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家裏的玉米成熟了，這是很多孩子比較頭疼的事情，尤其是種地比較多的。
拎著小撅頭，背著一捆編織袋，斜挎著一隻水壺，一大早很有氣勢的在別人的讚許中直奔玉米地而去。
“那是誰誰家的孩子，你看人家的孩子中用了啊。”也許這是很多農村孩子在那個時候聽到的最多的話。
隻是現在往往是到了地裏無論你是選擇掰玉米，還是用小撅頭齊根砍到玉米杆，或者選擇將玉米杆打捆背到地頭進行晾曬，都是件苦差事。玉米杆之所以要晾曬，是因為冬天裏這可是跟麥稈一樣重要的燒火做飯資源，隻是後來有人扯著嗓子吆喝這是汙染大氣的主要來源，關於這一點很多人跟天喜一樣始終沒有明白，華夏文明起碼五千年了，燒火做飯的事兒吧也不是近幾十年興起的營生，咋就汙染環境了呢？幾千年都沒汙染，現在就汙染了？直到後來，天喜在不經意間明白了一個道理，書和牛奶一樣，要是裏麵含有了三聚氰胺，讀的越多就越容易致殘。
天喜是個掰玉米的好手，但不是一個砍玉米杆的好手，用天喜他爹發北的話來解釋就是：“你得貼著地根砍，砍了幾年了咋就還是忘呢？”所以每年家裏倒騰玉米的時候，掰玉米是天喜的主要營生。掰完後裝進編織袋裏，然後扛到地頭，放在那輛人力三輪車裏。今年天喜他娘有了喜，隻得在家熬點水放在一個幹淨的盆裏，涼著，等他們回來直接喝就行，這才是最正宗的涼白開。商老爺子的身體不舒服便在家裏跟老伴一起扒玉米皮，然後攤開晾曬，曬幹後這玉米皮也是燒火的好東西。畢竟沒那麽多木頭可以燒。
由於減少了兩個勞動力，天喜跟他爹便成了這十多畝地的主力勞動輸出，發北想過讓自己的親兄弟來幫忙的，隻是都成家立業了，都有自己家的營生要忙，自己家的土地要種，主要一點是發北不喜歡喊別人幫忙，在他的觀念裏，自己的事情隻要是力所能及就自己來，時間長點沒關係，但欠人情是會讓自己心裏非常的過意不去的。
隻是今年有一點是讓發北比較意外的，那就是天喜的同學國偉跟他父親竟然過來幫忙，用國偉他爹的話來講是：“都是莊戶人，都是指著天老爺和土地爺賞口飯吃的，我們沒有地兒了，被土地爺嫌棄了，能跟土地爺打交道的營生我們能不來嗎？再說了，幹了半輩子的農家活，這一下子沒地兒了，渾身難受啊。”
雖然不知道他倆說道的還有些啥，但天喜還是比較喜歡有人作伴的，不然的話實在是太枯燥了。
地裏的不少東西是可以吃的，那個時候沒那麽多的講究，能吃，在身上擦擦就成，陰糅，黑的的小果子，學名叫做龍葵。霸瓜，長得跟小型西瓜似的，變成黃色的皮後是可以直接吃的，學名叫做馬泡。卦露，學名叫啥不知道，摘下來後能捏出跟牛奶一樣顏色的汁水，隻是不好洗，也是可以吃的。地頭的另一端在河沿，那邊有著不少的酸棗，皮厚核大，矮小的樹上倒是有著不少的霸毛，天喜就被蟄過幾次，又疼又癢，最後是用膏藥粘上去接著撕下來，雖然很痛，但還是有效果的，最後還抹的牙膏。
緊挨著天喜家地的是小胖家的地，小胖他爹新買的拖拉機“突突突”的跑了兩三個來回了，老遠看見發北就吆喝：“北哥，你甭急，俺家這三畝半地拉完了就拉你的，你那三輪子裝的太少了。”
“沒事，俺一趟趟的拉就成！”發北回道。
“跟俺客氣啥，你管壺酒就成，哈哈哈哈。”小胖他爹笑著喊道，小胖他爹是非常喜歡喝酒的，隻要有酒喝就行，菜不菜的無所謂，你隻要有酒，沾著鹽舔點鹹滋味，他都能跟你喝一碗酒。
小胖坐在地頭上，抱著半個西瓜在用勺子扣著吃，看見他爹來了，起身抹了抹嘴站到了一邊去，小胖他爹很是懊惱的瞅著他，撩著嗓門斥責道：“你這熊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咋吃不夠呢？你瞅你吃的，都吃成地缸了！我怎麽就納悶了，都是一塊兒長大的，你瞅瞅人家天喜，再瞅瞅你，你是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小胖擦著嘴很是不服氣的說道：“咋來？你還怨俺啊？俺小時候挺瘦的，可不就是被你們那句不準剩飯給撐起來的嗎？”
小胖他爹氣的拿起一塊土坷垃就要扔，小胖一看事情不妙，撒腿就跑，躲得遠遠的，小胖他爹無奈的丟了土坷垃，很是無語的嘴裏碎碎念的往拖拉機車鬥裏裝玉米，小胖試探著回來，見他爹沒啥反應就幫著往裏麵扛。
國偉看著笑著說道：“這胖子要是用一句話來概括的話就是嘴就是不閑著。”
天喜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應了一聲，說道：“咱們胖兒啊是人家吃兩口就飽了的主，他呢，是吃飽了還能再吃兩口的主兒。”
他倆正說著，發北跟國偉他爹也在那邊歇口氣，兩人正在感慨著什麽，隻聽見國偉他爹歎了一口氣說道：“人便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怎麽會遠呢？咱們啊都是實誠的人，不像那些買賣人，越是大買賣的，越會分敵我，那個對手會為了生存變成朋友，同樣的理兒，在生意場上，朋友為了金錢也會變成對手。”
發北點上一根煙，火柴劃了幾根都沒點著，國偉他爹從口袋裏取出老式的打火機點上，順手遞給發北，說道：“你那火柴都被汗濕透了，用這個吧，我這不還有一個，不過得用油和打火石。”
發北接過看了看，問道：“你之前是做買賣的吧？現在買賣好做嗎？”
國偉他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做過五六年生意，開始時候還行，這兩年不成了，做買賣你要是實誠，做不長，咱們是小本營生，造假的參與進來了，賣的價還低，你咋弄？你賣好的，實誠的，再低的價也抵不過他們的壓價，不好做啊。”
發北抽了幾口煙，咳了幾下，很是感慨的說道：“那些下街收玉米皮子的，我就沒賣過。”
國偉他爹問道：“買那個有啥用？為啥不賣？”
發北將煙頭壓滅後，使勁兒的踩了一下，憨憨的一笑：“俺喜歡吃辣椒麵，不辣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