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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花魁大選

  那淒婉的唱詞配著瑟瑟的琵琶之聲,隻聽得人黯然心傷。


  “但這女子為何又進了青樓呢?”尹天曠又問道。


  “這話說來,倒另有幾分意思。”那酒客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塊鴨肉又道,“那富家公子倒果真是個癡情種子,這女子害得他家破人亡,他竟然心中對她還是萬般不舍,日日去找她。說那女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女子深知這男子占有欲極強,竟將自己賣進了人盡可夫的青樓,日日與恩客調笑,還與那公子說,想與她重溫鴛夢,花錢來青樓即可。那公子果真是用情極深,竟然從胸腔裏噴出一口血,就此死了。”


  眾人又不禁默然。碧簫哀歎一聲道:“冤孽啊。”


  卻聽一直沉默不語的小王爺朱瞻圻冷哼了一聲:“自作自受。”眾人甚是奇怪,沒想到這小王爺突然秉持起公平正義來了。卻聽他後麵接著道:“費盡心機搶到手女人卻沒本事留住,廢物。”


  那些酒客不知道朱瞻圻何許人也,對這種清奇的腦回路皆頗為愕然。其他人對朱瞻圻多多少少都有幾分了解,一笑了之。


  尹天曠見廿廿神色悲寂,怕她傷了心,忙指著窗外道:“看,其他幾艘畫舫都已到齊了。果真是熱鬧啊!”眾人這才從剛剛的故事中抽離出來,一齊探頭向窗外望去,隻見那蕭清菡的畫舫旁邊又停了三隻裝飾精美的畫舫。


  原來這花魁大會便是當地最有名氣的四個青樓頭牌來爭奪花魁。


  “大叔,那這第二個姑娘是什麽來曆呢?”魅姬問道。那酒客見有美女來問,倒也樂意回答,說道:“這第二個姑娘來曆便更大了些,那是鐵鉉將軍的女兒。”


  眾人齊聲“哦”了一聲,不由一起朝著那青樓女子望去。隻見那女子鬢發如雲,桃花滿麵,弓彎纖小,腰肢輕亞,美而豔,豐而柔,骨體皆媚,真乃天生尤物,比之魅姬倒也不相上下。她身著一襲酒紅色的長裙,長長的衣擺一直搖曳到地,石華廣袖,衣被燦然。


  那畫舫中鋪滿了各色鮮花,紅衣女子坐在鮮花之中,不梳發髻,一頭烏黑的長發瀑布一般一瀉而下,隻在頭頂上束了一隻花環,配著姣好的容貌,當真是人麵桃花相映紅。


  “那鐵鉉乃山東參政,本是個文人,危難之際挺身而出,靖難時與都指揮盛庸歃血為盟,死守濟南城池。成祖皇帝圍城三個月,水攻、火攻都攻克不下。最後隻得棄城而走。”酒客說的興起,又道,“據說成祖皇帝在鐵鉉手中吃了不少敗仗,最後改用炮攻。那濟南城也隻是石土之城而已,哪裏禁得住幾十門大炮齊轟,你們猜那鐵鉉是怎麽應對的?”


  “怎麽應對的啊?”廿廿眨巴著一雙明晃晃的大眼睛問道。


  “哈哈,他竟讓人做了太祖皇帝的牌位豎在城樓上麵,那成祖的大炮若是轟上來,就是打了自己親爹。”


  憶梅山莊眾人不禁都笑了起來。朱瞻圻依舊沉著臉,看不出表情,明軒皺著眉頭,瞪圓了眼睛。其餘的魅姬和鬼蜮雙蝶想笑又不敢笑,煞是尷尬。


  “據說後來成祖攻下南京城,那鐵鉉被俘之後,成祖皇帝讓人割了他的耳朵和鼻子用油烹了又放到他嘴裏,還問他好不好吃。你猜那鐵鉉怎麽回答?”酒客接著說道。


  這時隻聽一個低沉而有力的聲音說道:“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


  眾人一齊回望,說這話的卻是惜字如金的小王爺朱瞻圻。那鄰桌的酒客本來有些喝多了,說的有些忘乎所以,此時才想起來有京城來的皇親貴族在坐。不由忙閉了嘴。


  尹天曠見他不敢再說,於是接著道:“那鐵鉉的家人全部被斬首,隻有一個女兒活了下來,被沒入了這南京教坊司。估計就是這船上的姑娘了。”頓了頓,又歎了口氣道:“當真是大廈傾之,焉有完卵;英雄末路,悲哉壯哉。”


  另一個酒客說道:“據說這女子還曾經做過一首詩:教坊脂粉洗鉛華,一片閑心對落花。舊曲聽來猶有恨,故園歸去已無家。雲鬟半綰臨妝鏡,雨淚空流濕絳紗。今曰相逄白司馬,樽前重與訴琵琶。”


  眾人不由又都有些悲切,朝著那紅衣女子望去。那女子卻笑意盈盈,春色照人,兩隻眼睛就如天上的繁星般明亮閃爍,全然看不出任何悲戚之色。


  廿廿剛剛覺得似乎有人一直朝這邊瞧著,回過頭仔細朝人堆中望去,卻見不遠處太子朱瞻基與侍衛金矢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裏坐著,廿廿剛想朝他們打招呼。卻見朱瞻基向自己笑笑,豎起食指放在嘴前,做了個靜默的手勢,於是忙閉了嘴。隻是見那金矢似乎麵有不忿之色,不禁有些奇怪。


  一陣風自雕花的窗欞吹了進來,裹挾著河水的鹹腥與脂粉的甜膩。夏天,就要到了。


  “那第三個姑娘又是什麽來曆?”魅姬又問道。


  那酒客搖搖頭道:“這另外兩位姑娘都是最近才來到南京城的,在下真是不清楚了。”眾人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清楚,還是怕言多有失,卻也不再去追問。


  忽地,隻聽一陣曼妙的琴聲傳來,眾人聞聲一齊向外望去。卻不知第一位白衣姑娘蕭清菡懷中何時多了一張古箏。她微微低著頭,十根玉指在古箏上輕輕一抹,一陣悅耳的樂聲如春水般流淌開來,煞是惹人心醉。


  “這姑娘琴彈的倒是不錯。”尹天曠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星遠笑道:“對於琴技星遠是一竅不通的。但是能得到公子一聲好卻是萬分不易。想來這姑娘的琴技肯定是極佳的。”說著,倒也似模似樣地搖著頭“欣賞”起來。


  卻見廿廿又拍手道:“天哥,你看!”說著,小手指向窗外。


  卻見鐵鉉之女忽地站到了畫舫之上,展開長袖隨著那琴音舞了起來。寥寥夜色中,就似一隻火紅的蝴蝶一般,絢爛奪目。這邊正舞著,那第三個畫舫當中忽地又傳來一陣清麗的歌聲,隻聽那歌詞唱道:“半窗幽夢微茫,歌罷錢塘,賦罷高唐。風入羅幃,爽入疏欞,月照紗窗。縹緲見梨花淡妝,依稀聞蘭麝餘香。喚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歌聲迤邐婉轉,裹挾著淡淡的哀愁。


  “佳人、美酒、清音、妙舞,這秦淮河一遊倒真是不虛此行。”尹天曠道。


  此時卻聽店家老板清了清嗓子說道:“下麵在下將這花魁大選的規則說一下。這花魁大選不光看貌,還要看才藝。這幾位姑娘有的擅歌,有的善舞,請各位客官根據各位姑娘的才藝和相貌整體品評一番。用花來投票。”


  “用花來投票?”不少人都頗感興趣地抬起頭來湊熱鬧。


  隻聽那店家繼續朗聲道:“各位客官,我們這裏每個小店都兜售各色鮮花,一共三種。這杜鵑花是十兩一枝,櫻花五十兩一枝,白玉蘭一百兩一枝。各位客官可以吩咐小的們買哪種花,買多少枝。小的們自會送到姑娘們的畫舫中。最後看哪個姑娘畫舫中的總價最高。”


  “哈哈,以鮮花選花魁,當真是香豔啊!”有人高聲叫道。


  那店家笑了笑,又道:“花魁大選後,花魁皇後還會在眾位恩客當中選擇一位共度良宵。”說完,不由哈哈笑了起來。酒樓裏的眾位客人也都跟著起哄。


  哄亂間,已有幾個手挽花籃的小姑娘走進來賣花。竹編的花籃裏放著紅色的杜鵑、粉色的櫻花、白色的玉蘭,銜珠綴露,煞是可愛。


  “天哥,你看上誰了?咱們要不要也買來幾枝送給哪位姐姐?”廿廿興高采烈地看著那些賣花的女童,言笑靨靨。


  此話一出,王府眾人倒是都愣住了,沒想到這位漂亮的小姑娘卻攛掇自己的情郎給其他姑娘買花。


  尹天曠笑笑道:“這幾位都是難得的美人兒,隻是那第一位姑娘太清冷,第二位又太豔麗,第三位聲音倒是好聽,隻是這歌聲在哀愁間也夾了幾分恚怨之意,便沒有那麽清麗可愛了。這第四位姑娘嘛……”尹天曠話音未落,忽地隻聽一陣嫋嫋的清音隨著清幽的晚風自敞開的窗口飄散進來,似山間的一捧泉水般空靈又清冽。


  “天哥,這不是你時常吹的曲子嗎?”廿廿忽地瞪大眼睛,拍了拍手,朝著尹天曠看了一眼,忙又向窗外望去。隻見第四隻畫舫中,一個身著淡紫色回族服裝的少女,正用一雙玉手捧了一隻竹笛,淡淡地吹奏著。她靜靜地坐著,微微頷首,如秋水般的一雙美目盯著微瀾的河水,美麗的麵龐上寫滿心事。


  “是阿依慕!”星遠忽地叫了起來,聲音中的驚喜直從胸腔中溢了出來。“公子……”他匆匆瞥了尹天曠一眼,語氣中帶著祈求,隨後又轉頭望向畫舫中的阿依慕,眼光便再也不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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