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
醒了就好,就擔心這五天來的白白忙和。一進門,夜初雪就抱住半坐在床上的小男孩兒:“你個死阿越,再不行我就要把你拖出去埋了!”嘴角是上彎的,小力的拍打阿越後脊。“來來來,我給你再診次平安脈。”
“阿越,這兩天我和村長商量了下你家重修的事情。已經蓋完了。”夜初雪收拾著藥箱一邊跟阿越將這五天來她在做些什麽。環顧這間家徒四壁的房屋,“阿越,我知道這裏充滿了你和母親的回憶。所以我讓村長再別的地方幫你尋了一處空地。現在要不要跟我去看看?”溫柔的拂過阿越額頭,將頑皮的碎發壓倒。
阿越同樣珍惜的看著滿屋子的一切:“姐姐,阿越又讓你破費了。”
搖頭,夜初雪拉起阿越的手,走出破屋子。村長給阿越選擇的地方就是劉大娘他們住的靠村口的地方,雖說地方不大,但卻周圍滿是村民。不似破屋那般,周圍已經搬沒了人,就剩下荒草以及乞兒。新的房子充滿泥土、樹木的味道。阿越見到新房子高興的直說終於不用擔心下雨了。
小小的一句話,夜初雪卻聽出了其中的苦惱。以前的生活、一個個雨雪夜中、這相依為命的母子究竟如何忙碌的討生活……“阿越,我給你在箱子裏留了些銀兩。你可以趁生活不著急的這段時間到村長或鎮子裏找份營生。姐姐明天就要回家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眼神中滿是不舍,夜初雪叮囑小阿越。
“夜大夫,您就放心吧。阿越有我們老兩口子照顧著呢。”村長一直在幫阿越整理放在較高位置上的東西,他一個小孩子總登高處也不好的。“我們老兩口子底下就隻有一個女兒,前年還嫁到了別村。這阿越啊,就讓我們來照顧吧。肯定給他樣的白白胖胖的!”
夜初雪想了想,便覺得可行,畢竟自己不能總跑來找阿越。從腰間掏出些許銀子:“老伯,麻煩您了。這些就算是貼補家用。”平白讓人家支出一個人的夥食,這樣的村子裏,不能不說是一個大負擔。自己做好事不能牽連別人來承擔後果,夜初雪便將手上的銀子放入村長手中。
沉甸甸的,夜初雪低頭,見阿越拉扯著自己的袖口:“怎麽了?阿越。”夜初雪蹲下身子與阿越平視,這個小孩子人小卻懂事。
“姐姐別走。陪阿越不好嗎?”軟軟如如的聲音,阿越難得用撒嬌的口吻跟夜初雪說道。
一個小男孩兒,圓嘟嘟的臉蛋、用一雙期盼的眼睛盯著你瞧,稚嫩的雙手、小小的、揪住你的袖子,無疑不讓你心軟。但是想來自己近來一入夜便恢複真身、這裏實在不宜久留。遂搖頭,安慰道:“阿越,姐姐要回家。不過姐姐答應你,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好不好?”聲音有一絲哭意,夜初雪抱住小阿越。
“夜大夫,那沈姑娘也一起走麽?”村長站在一旁插話,“那姑娘身子骨看著就弱,這一路上也不知經不經得住。如果放心,叫她在這裏歇下,您看?”
聽這話就知道村長被派來做說客的,那阿虎想必是鐵了心一路黑下去了。隻是這沈喬跟自己隻能說有一點點的聯係,哪裏能幫她做這麽大的主啊~ 夜初雪放開膩著自己的阿越,帶著微微歉意,“村長,是這樣。姐姐與我是一起離開家的,這我回去了,不帶走姐姐,母親會說我的。更何況,姐姐是母親的心頭肉,見不到想必到時會氣急。初雪雖然略同醫術,可也對老母親的病情束手無策。”臉上帶著遺憾之色,夜初雪一句話說的半真半假。
阿越也湊上來,一張笑臉滿是淚痕:“那姐姐,阿越明天送你。”小娃兒有著自己的稚嫩,眼神真切的看著夜初雪,滿是舍不得與依賴。
明白小孩子一場大病後,最想依賴著母親,但是母親已經沒了。現在的阿越正是需要人陪伴的時刻。可是如果再拖下去,夜初雪恐怕都自身難保,更別提什麽推脫掉劉大娘的媒。“阿越,姐姐答應你。明天讓你送!”半是安撫半是玩笑的答應了下來。
夜初雪後麵的時間一直在收拾阿越的新屋子,那小孩子到懂事的緊,端茶倒水、忙前忙後的。直到大家都做了下來,在小院子中吃飯,夜初雪方才發現,原本一直呆在身邊打下手的阿越沒了影。“村長,阿越他……”夜初雪目光望向村長。
“他啊。在墳頭兒呢。”村長同樣一臉的無奈,“這孩子,哎!隨他去了,慢慢也就好了。”
夜裏又淅瀝瀝的下了會兒小雨,夜初雪躲在角落看著窗外一輪殘月,低頭用鳥喙淺啄身上的鳥羽:“這樣的的日子快到頭了。母親,阿雪就快到家了。”一邊的翅膀總在隱隱作痛,月光灑在夜初雪小小的鳥身上,讓影子顯得有些單調。茶色光芒一閃而逝,站在空地上的又是一名茶色頭發、身材曼妙的佳人。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夜初雪走在街道上身邊跟著阿越和沈喬,走在官道上。一家讓路人歇腳的簡單茶肆,夜初雪坐了下來,聽著嘴巴一直不停嘮叨的阿越,笑語盈盈。“姐姐,你看阿越,總是扯些小大人兒的話說~”調笑間幫阿越斟滿茶水,“阿越,等下你就回去吧。天黑了,你獨自回去,我和姐姐都不放心。”
“不、姐姐,阿越再送五裏。”五裏一站、十裏長亭。“阿越的命都是姐姐救回來的,阿越要送到十裏,那樣姐姐就能記得回來找阿越了。”小孩子不知從哪裏聽來的話,非要相信什麽十裏相送,那人便終有一日回來看他。
無奈點點頭,夜初雪和沈喬也著實不舍不得這個鬼靈精。
路就像時間一樣,都可以用東西衡量。腳步拖得再慢、路上再耽擱,也總是有個頭兒的。夜初雪和沈喬兩人站在茶肆口,遙望一步三回頭的阿越,看著那小身板兒逐漸變小、直到望不見,才幽幽轉身離開。不禁幽幽想起這句詩詞:“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