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華燈初上,流光溢彩將江城這座城市點綴得浮華喧囂。
一輛黑色賓利停在悅色的門口,車上下來的人氣質矜貴,隻是渾身上下透著寡淡疏離的氣息。
悅色是江城的銷金窟,紙醉金迷,窮奢極侈。
光從門麵就能聞到人|民|幣的味道。
但是它的地理位置又很奇妙,淹沒在了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仿佛透著低調。
沈鬱衍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到了顧舒陽所在的包廂。
一見包廂裏烏煙瘴氣的畫麵,沈鬱衍的眉頭就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顧舒陽見狀,走到他身旁,搭住他的肩膀,“給你另外開個包廂。”
沈鬱衍:“不用。”
“你確定?”
沈鬱衍走到角落的位置,逢場作戲的戲碼他見過不少,但依然被包廂裏混雜著的酒氣跟女人身上嗆鼻的香水味弄得極其不舒服。
看他這模樣,也不像是來交際的,顧舒陽就懶得介紹了。
他給沈鬱衍端了杯酒,饒有興趣地問道:“怎麽又改主意要過來了?”
“這裏有沒有徐家小公子的朋友?”
顧舒陽還能不明白怎麽回事?
他笑得很是放肆:“沈總,你也有今天啊。”
沈鬱衍的表情很平靜,輕抬眼瞼,再次問道:“有沒有?”
“有是有,不過徐家小公子向來隻在卡座玩,不喜歡包廂的,想請他得有足夠的麵子,我覺得這裏的人沒有這樣的分量。”
“那你們就去卡座吧。”
顧舒陽:“……”大佬講話就是言簡意賅。
迫於淫威,包廂裏的人全部轉移了陣地,來到了卡座。
在他們落座不久,徐嘉瑞跟紀阮阮進入了悅色。
紀阮阮戴著鴨舌帽,修身的黑色字母T恤搭配黑色百褶裙,在半明半昧的舞池中央,襯得那雙修長的腿越發白皙撩人。
沈鬱衍湮沒在不起眼的角落,打量著她跟徐嘉瑞耳語了兩句,就走到了一旁的卡座。
鴨舌帽的帽簷遮擋住了她大半的容顏,但某種渾然天成的氣質卻完全蓋不住,仿佛最致命的催情劑,引誘著異性前赴後繼。
紀阮阮在被搭訕了不知道多少次後,極淡地說了句:“我是蕾絲邊,喜歡大胸,沒胸就滾開。”
沈鬱衍的薄唇溢出一聲短促的笑,“是嗎?”
紀阮阮聽見熟悉的聲音,忍不住抬頭看去,對上沈鬱衍促狹的深眸,她懶散地勾了勾唇:“原來是沈總哦,我們也太有緣分了,不禁讓我懷疑江城是不是有些小。”
對於紀阮阮話中帶的意思,沈鬱衍不置可否,他在紀阮阮旁邊的位置坐下,視線所及便是她勻稱完美的大長腿,極淡地說了句:“你把腿給遮一遮,來找麻煩的人起碼能少一半。”
紀阮阮側過臉蛋,好看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滿,“沈總,你這種受害者有罪論的調調,聽著讓人生氣呢。”
沈鬱衍扶額哂笑,“紀二小姐的嘴巴真伶俐。”
“我是據理力爭。”紀阮阮笑了笑,不過在聞見沈鬱衍身上那股不屬於他的香水氣息時,笑容就淡了下來,她端起眼前的酒杯,開口道:“沈總看來挺懂得享受,初來江城就知道來悅色。”
沈鬱衍的臉色始終不鹹不淡:“我不能來?”
“悅色被稱為江城的銷金窟,好男人都不來。”紀阮阮說得有板有眼。
沈鬱衍:“那你呢?”
“我又不是男人。而且你沒見我特別乖巧安分嗎?誰來都是一個‘滾’字。”
“邏輯沒問題。”沈鬱衍的嘴角挽起一抹弧度,“我難道不安分?”
紀阮阮的視線在他身上巡了一圈,才淡淡地開了口:“安分的人身上會有女人的香水味?”
沈鬱衍抬起手肘輕聞了下,不過幾乎聞不到,大概是剛才在包廂裏沾上的氣息,他深沉的視線盯著她看了片刻,“既然出來玩,怎麽單獨坐這兒?”
紀阮阮將杯沿抵在嫣紅的唇畔,慵懶的動作透著魅惑的風情,“沒什麽興趣,被人逼的。”
“看得出你跟徐家小公子感情深厚。”
“小北經常說我們是世界第一好。”紀阮阮搖曳著透明的酒杯,裏麵斑斕繽紛的色彩因為她的動作而碰撞在一起,反倒映襯出了此刻一身純黑打扮的她更為純粹動人。
沈鬱衍的眸色深濃了幾分,喉結也忍不住滾了滾。
紀阮阮將酒杯遞給沈鬱衍,向他發出邀請:“要不要嚐一下?”
沈鬱衍垂眸,一眼就看見了杯沿處那抹嫣紅,溢出來的聲音有幾許克製:“我們還沒熟到能共用一個杯子。”
紀阮阮輕挑了下眼尾,然後打了個響指,讓er給沈鬱衍拿杯酒,她自己則幹掉了手上的那杯。
沈鬱衍:“香水味是剛才在包廂裏沾上的,我沒靠近過別人,安分嗎?”
紀阮阮用手肘支撐著下巴,似笑非笑地開口:“沈總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阮阮這麽聰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不明白。畢竟我們可不熟,不熟到無法共同一個杯子,不熟到連微信也沒加過。”紀阮阮故意拿他之前的話去堵他。
沈鬱衍勾唇淺笑:“是誰拒絕我的?”
“你拒絕了我兩次,我才拒絕你一次而已,你還覺得虧了?要是有心想加好友的話,就得有不擇不饒的精神。”
沈鬱衍拿出手機,將二維碼展示在她麵前,聲線輕緩地開口:“行,那你再拒絕一次吧。”
紀阮阮的視線在周圍掃蕩了一圈,緩緩地湊近沈鬱衍的耳畔開口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這裏?”
沈鬱衍的臉龐沒有什麽起伏的情緒,很淡地說道:“那又如何?關我什麽事?”
“沈總都不曾動過凡心?”
沈鬱衍直勾勾地盯著紀阮阮,“你覺得我現在像不像動了凡心的樣子?”
紀阮阮上下打量著他,嘖嘖稱道:“不像。還差得遠。”
沈鬱衍很淺地笑了下:“所以這算是第二次拒絕我了?”
紀阮阮卻拿出了手機,對著沈鬱衍快暗下去的二維碼掃了下,語氣有些嬌:“我呢,有時候喜歡不按理出牌,這麽多人看著沈總要加我好友,我拒絕了不是顯得不識好歹嗎?”
沈鬱衍點了通過,兩個人終於出現在了對方的聯係人裏。
沈鬱衍的酒端過來的時候,徐嘉瑞也回來了。
他倚靠在卡座上,跟紀阮阮很近,是那種隻有關係親密的兩人才可以擁有的距離,而紀阮阮似乎也對此習以為常,沈鬱衍借著喝酒的姿勢來掩飾情緒的波動。
徐嘉瑞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沈鬱衍的身上,很快出聲問道:“聽聞沈總在樟城有個未婚妻。”
沈鬱衍:“沒有。”
“可坊間都是這麽傳聞的,假的?”
“俆小公子也信坊間傳聞?坊間不還傳聞你跟阮阮有娃娃親在身,是真的?”
徐嘉瑞頓時被問住了,夠奸詐狡猾的,他才問一個問題,他就馬上反問了一個他想知道的問題。
紀阮阮:“假的。”
沈鬱衍的嘴角牽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誰都無法做主我的婚姻,不是我親口承認的,都是假的。”
“那說沈總為了逃避聯姻,自薦來江城的傳聞也是假的?”徐嘉瑞又問。
沈鬱衍沒什麽情緒地笑了笑:“難道還有什麽是徐小公子打探不到的消息?這也值得問?”
紀阮阮握著酒杯的指尖頓了頓,不可避免想起了那次宴會時,在休息室裏發生的事情。
沈鬱衍這是聽出了徐嘉瑞的聲音,故意問的吧。
紀阮阮推了推徐嘉瑞的手臂,“你玩你的,別在這裏打擾我。”
徐嘉瑞:“我讓你陪我出來玩,結果你讓我自己去玩,那我還玩個屁。”
紀阮阮的眉眼往上挑了下:“徐小北。”
徐嘉瑞聽見她這種不鹹不淡的語氣,頓時有些慌,“不打擾就不打擾咯,凶什麽?”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臨走前還不忘叮囑:“有人騷擾你就叫我。”
“別忘了你連我都打不過。”紀阮阮輕描淡寫地拆穿。
徐嘉瑞:“……”真是一點都不可愛,他不要麵子的嗎?
紀阮阮:“關於小北剛才問的問題,我也挺想知道的。”
沈鬱衍的長指摩挲著杯壁上的水珠,不緊不慢地開口:“正巧,我也有些問題想問阮阮,不如玩個遊戲?誰贏了誰就有權利問問題,不回答也行,我喝酒,你隨意。”
紀阮阮不禁笑了:“沈總可別告訴我,你對誰都這麽有紳士風度?你這麽說,擺明了我占便宜啊。”
“目前為止,我的紳士風度還隻在一個人身上用過。”
“我啊?”紀阮阮淺笑著打破砂鍋問到底。
沈鬱衍:“劃拳?擲骰子?”
紀阮阮倒也沒得寸進尺,回他:“我隻會石頭剪刀布,不像沈總經常出來玩,這麽多才多藝。”
沈鬱衍忍不住淡笑:“這算一個問題嗎?我不會回答的。”
紀阮阮皺了皺鼻尖,故作懵懂:“不知道你說什麽,我還沒開始問呢。”
石頭剪刀布的第一把,沈鬱衍贏了,“第一個問題,為什麽來環宇?”
紀阮阮:“因為你。”
第二把依然是沈鬱衍贏,他問:“第二個問題,將你公寓樓上介紹給我,是否存了私心?”
紀阮阮:“是。”
第三把終於是紀阮阮贏了,她問:“就剛才小北的問題吧,你是為了逃避聯姻,才自動請纓來江城分部的嗎?”
沈鬱衍:“不是。”
紀阮阮輕挑眉眼,果然傳聞沒一句可靠。
到了第四把,又輪到沈鬱衍贏,“你對我一見鍾情?”
紀阮阮沒想到沈鬱衍問得這麽直接,微微怔愣了下,才緩緩地開口:“我要說不是,會不會傷到沈總的自尊心?”
“那我就有些奇怪了,既然你不是對我一見鍾情,又要徐小公子查我,又因為我去環宇,還介紹自己公寓樓上給我的,這是為什麽?”
紀阮阮不慌不忙,而且還露出了一抹豔麗的笑意:“那就等沈總贏了我下一把,我再回答你吧。”
隻是很可惜的是沈鬱衍接下來再沒贏過,紀阮阮贏了就向他打聽他談戀愛方麵的喜好,什麽喜歡女朋友留長發還是留短發,喜歡黏人的還是獨立的,又或者生氣的時候,喜歡對方講情話哄他還是送禮物。
沈鬱衍全部一一作答完。
十一點的時候,紀阮阮困了,她說道:“最後一把吧,沈總把握住最後可以問我的機會哦。”
兩人來回打平了幾次,最終還是紀阮阮贏了,她笑道:“看來今天幸運女神站我這邊。”
不得不說沈鬱衍有些鬱悶,甚至有種被耍了的感覺,“紀二小姐還想問什麽?”
紀阮阮捧腹大笑:“這麽小氣?輸了幾把連稱呼都換了?”
“的確不是很開心。”
紀阮阮輕眨了下卷翹的睫毛,嬌軟地出聲:“那也隻能憋著,規矩是沈總定的,得遵守遊戲規則哦,我要問最後一個問題了。”
沈鬱衍幽深的雙眸看向她,聲線低沉地說道:“想問什麽?”
紀阮阮微斂情緒,遲疑了片刻,才張嘴問道:“你對我是不是比別人特殊?”
沈鬱衍眼皮低垂,骨節分明的手端起酒杯,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紀阮阮說不清此刻是什麽心情,大概是有些失落跟不甘的,前麵所有問題他都回答了,但就在最後一個問題上,選擇了不答。
早知道一開始就問了。
就在紀阮阮起身要走的時候,沈鬱衍扣住了她纖細的腕骨,眉眼深邃,凝視著她時有股將她席卷的魔力,紀阮阮的心跳不受控製地亂了幾拍。
短暫的沉默,加劇了散發在空氣中的曖昧。
沈鬱衍注意到徐嘉瑞往這邊走來,才沉聲說了一個字:“是。”
而說完他就鬆開了對她的桎梏,紀阮阮低眸盯著被他碰過的地方,仿佛淬了火般,帶著燙人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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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總:我吃醋一般人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