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古國之悲歌
秘境之中，安燼全力維持著生之花的光芒普照，然而大地之中的怨恨還是不見冰雪消融。它們沒有消失，它們隻是不再表露而已。一切看似恢複了平靜，實際上，僅僅隻是拖延了它的再次爆發。
這些黑色的詛咒，無聲的怨念，躲藏在龍脊雪山的每一處地方，但凡那裏曾經有揮灑過芬德尼爾故國之民血淚的地方，但凡曾經埋葬過芬德尼爾故國之民殘軀的地方，每一分泥土，每一株草木，處處都有它們的身影。
陽光固然能夠驅散黑暗，但陽光永遠無法消除黑暗。強權可以壓製人心的怨恨，但無法消弭它。
“怎麽辦？難道就這麽拖著？將事情留待後世再解決嗎？”
安燼有些不甘，他的麵前，堆積地如同小山一樣的各類樹脂幾乎要消耗殆盡了，但事情沒有做好就灰頭土臉地離開，實在不是他的做派。
就在這進退兩難之際，一股微風吹拂到了安燼的耳邊。
“將你的光芒收斂一下吧，有些事更適合讓吟遊詩人去做呢。”
“哈……”安燼放鬆了下來，是溫迪這個不著調的來了，這個時候的他還真是讓人放心。
雖然總有人會吐槽巴巴托斯這個貨，以至於大家都會調侃他——幹點正事吧，巴巴托斯。然而巴巴托斯若是沒幹正事又怎麽會取得塵世七執政之一的位置呢？
卡俄斯的初心之花綻放光芒的力度逐漸下降，最終消失在巨神卡俄斯的體內。蒙德雪山的各處黑霧再次騰起，力度遠不如前，聲勢依舊嚇人。
但緊接著下一秒，微風包裹著豎琴的琴音在整個龍脊雪山飄蕩，清冷、悅耳、緩和、極大壓抑了怨念氣息的負麵作用。
“憤恨已經解決不了問題了喲，一切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埋葬在時間線上的過去，也改變不了現在的進程，隻會帶來更大的傷害呢……”
溫迪的聲音順著微風輕柔地飄進了每一寸土地。
亡靈們在竊竊私語。
“是風神……”
“巴巴托斯……”
“那個偽君子！”
“他沒有幫助我們！”
“我們又不信仰他，他為什麽幫助我們？”
“可是他幫助了那些蒙德人！之前蒙德人也不信仰他！”
“但是我們又做了什麽呢？”
伴隨著這樣一句疑問，所有的所有都化作一聲深厚的歎息。
“哎……”
溫迪是聲音再度傳來，“你們的故事被鐫刻在石頭上，可千年的光陰早已抹平了石塊的棱角，你們的故事被記載在史書之中，可無情的寒風埋葬了你們的教堂。
但是不要擔心，因為還有人原因；聆聽你們的故事，風會將它們帶向遠方，大聲講出來吧……書籍、石頭這些終有一天會被消解，而活著的人們會將你們的故事傳唱到永遠……”
“我們的故事不會失傳嗎？真好……”
亡靈們妥協了，怨念在消散，黑色的氣息也逐漸消解。從安燼的視角來看，整個龍脊雪山的龐大地脈網絡都在微微顫抖，如果新的時代也有人傳唱著他們的故事，那一切都沒有算結束。
“翻過了一座座冰冷的群山，
穿過了一片片雪白的平原，
群雄林立，紛爭不休，
天地間，何處是樂土。
……
天空指引，神使指路，
我們發現，這片安寧之鄉。
道路蔓延向遠方，
橋梁勾連群山之間，
飛瀑懸空，霓虹之境，
偉大的天空神殿佇雲間。
……”
雪山古國沙爾·芬德尼爾，最初由一群逃難的人建立。那時個時代裏，人們還能夠直接聽到天空的指引，那個時代裏，蒙德的大地上還是列王紛爭。
龍卷之魔神與北風之狼王的爭鬥似乎永無止息，其他的諸侯也隻能選邊站隊彼此攻伐。人們在風雪中困頓，哀嚎，沒有人想要永遠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生命需要找到出路，於是芬德尼爾的先人們踏上遠征。
他們穿過無盡的風雪，翻過重巒群山，走過廣袤冰原，處處都有魔神的足跡，處處都不能擺脫風刀霜劍。直至有一天，有一個人得到了來自天空的指引——去東北方向，那裏有一座沒有冰雪覆蓋的大山，那裏就是你們的福地。
於是人們順從天使的指引，找到了蒙德大地上唯一的樂土。人們在這裏建立國家，修建神殿，開辟農田，建立城市，一切都變得那麽地美好。
一代又一代的學者們努力鑽研，一代又一代的祭祀們溝通天空，他們圍繞著銀白古樹建立起了堅固龐大的祭台，他們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到永遠。
“這是天使與我們地上國民的約定，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恒常樂土，我們發展我們自己的文明，我們不需要所謂七神的庇護！”
國王與祭祀的保證猶言在耳，然而變故卻驟然降臨。
就在沙爾·芬德尼爾繁花似錦，烈火烹油之時，就在人們以為自己的文明將步入下一個永恒的進步紀元的時候，一顆巨大的華麗立柱自天而降擊毀了天空神殿，震斷了銀白古樹，擾亂了整個國度的地脈流動。
無盡的寒氣自地脈與天空襲來，永不停息的風暴遮蔽了頭頂的星空，失去了冷冽的月光，銀白古樹的殘根也逐漸枯萎。
積雪逐漸增加，不再消融；鳥兒飛走了，也不再回來；農田破敗了，不再有產出；山間的河流也逐漸枯竭。
“上天啊，賜予我們啟示吧，你忠誠的信徒向你祈禱！”
然而天空也不再有什麽回應。
國王與祭祀前往地脈深處的祭壇之後再無音訊，公主率領著人民在困頓中守望，終於找到昔日銀白古樹那最完整的鮮活斷枝。
“我們要再造銀白古樹！”
公主如是說道，然而她也失敗了，最終被移植的枝芽沒有存活，古國的環境依舊在惡化。
來自蒙德的勇士再次毅然出征，這一次，他將深入更深的地底，去那淵月螺旋之下，去尋找拯救國家的機會。
然而這位深孚眾望的勇士，他卻一去不回。
公主和剩餘的國民們一直在等待，直至大雪初降，直至銀白的雪花淹沒天際，直至身邊再也無人同行。
最終，公主病了，一病不起，很快便死去，草草下葬。
“最後一個還在堅持的人是烏庫，他記錄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最終在風雪中丟失了自己的國家之後還丟失了自己的人類身份和引以為豪的思維、理性和知識。
來自遠方的旅者啊，當你穿越雪山的時候，在某處山崖，一直高大的丘丘霜鎧王就在坐在那裏，那位便是最後的記述者烏庫。不要去打擾它，不要去傷害它，就讓它在那裏陪著最後的遺跡一同走進塵土吧。
這便是沙爾·芬德尼爾的所有故事了。”
琴聲落下，雪花依舊，然而亡魂們已然平複。
“講的很好呢！”
“是啊，詩人，再講一遍吧？”
“不，還是不要在重複了，快快將我們的故事講給大家吧！”
今天之後，雪山還是原來的雪山，然而雪山又已經不同於過去的雪山了。
溫迪輕輕在安燼的耳邊說道：“當冰封大地的時代過去，被雪藏的生機便會勃勃煥發，火焰的時代就要來臨，一切都是一個循環。
安燼，你看到了嗎？火種就要到來了……”
確實啊，安燼可以感受到，當怨恨從地脈中消融的時候，生機也就要展露出來了。五百年前，來自漆黑宇宙之外的煉金生物，魔龍杜林突襲蒙德，與守護蒙德的東風守護特瓦林殊死拚殺，最後隕落於雪山之上，雪山因此更名為龍脊雪山。
杜林雖然是毒龍，然而它龐大的生命力卻灌注進了雪山的每一寸土地，現在，在這些生命力的催動之下，一切都要複蘇了。
“我們回去吧，這兩天在雪山經曆的這些有點太刺激了。”
回到隊伍之中，安燼對其餘眾人說道。
“哎？安燼大哥，你還沒說你在秘境裏麵遇到了什麽呢？”
“我，我最後撿到了幾顆凝萃樹脂。”安燼沒有說謊，那堆滿祭壇的無數樹脂，最終用得隻剩下了這麽幾顆。
“這樣啊，那也不錯，你沒有看到最後的大戰真是太可惜了，你看那邊被打碎的山峰，好厲害呀，是魔神的戰爭呢！”
“是嘛，啊哈哈哈，是有些可怕，這樣的戰鬥還是少點比較好……”
臨走之前，安燼回望了一眼躺在山麓之上的龐大龍骨，那裏還有一顆正在跳動的心髒尚未平息。
“杜林，也許有一天，你會複蘇，來到我們的行列，現在，我就提前歡迎你的到來了吧~一定要好好工作哦！”
“昂~”地脈深處傳來一聲模糊的龍吟。
一個意誌和能量在地脈之中遊走，努力地彌補著和疏通著雪山的地脈網絡，山腳下，忍冬之樹正在慢慢積蓄著生機與力量。
“溫迪，這次真的是謝了。”
風起地的大樹前，吟遊詩人溫迪收起了自己的豎琴，“哎嘿，被安燼誇獎了，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