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現世安穩
寧初陽以為這隻是一次單純的尋親之旅,但不論是已經成為巫族的寧初陽琦也好,還是在澤州平靜生活的三個親人也好,統統都被被卷入了莫名的紛爭之中。而這一切又都指向十萬大山,她心裏莫名的不安,究竟十萬大山裏隱藏了什麽?
在她還是一個凡人的時候,她眼中的十萬大山就是一個遙遠的,很神秘的森林。但她成了修士,再以修士的視角去看的時候,十萬大山還是在那裏,充滿了神秘和危險。
隻是,以前她是邊緣的,被迫接受命運的凡人,而現在她就站在漩渦中心,盡管此時的她也是一個如同螻蟻般的小修士。
解決了混元道長,寧初陽沒有一點輕鬆。反而,更加沉重。不論是什麽人在密謀什麽,對於這些凡人來說,隨便放出的妖物就是一場毀天滅地的災難,而對於修士而言,僅僅隻是一個所謂的有所圖謀。
越是修煉,寧初陽也越來越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或許他們這些自以為掌握了自己命運的修士在更加強大存在的眼中,也不過是如同地上隨意可以踩死的螞蟻一般罷了。
變強!去看看更強的世界和更強的存在!寧初陽坐在房間裏,一直難以入定。
“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寧初陽收回了思緒,整理了自己的情緒。
“姐?”
“進來!”來人是寧初望。
“什麽事?”
“三叔在祠堂等你。”
“好,咱們走吧。”
寧府的祠堂是寧三郎修的,裏麵擺滿了當年在竹林裏死去的親人牌位。不僅僅是寧家的眾人,當年逃難的四家人,從大到小,一個不漏。
等寧初陽到的時候,寧初玨和寧三郎已經在那裏了。
“初陽,來給親友們上炷香。我們當年僥幸逃脫,活到現在都是他們在天上看著我們,保佑著我們。”寧三郎給寧初陽遞了一柱香。
寧初陽安靜的接過,看著牌位上刻著的一個個名字,恭恭敬敬地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
“三叔,初望和初玨。今日當著這麽多親人的麵,我就跟你們講講這幾年我的事。”寧初陽站了起來,回頭看著三個親人笑了一笑。
“當年,我們在竹林遇難,我和琦兒偶然掉入了一個草洞……”
寧初陽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從竹林僥幸逃脫,一路逃難的艱難,第一次殺人,南華城的生活,得了瘟疫,樹林等死……一直到遇到顧昊天,當了修士後來又遇到寧初琦等等,寧初陽都平靜的全部說了出來。
就像是在回顧自己的一生,寧初陽沒有委屈,沒有訴苦,發生了什麽就說什麽,平靜得像在講別人的故事。
“……就這樣,我跟琦兒分之後,我來到澤州找你們。”寧初陽說完,看著眼前已經泣不成聲的三個男人。
“行了,我說這些不是讓你們傷心的。這些年,我都好好活了下來,琦兒也活得很好。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寧初陽笑著說,絲毫沒有一絲回憶往昔艱辛的難受。
“初陽……你……”寧三郎看著眼前已經長大,麵帶笑容的侄女,透過淚水他仿佛看到當年那個發誓會保護好弟弟妹妹的小女孩。這些年,她做到了,也更加堅韌的成長著,成了如今堅不可摧的模樣。
“姐……”兩兄弟根本無法想象寧初陽的生活,原以為他們所經曆就是人間至苦,但是沒想到自己的姐姐,當年瘦弱的女童居然如此頑強的活了下來,並且如今強硬的回歸,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他們麵前。
“夠了啊~真是的,堂堂男子漢哭成這樣。”寧初陽抬手拍了兩個弟弟的頭。
“你們情緒平靜了沒有?平靜下來我再跟你們說話。”
“你……你說。”寧三郎哽咽了一下,擦擦眼角的淚水說。
“如今,你們也都知道了。仙凡有別,我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道理。琦兒的想法,你們也知道,她經曆了一些事情,是不願意我修煉的。我希望你們都好好的,但是這條路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將來也不會後悔。因此,我陪你們住一段時間,你們今後好好生活,我也繼續我的道路。”
寧三郎還沒有從寧初陽回歸的喜悅中走出來,沒想到這麽快就提到了分離,突然之間,他也能理解琦兒的想法了。
“姐!你放心去吧,三叔有我們兩個照顧。”寧初玨覺得自己大姐姐簡直就是人生的典範,太帥了!此時,他平靜了心情,十分支持寧初陽。
寧三郎剛想開口挽留寧初陽,就被自己侄子拆台,他沒好氣的看了寧初玨一眼,又期盼地看向寧初望,初望一向懂事,他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意……
寧初望接受到了三叔的眼神,心領神會,也趕快開口:“姐,做你自己喜歡的就好。我們都支持你,是吧?三叔?”
“是是……是啊。主要你開心。”寧三郎壓下心裏的苦意,怎麽誰也不懂我的心呢?初陽一個女孩子,成日裏打打殺殺,實在是太危險了,這哪是人過的生活嘛,不對!仙也不成!琦兒說得對,成仙有什麽好的?開開心心活一世還不夠?
寧初陽徹底放下心來,看來家人都還是支持她的。這回,她終於可以沒有顧及的走了。
······
寧初陽在跟家人挑明了身份以後,心裏也輕鬆了許多。跟蕭遙和駱菀菀約定的時間是一年,算上路途的時間,如今隻過了兩個月。剩下的時間寧初陽都想好好陪陪親人,這一走,或許,今生再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澤州城在寧初陽抓了那團黑霧以後,又重新恢複了平靜。值得一提的是,寧初陽還沒有好好研究那團黑霧,就被突然不受控製的赤血鞭吞了,寧初陽看赤血鞭沒有什麽異常也就沒有再管。
不得不說,澤州是個美麗的地方,也怪不得許多文人雅士喜歡定居在這裏。寧初陽還不知道,自己的三叔在澤州城也是個有名的畫作大師。但是,當寧初陽看到寧三郎畫室滿牆的畫,這麽多年情緒不外漏的她也禁不住鼻尖一酸。
她一副副看過去,全都是自己小時候的樣子,還有琦兒的,畫中兩個女童,從五六歲的樣子到成年,笑著的,委屈的,哭著的,玩耍的,睡著的……
“姐!你是不知道,三叔啊就是以畫人物出名的。這些都是三叔夜以繼日畫出來的,一有空就畫。要說到畫人像,提起咱們三叔的名字,誰敢稱第一?”寧初玨高興地跟寧初陽介紹。
“就你小子話多!多大的人了,看你作畫簡直就是折磨!”寧三郎有些不好意思,笑罵寧初玨。
“我又不是大哥跟您!我就沒有興趣,人啊……做自己擅長的就好,你看我一手搖骰子的活兒,怎麽樣?哎呦!您老打我幹嘛!大姐姐!你評評理!”寧初玨氣呼呼地躲在寧初陽身後。
“對,三叔。您少操心,他們都大了,隨他們拿去吧。”
“行!找你姐姐評理,那今日就好好說說。你說你今年都多大了?啊?別人家的小子似你這般大的時候,孩子都滿地跑了,你還整天遊手好閑的!”
“哪有!什麽遊手好閑?還不是三叔你不讓我出去,我隻能窩在澤州城做點小買賣。你怎麽不說我哥?他比我還大呢?”寧初陽玨不滿地撇撇嘴。
“你哥也是一樣!都不讓我省心。以前,家裏沒個女人不好替你們操辦,如今正好你姐姐回來了。替你們好好挑一挑,這回休想給我找借口!走走走,初陽,我那裏有一打各家各戶適齡女子的圖冊,咱們去看看。”寧三郎說著,拉著寧初陽就走了。
寧初陽隻能回給寧初玨一個無能為力的眼神。
“三叔!姐!”寧初玨氣急敗壞的在後麵喊道。
寧初望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弟弟一個人頹敗地坐在那裏。
“人呢?不是說來看三叔的畫?你這又是怎麽了”
“哥,你完了。三叔拉著姐姐去給你挑娘子去了。”寧初玨站起身,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溜煙兒跑了出去,嘴裏喊著:“等等我啊!我也要去給大哥選嫂子。”
寧初望臉色一變,看著寧初玨離去的方向久久回不過神來。
······
寧初陽住在澤州的日子是難得的平靜,她刻意放緩了修煉的速度。每天都抽時間陪陪寧三郎,雲子傾自從給寧三郎治病以後,就突然迷上了大夫的角色。整天抱著本醫書,家裏看不見他,就肯定是出去當坐堂大夫去了。
寧初陽怕他耽誤了修煉,曾問過他,沒想到當時雲子傾當時十分鄭重的告訴寧初陽:“我就是在修煉。”
寧初陽也不了解雲子傾的修煉方法,他困在煉氣巔峰已久,自從他來到澤州當了大夫以後,寧初陽覺得他的瓶頸似乎有了微微的鬆動。既然找到了可以突破的修煉方法,不管是哪一種,隻要有收獲就好。因此,也就隨他去了。
這一日,寧初陽跟著寧初玨出門。兩個弟弟性格各不相同,寧初玨是個跳脫的,寧初望則要老成的多,安安靜靜的做自己的事。
寧初望是個耐得住的性子,很多時候寧初陽感覺他都在看賬本,之前,寧初陽自告奮勇幫了他幾天,結果在寧初望帶笑的眼神中,寧初陽落荒而逃。實在不是一般的無聊,寧初陽如今無比地佩服自己的弟弟,果真是個做大事的人啊!
“他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嗎?那得多無聊啊?”寧初陽有些好奇的問寧初玨。
“以前三叔吃了很多苦,大哥還得照顧我,從小就懂事。不過,大哥是真的厲害,十歲就開始做生意了。”寧初玨很敬佩自己哥哥,滿臉的驕傲。
“你們都是好孩子。”寧初陽摸了摸他的頭,以前摸琦兒習慣了。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別老這樣摸我!”寧初玨也避不開,隻能口頭上抗議。
“摸你兩下能掉肉啊?!瞧你小氣的。”寧初陽好笑的打了他一下。
兩姐弟笑鬧著,走在大街上,突然,不知道從哪裏衝出來一個小姑娘,身著鵝黃色長裙,水靈靈地臉蛋兒此時滿臉通紅,一雙大眼睛怒瞪著寧初陽。
“你!你是誰?好你個寧初玨!這幾日你不見蹤影,原來就是在陪她?”小姑娘伸手指著寧初陽,氣得渾身顫抖。
寧初陽無辜地摸了摸鼻子,剛想開口解釋兩句。
“你閉嘴!我不想聽你們的事!”那小姑娘就氣衝衝地說。
“林燕珺,你有病吧?”寧初玨有些不耐煩地說。
那個叫林燕珺的小姑娘被寧初玨一吼,眼眶立馬就紅了,她雙眸含淚,瞪了寧初陽一眼,衝著寧初玨喊了一句:“我再也不理你了!”就跑開了。
寧初陽看著有些不自在的寧初玨,似笑非笑地說:“這回三叔不用擔心了。愣著幹什麽?還不快追!”
寧初玨一腳把路上的石頭踢開,有些煩躁地甩甩頭發:“理她幹什麽。”
“想我揍你?”寧初陽揚了揚拳頭,裝作惡狠狠地看著他。
“行行行!我去還不行麽……那姐你?”寧初玨縮縮脖子,小聲地說。
“我還能丟了不成,我去看看子傾。他好幾天沒回來了。”
“行,那我走了!”說著,他就追著黃衣小姑娘的身影離去。
“走吧走吧……”寧初陽揮揮手,笑著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
回春堂是澤州最大的醫館,此時的雲子傾就是回春堂新來的坐堂大夫。
“你聽說了沒?最近新來的雲大夫醫術可好了,西街賣菜的楊大娘多少年的風濕都治好了!”
“是嗎?那我也趕快去看看,我娘這幾日總喊頭疼。”
……
寧初陽跟在兩個要去回春堂的人身後,順利找到了雲子傾所在的醫館。寧初陽進去的時候,就看到雲子傾十分專注地坐在桌子前,為一位來看病的老大爺把脈。
一般的人看不出來,但寧初陽一進來就發現了。雲子傾的靈力像是靈活的小蛇一般鑽進了那老大爺的體內,緊接著神識也跟著進去。這莫非就是雲子傾所說的修煉方法?寧初陽沒有打擾他,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治病。
一直等到天黑,最後一個病人走了之後,雲子傾才念念有詞的站了起來,朝一旁的藥牆走去。接著,寧初陽又看他十分熟練地拿出藥材,靈力輸入,像是之前看病一樣,一味一味的探過去,似乎在尋找什麽?又等到半夜,雲子傾終於忙完,也看到了一旁的寧初陽。
“寧姐姐?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你。如何?可有收獲?看你這麽投入,我都不忍心打擾你……”
“我似乎悟到了點什麽……這幾日心境也有鬆動。煉丹一道,其實跟這看病治療是一個道理。對症下藥,了解各種藥材的屬性和藥理才能製出有效的藥來。我自以為我已經很了解那些靈藥了,但是我看到的隻是表象,每個人體製不一樣,服用的丹藥效果也是不一樣的……”
雲子傾十分興奮,一直跟寧初陽講個不停。看來他是真的有收獲,這樣,寧初陽也不用擔心他的修煉了。
“好好好,你在這裏好好修煉,抓緊突破。我先走了……”寧初陽看時間已晚,怕寧三郎他們擔心,就不跟他多說了。
“好吧……你有時間再來看我,我再跟你詳細說說,這煉丹……”雲子傾還想再說,就看到寧初陽身影飛快地消失在了回春堂門口。
雲子傾搖搖頭,又低頭研究藥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