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隱士
不隻是通玄子沒想到要給徒弟取個名字，小道士自己也沒想過，自己應該叫什麽名字。
小道士覺得，賣糖葫蘆賣雞蛋麵的伯伯嬸嬸喊他小道士，小花精喊小公子，師傅喊他小徒弟，都很悅耳。
隻有那些修行同道以前喊小雜道，讓他心裏有一些不高興。
還好那些人很快的知道了，他不喜歡被喊作小雜道，改稱為小師兄，小道士就再也沒有不喜歡的稱呼了。
“師傅，我什麽時候可以學會辟穀？”小道士吃飽了，摸摸肚子說到。
“背完玉璿峰上的書。”通玄子的表情，還是那副淡然。
“已經背完了啊！”小道士非常得意。
“修完裏麵的道法。”通玄子對小道士的得意，不以為意。
“哦，那還要很久呢。唉，真想快點學會辟穀，這樣我就可以隻吃小花精做的好吃的，不用吃師傅做的咯。”小道士轉身看著停下腳步的師傅，問道：“師傅，你怎麽不走了。”
“徒兒，為師又想去斬了小花精。”通玄子佯裝惆悵。
“師傅，徒弟陪你去吧，給你把風別讓小花精跑了。”小道士反倒興高采烈。
“.……”通玄子再次無話應答。
通玄子未出家前，有一天一個騎牛的老人來到他村裏討水喝。
據說老人是大智者，年輕時候給周天子管理守藏室，讀遍天下的學問，沒有他解答不了的問題。
還是一個孩子的通玄子湊到老人身前，問道：“老者知‘道’？”
“‘道’不為道。”老人非常慈祥。
“先生，道可有疾苦？”異常聰慧的通玄子，聽明白了，老人這是說不可以對一般人說。
“無。”老人的笑容不減。
“可有解天下疾苦之能？”通玄子蹙眉。
“無。”老人還是一副笑臉模樣。
通玄子沉思片刻，臉色掙紮不已，良久後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神色恢複平淡，緩緩下拜，說道：“願隨先生之道。”
老人牽著青牛，在通玄子頭頂輕撫，意示他答應了。
通玄子起身幫老人牽著青牛，也不回家與家人告別，跟隨老人慢慢的向西而去。
通玄子牽著青牛，老人在牛背上說著他的見識學問，卻沒有教給通玄子什麽修行，隻是讓他默默記下。
眼前有一座城，在城牆下，老人從通玄子手中接過繩子，對他說道：“你已隨我半年有餘，該學的也學得。你回去尋個洞府，好好修行便是。如覺山中清苦，回家侍奉雙親亦可，隻是久而久之便與道遠矣！”
“先生，您此行還有多遠？”通玄子原先有過喊老人老師，卻被老人製止，吩囑他隻需要喊先生就可以。
“出此城為化胡而去。”老人遙遙一指。
“先生，我能修行得到你一樣的智慧？”通玄子一臉誠懇的詢問。
“子可通玄。”老人說完之後，便不再停留，騎著青牛進了城去。
通玄子拱手作揖，待得再也看不見老人的身影，直起身，歎道：“既然先生說我隻能通達玄門名境，以後便用為道號吧。這樣雖不得拜入先生門牆，卻也得先生之賜。”
通玄子轉身向東而行，暗自說道：“以先生的境界，都解救不了這世間疾苦。我才能到達玄門名境的資質，更加不能去試圖解救紅塵禍亂，否則就辜負了先生的苦心教導。”
通玄子向著深山老林走去，除了偶爾的下山，其他時間都在苦苦修行。
往往他上山之後再下來時，世間已經換了帝王。
他在山中修行的年月久之，便將所有記憶都遺忘，隻記得聽老人讀書的那些時日。
直至遇到小道士，這十年裏比他以往，所有歲月加一起下山遊曆的次數都多。
“道，為道。分為常名，名，二者是謂玄門。”小道士用他清脆的嗓音，輕輕的背誦著什麽，背到這裏時，他問道：“師傅，這兩句是什麽意思啊？”
“這裏是說境界，道的最高境界就是道，然後是玄門名境。”通玄子被小道士扯著衣服，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哦，師傅，你到什麽境界了？”小道士毫不忌諱。
“不知道啊，師傅的先生告訴師傅，師傅隻能到玄門名境。”通玄子老實回答著。
“哇哦，師傅已經這麽厲害了嗎？”小道士手舞足蹈，為自己的師傅是玄門名境而高興。
“不確定呢，好像早就到了，好像還沒有，也沒誰告訴師傅，玄門名境到底是什麽啊！”通玄子一臉糊塗。
“哦，那師傅，這樣就還會有人打得過你嗎？”小道士低頭思考了一會，又說道：“如果有，咱們以後行走就要小心一點，像師傅還沒打跑屍魔前一樣。等再去小花精那裏的時候，也告訴她不要老是現形了。”
“應該是沒有的。”通玄子思索了一會。
“那些同道都是什麽境界？比如，龍虎山的龍符門虎菉門兩派掌門。”小道士好奇心大起。
“他們兩派好像不分境界。”通玄子知無不言。
“大林山的派主，他呢？”小道士的問題，從來都是這麽多。
“也不知道呢，大林山的修行和我們不一樣。”通玄子再次誠實說出，一點也不怕在徒弟麵前，什麽都不知道會失去作為師傅的威嚴。
“那那.……師傅，你敲我頭幹什麽。”小道士揉了揉，言詞表達著不滿。
“師傅哪知道那麽多。”通玄子笑了。
“嘿嘿，那我不問了，反正他們打不過師傅。”小道士狡黠的笑了笑。
“嗯。”通玄子再次陷入淡然中。
通玄子由於長時間隻是在山中修行，對於人世間的人情世故，基本上是一竅不通。
以前他一個人時，下山遊曆也隻是獨自行走在山川老林中，尋找一些對自己有用的奇花異草，天地靈物。
飲朝露食霞光，不與凡俗人接觸，偶爾進入凡人的城市也隻是路過，不做片刻停留。
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年，世間從來沒有人知道他，通玄子也從來不知道世間還有像他一樣的修行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