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丈夫在於世，自當要有為；視死忽如歸，播灑太平春
“我叫林玉”林玉說道。聽著對方老是小兄弟小兄弟的叫自己，他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對此，晉陽王世子的眼神微亮，臉上笑意越發明顯，道：“柳雲。”
有時候互通了姓名，也就意味著是朋友了。柳雲身為貴族公子，對此道可謂諳熟於心。
他看著林玉，繼續說道：“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林玉微微一愣，而未等他反應過來，晉陽王世子柳雲便已一把拽住他的手，撥開人群，向天書閣裏報名之處而去。
令林玉有些意外的是，身為晉陽王世子的柳雲竟然也跟著一起報了。林玉自然有些吃驚。因為身為世子的柳雲前途一片光明，顯然不需要再考什麽春闈。而按柳雲他自己的話來說，他也酷愛讀書，也想著跟天下讀書人爭一爭，也想比一比。
聞聽這話，林玉他不禁對眼前身為世家子弟的柳雲有些刮目相看。
在柳雲的陪同之下，報名什麽的一切都很順利。
陪著林玉和少女曦在天書閣逛了一圈後，柳雲他詢問道：“林玉，等會你們會去望月樓吧？”
望月樓？林玉聽聞，微微挑眉。
見他如此表情，柳雲他自是知道林玉不知道今天會在望月樓舉辦書會的事了。
他細細講道：“憐星城有個規矩，那就是每一次春閨之前，都會舉辦一次讀書人的盛會，好讓各有才學的人互相切磋學識，探討學問。同時，按以往的經驗，龍榜上有名者，基本上都是在參加這次盛會，並在這次盛會中嶄露頭角之人。所以，這次盛會深受讀書人的重視，每年都會有很多真正有學問的讀書人參加。這些年來，春閨前的這次盛會熱鬧一年勝似一年，你若不去，也未免太過可惜了。”
柳雲他緩緩說道，同時，話語中讓林玉跟著他一起去參加的意思十分明顯。
少女曦也喜歡熱鬧，對於那很多書生都會參加的盛會可謂充滿了好奇，聞言，她亦是攛掇著林玉前往望月樓參加那文人的盛會。
林玉本準備回去後再多看幾本書，但見少女曦滿臉希冀地看著自己，晉陽王世子柳雲亦一臉真誠表情，似乎不應允的話有點說不過去，他不由微微一歎，嘴角流露出一抹難以說清是高興還是苦澀的笑容，最後還是答應了一同前往。
…………
渭水河南岸，花紅柳綠之中，有一古樓。其名為望月，憐星城城中，幾乎無人不知亦無人不曉。
自有國以來，這座古樓便已聳立而起，可以說是見證了憐星自創國以後的興衰。
傳聞此樓乃一位名士所建，資金則由一位大商賈所出。
由於坐落於渭水之濱，景色旖旎，所以這裏常有文人雅客聚集，喝酒吟詩，作詞頌賦，趁興而歌。也因此，樓裏詩文詞賦無數，縱然是梁柱上亦寫滿了許多精彩絕妙之句，其中更不乏某些名家之大作。
有六歲解屬文，構思無滯，詞情英邁，九歲讀顏氏《漢書》，撰《指瑕》十卷，被譽為少年天才的俊彥。
也有年二七方發憤讀書，行文若淵穀，若大河深溪，以散文著世的名士。
更有才高八鬥，鬥酒詩百篇，嗜酒如命，被讚譽為詩中仙聖的大詩人。
望月樓，在星文國無數文人的心中，毫無疑問的聖地之一。
此時，春闈前夕，無數書生齊聚憐星城，再一次在這裏開啟了一場隻屬於文人的盛會。
跟著柳雲來到望月閣，看到一個又一個與自己一樣的讀書人，或吹簫賞景，或隨性而書，或聞香品茗，或興致而歌，或坐一起論詩作畫，林玉他委實有些心生羨慕，他感覺自己心中的某股欲望亦被激了起來。
他不得不承認，這裏真的是文人墨客們坐在一起的好地方。
縱是對詩歌畫作什麽不怎麽懂的少女曦，感受著這裏濃重的文學氛圍，心中亦是來了些興趣。
林玉和少女曦跟著晉陽王世子柳雲上了望月樓最頂層。
所在樓層越高，便意味著身份越高，或越有名氣。
這是很多時候很多地方都不變的“真理”。
這裏亦是如此。
一來到望月樓頂層，入眼所見的幾人都給林玉和少女曦一種與先前不同的感覺。衣服更華麗得多，有些人更是通身的氣派，顯然非大富即大貴，亦或有大名。
而這些人看到柳雲出現後，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顯然，他們與柳雲都相識。
隻是，當他們見到跟隨在柳雲身後的林玉和少女曦後，無論是眼神還是臉上的笑容，都有了微妙的變化。有些鄙夷、不屑，亦或者說看不上。
“小世子，這兩位是？”有人率先開口道。
說話的是一個錦衣華裳的年輕男子，長得還算英俊，腰部用劍帶佩了一柄雕了雲紋看起來頗為昂貴的寶劍，隻是他說話的語氣，卻是讓林玉和少女曦很不喜。因為他說話的語氣冰冰涼，充滿了嘲諷與蔑視。
“他們都是我新結交的朋友。”柳雲倒是沒有聽到年輕男子話語中充斥著的滿滿冷意似的，他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對著年輕男子說道。頓了頓，他繼續補充道：“林玉兄弟學識廣博，書與畫都堪稱一絕，是十分有才的人。”
年輕男子沒有再言語，隻是雙眼中的冷意依舊，卻是沒有絲毫的減少。
“如此說來，此人也將與我們一爭？”場間有幾名差不多同齡的少女，其中有一人微笑著說道。她身著一身淡黃色裙裝，眉若遠山，目若新月，身材嫋娜，娉婷多姿。
柳雲微笑著說道：“能與林玉兄弟同科一比，未必不是你我之幸運。”
“哦？能讓小世子如此說，看來林兄確有真才實學。”另有人笑道，然後他看向林玉，雙眼微眯，笑著說道：“不知林兄治何經典？又最擅何事？”
雖然笑意滿滿，但林玉還是感覺到了隱藏於內心深處的絲絲冷意，他隻是淡淡地回道：“我雖好讀書，卻不做那尋章摘句引經據典的學問，那隻是迂腐書呆子們的事情，於治國安邦未必有什麽用處，自古以來的大賢們，也未必治什麽經典。詩書詞畫都稍略通些。”
“原來如此。”那人聞言輕輕一笑，隻是眼中對林玉越發地看輕了。當今世道，有哪個讀書人不治經典的？一個不治經典的人，他並不覺得會有多麽地了不起，會有多麽出類拔萃。
與此同時，其他人亦是如此認為。
且，看著林玉和少女曦的衣著打扮，他們心中越發的倨傲起來，對林玉和少女曦的鄙夷之意也是更甚。
雖然從小到大林玉一直沒怎麽遠離過家鄉，見到的世麵不多，但他讀的書夠多，此時此刻，他心如明鏡一般，對現場這些非富即貴之人的心思了解得一清二楚。
說實話，他心頭有些怒意，畢竟年輕，也畢竟年少輕狂。
但他想起了老師對他的教育。
他強壓下了心頭的怒火，對著眾人微微一笑，道：“我看各位不是氣宇軒昂，就是貌美如花，個個都很不凡，難不成都準備參加此次春闈？”
隻是，對於林玉的發問，他們根本不予回答。像是這話觸動到了他們心裏的某些秘密似的，又或者，他們對林玉確實很不屑，哪怕是身為晉陽王世子的柳雲在場，也一點都不給麵子。
對此，將林玉帶來的柳雲不免也覺得尷尬。他解釋了林玉的問題，確實，這裏的所有人都準備參加春闈。
同時，柳雲他透露了一件少有人知的事情。那就是這次春闈與往年不同，這次在憐星城參加春闈的前五名，將很有可能獲得莫大機緣。
說實話，林玉聞聽這話，委實一愣。
而其他人見晉陽王世子柳雲主動向林玉說這事，一個個的，神情都是微變，甚至有人明顯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顯然，他們並不覺得林玉有資格知道這事。
而對於他們或微妙或明顯的神情變化，少女曦看在眼裏，她直接給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並吐糟道：“毛病？！”
本以為會是一場開心的盛會。讀書人之間互相切磋學習，討論某些問題。
可說實話，對於林玉來講，這所謂的盛會，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除了尷尬還是尷尬。人家擺明針對你，不讓你順利融入，你就算舔著臉也是沒用。
是的，完完全全的無可奈何。
縱然是身為晉陽王世子的柳雲也是對這讀書人之間的酸腐氣毫無辦法。當然，也是因為在這些人中不乏身份不比他弱的人在。
直到最後，眾人要求每個人自寫自詠一首小詩時，他們才對林玉微微改變了些看法。不因其他，隻因林玉他所寫的確實不錯。
當然，與這些人一般，少女曦也是第一次見識到了林玉的文采。原來，這個家夥還有點真才實學，她心中如此想著。
詩文如下：
束發讀詩書，修德兼修身；
仰觀又俯察，抱負於心存。
讀書知憂國，方不負砥礪；
人生皆有死，丹心照汗青。
天道常變易，運數杳難尋；
成敗在人謀，一心竭忠悃。
丈夫在於世，自當要有為，
視死忽如歸，播灑太平春。
…………
讀書人，學而優則仕。
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是林玉如今心中之所念。
也是他覺得讀書人應該有的誌向。
此詩改編自《臥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