吉言了。”然後回頭看著士兵,高聲命令,“我們去齊國公府,支援驍勇將軍。”


  “是。”


  一列秩序良好、排列整齊、軍容嚴肅的士兵們隨即有序地跟著荀致清離開。


  臨走前,荀致清還說了一句話,“楊大人,致清代大將軍給令愛楊六小姐問個好,上次她送過來的九福齋的糕點他很喜歡,楊六小姐有心了。”


  楊遷聞言,訕訕一笑。


  以前不受重視的庶女如今是得了貴人的眼,眼看著是前景大好,可他的心,一日比一日緊張。


  要是被人瞧見了,被人認出來了,那他和侯府可就麻煩大了。


  思及此,楊遷決定,今天晚上單獨找藺姨娘談談。


  不管心裏打著什麽算盤,麵上楊遷反應平靜地謝過荀致清與蕭越的關心。


  等荀致清一走,楊遷對丘氏說道,“夫人,你去叫小六來一趟書房吧。”


  “去書房?”


  丘氏吃了一驚,書房楊遷素來不肯讓侯府女眷靠近,就連昔日得寵如張姨娘母女,書房都不允許靠近半步。


  而現在,楊韶元一個外室生的庶女竟然可以出入書房,丘氏覺得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難以說服得了自己相信對方區區庶女不足掛齒了。


  丘氏的反應,楊遷看在眼中,但他沒解釋,隻是又強調了一句。


  他必須好好和小六說一說,侯府絕對不能在他手裏出事,小六……以免日後大難臨頭。


  丘氏平複了心情,神色淡淡,“妾身這就去辦。”


  丘珊珊失蹤,本就讓她撓心撓肺,現在多了一個不好惹的楊韶元,丘氏的頭疼得厲害。


  “宇哥兒近日讀書,可是得了先生的讚賞,用功讀書是好事,你得好好看著宇哥兒,別讓他病了。”


  楊遷對楊平宇這個嫡長子是十分重視的,更別提,他才得了兩個兒子。


  楊平度還太小,生母也就姨娘出身,暫時難當重任,楊平宇不同,正室嫡出,讀書有天賦,性子沉穩,沒有沾染了那些紈絝子弟的壞毛病,確實是一個好苗子。


  一談及自己的兒子,丘氏臉上的笑容立即燦爛了許多,她笑道,“宇哥兒近日寫的字帖得了先生的誇獎,說他練得不錯,有柳骨風範,而且,他的策論寫得也好,談的是治水,縱然是誇誇其談,勝在角度新穎,先生看見了,很是高興。”


  楊平宇是侯府公子,還是丘氏的兒子,壽昌侯府給他尋找的先生自然不同一般,啟蒙時在學堂教書的先生乃是前任大儒的學生,文采風流,傲骨錚錚,誌不在仕途,除了撰書教書,清流學子都十分敬仰。


  壽昌侯府借了老太爺對這個學生昔日的一飯之恩,才請到他給楊平宇啟蒙教書。


  等楊平宇學成考入國子監後,這個學生自是功成身退,回到家鄉裏了。


  可想而知,楊平宇的才學即便不是第一,可也非末流。


  楊遷滿意地點了點頭,“宇哥兒爭氣,以後,說不定我們侯府可以出個一品大員。”


  這年頭總歸是重官輕爵的,楊遷這個壽昌侯輪到楊平宇身上,肯定要降一級,變成壽昌伯的。


  對爵位,楊遷還不是特別看重,畢竟不能掌握實權的貴族,也就名頭好聽而已。


  隻要楊平宇爭氣,即便不能襲爵壓根算不了什麽,甚至可以比壽昌侯府更加風光。


  丘氏一笑,“宇哥兒必然會撐起侯府,使侯府越來越興盛。”


  天底下的父母要的無非是光宗耀祖,子孫滿堂,兒女孝順,平安喜樂。


  “嗯。”


  ……


  當被楊遷叫到書房時,楊韶元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


  敘父女情肯定不是,這麽久了他也沒有太關心過她,那麽想來想去,也就隻能是公事公辦了。


  蕭越托人送進來的口信,楊遷估計是警鈴大作了。


  楊韶元似笑非笑,藺姨娘和蔣江氏藏著秘密支支吾吾,楊遷呢?是不是也知道這個秘密?

  她究竟是不是侯府的小姐?

  帶著重重顧慮,楊韶元踏入了書房,書房外麵是楊遷十分信任的管家守著。


  楊韶元見狀笑而不語。


  甫一踏入,楊遷便開口了,“小六,你與定宣王可是十分熟悉?”


  蕭越或許在別人眼裏光風霽月,權勢滔天,但在楊遷看來,此人心思深沉,心狠手辣,萬萬不能隨便靠近。


  要是楊韶元認識蕭越,還與蕭越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那麽,楊遷得考慮一些事情了。


  楊韶元坦然說道,“父親,定宣王是何等的人物?怎麽會和我這個小小的侯府小姐熟悉呢?”


  熟悉如何?不熟又如何?她跟蕭越之間的關係,還輪不到楊遷指手畫腳。


  麵對楊韶元的裝傻充愣,楊遷皺了皺眉,“小六,你不要撒謊。要是定宣王對你不熟,又何必拜托荀將軍給你帶口信問安呢?”


  仔細算一算二人的交集,當初戎族暗探興風作浪,楊韶元危在旦夕,是蕭越出手救了她。


  然後,楊韶元才天天托人給定宣王府送去九福齋的糕點,彼此看上去好像因此有了聯係。


  不過……


  楊遷眯了眯眼,定宣王是何等眼高於頂,武銘城大將軍還在世時,曾經想給蕭越定親,卻不想被蕭越一口回絕,說大丈夫當效仿班定遠(定遠侯班超)立功於異域,北境未定,何以為家?


  頗有曆史上那位驍勇善戰的名將的豪氣,武銘城正是看中蕭越這一點,才沒有繼續給他定親。


  蕭越至今沒有王妃,不是沒有人想過給這個定宣王送美人滕妾的,然而,蕭越要麽打包送回,要麽是扭過頭給這些美人滕妾找了人家嫁過去。


  如此一來,壓根就沒有多少人敢給蕭越送美人了。


  ——他確實憐香惜玉,但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楊韶元長相確實漂亮,但如此就可以讓閱人無數的定宣王看上,未免太小看這位名揚天下的戰神了。


  楊韶元嘴角一撇,“定宣王感念之前女兒送去糕點的事,這才拜托了荀將軍問女兒安。父親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開什麽玩笑?蕭越跟她清清白白的關係,咋還被楊遷誤會成情人關係了?

  “這……”楊遷對上楊韶元坦坦蕩蕩的眼神,一時無話,隻能語氣生硬地提醒她,“小六,那定宣王終究跟你不是一路的,男女授受不親,傳出去了,你的名聲就糟糕了。”


  蕭越是男子,這種事放到他身上,頂破天被人議論一句風流韻事,反倒名聲無礙,不像楊韶元是閨閣少女,世道待女子要求較為嚴苛,這種事落到楊韶元身上,毋庸置疑會被外人罵一句不守閨訓。


  楊韶元挑了挑眉,“女兒明白。”


  蕭越委托荀致清給她送口信,端的是光明正大,提的都是明麵上的來往,還是荀致清說的,反而不容易被人誤會什麽。


  楊遷繼而又道,“小六,你是侯府千金,日後親事自然有侯府替你操心,為父不會輕易把你嫁給那等人麵獸心的人。”


  好端端的,提起婚事,楊韶元心中一跳,果不其然,下一句楊遷就說道,“京城裏名門貴女無數,淑順郡主和順郡主她們都是一等一的,她們與陛下關係緊密,不像你,到底是大臣的女兒,容易吃虧。有時候風頭過了,反而易招人眼紅。”


  言外之意,那就是楊韶元這陣子太招搖了,早已經得罪了和順郡主淑順郡主這些貴女。


  楊韶元隻覺得好笑,她前世倒是不顯不露的,但結局又如何呢?楊芸玲肆意踐踏她的人生,致使她死不瞑目,那個時候,楊遷又在哪裏呢?

  哦,早已經落進大牢,無能為力了。


  她自認從未虧欠過人,為什麽會落得這步田地?


  說白了,就是自己太弱小了,才能肆意被楊芸玲這等人欺負踐踏。


  她重來一世,為的就是報仇雪恨,不再讓自己和藺姨娘重蹈覆轍,為人輕蔑。


  楊遷兩輩子為她做了多少呢?生命垂危時,他在他人處,她大病初愈,他就一句話也不問。


  她未質問過楊遷是否盡了為人父親的責任,他倒是好意思,指手畫腳她的人生。


  “父親,”楊韶元麵色一冷,“當初是納蘭家二小姐要女兒表演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之。女兒如果出醜了,丟臉的不是壽昌侯府嗎?女兒確實不是父親疼愛的女兒,但父親不能厚此薄彼,二姐姐她們也都出了名,為什麽父親不責怪她們,反而怪女兒太招搖呢?”


  對楊遷,她已心無掛念,可是,楊遷的厚此薄彼,老是令她火大。


  “因為她們才是父親的……”


  話說到一半,楊遷忽然打住不說了,神色尷尬。


  楊韶元挑了挑眉,“她們才是父親的女兒,而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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