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兩不相欠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她。”帝絕不解的看著浮紗，他從浮紗身上感受到的恨意，比之堯曦更勝。
然神月一族隻有一個堯曦，帝絕不明白，浮紗為何會如此恨她。
“你不需要明白。”浮紗沉默片刻，隨即眼裏湧起更加強烈的恨意，仿佛要將天地摧毀，強大的氣息壓抑不住的泄露而出。
帝絕覺得她似乎瘋魔了，轉身便要向外走去。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親自眼看著堯曦踏入魔界。
“帝絕，你敢踏出白霧山一步，我便讓你消失在神界中。”浮紗厲聲說道，言裏的威脅再不掩飾。
帝絕腳步頓了一下，絕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怒氣，隨即繼續向外走去。
浮紗見他如此，猛的從主位上站了起來，寬大的衣袂一揮，一道結界悄然出現在帝絕麵前。
“你…”
“若是你怕她怪你，大可不必，我會告訴她一切都是我得主意，而你，隻需要看著，什麽都別做。”浮紗無視帝絕的怒火，說完，便消失在了大殿中。
“嗬…”帝絕死死咬著牙，握成拳頭的手已是青筋暴起，強大的威壓從他身上散發而出，卻震動不了那結界半分。
如今的神界中，神王的位置懸空，整個神界實力最高的便是浮紗，而不知何時起，浮紗儼然已經淩駕於司殿之上。
她，仿佛就是神界的律法一般，不容任何人反抗。
狠狠垂了垂那道結界，帝絕眼裏浮現濃烈的擔憂和後悔。他不該將堯曦一人丟在絕塵宮的，他明明知道浮紗對堯曦的態度，可是…帝絕帶給他的壓力，讓他無法承受。
而隱隱的，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不安，似乎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即將脫離他的生命。
玥堯看著晃了晃眼，又覺得一陣頭疼，她能感受到帝絕那種深深的無奈，一麵是家族的殘酷，一麵是浮紗的霸道，他如何做，也不過徒勞掙紮。
隻是此刻，玥堯卻更不明白，浮紗為何會有如此強烈的恨意。
踏入魔族，堯曦顯得很平靜，便是麵對愔傀，也是如此。
“果真不愧是神界的繼續，便是這氣度，也與他人不相同。”愔傀顯得還很是張狂，身邊環繞著數個妖嬈女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堯曦，用著最是輕蔑的語氣。
神界看不起他們，他們同樣也看不起虛偽的神界中人。
堯曦沒話說，也說不了話，她知道魔族對神族的仇恨，一如神族對魔族的輕蔑一樣，這是多少的歲月和時光都無法消磨的。
她現在全心想著，隻是神界的那個人。堯曦想，若是她先一步離開了那個冰冷之地，那個人，會不會更加孤寂。
他們的歲月太長了，堯曦不記得從多久開始了，自己認識的帝絕，自此便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被帝族的長老責罰或是重賞，看著他收斂仁慈親手殺掉自己的弟弟和母妃，看著他越發沉默強大自立宮殿，看著他受浮紗看中成為帝族的驕傲…
這一路，她都看著。
愔傀見她不說話，也是覺得沒趣，揮了揮手，便讓人將她帶走。
這是愔傀不知多少歲的生辰，至少他自己是不記得的，他毫無感情的擁著身邊的女子，看著下首昏暗大殿中的人來人往，觥籌交錯，喧囂吵鬧。從始至終，都麵無表情。
“你怎麽來了。”忽然，愔傀看著人群中悄然出現的銀發男子，舔了舔唇。
這個神界最特殊的存在，竟會在這時跑到他這兒來，神界，這又是想要做什麽？
愔傀眯了眯眼，推開懷裏的美豔女子，隨著他的動作，整個大殿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要人。”
愔傀一愣，想了想，忽而笑道：“給出的禮物怎麽能收回去？這不會就是你們神界的左派吧，出爾反爾？”
“她是神月一族的人。”
愔傀又是一愣，如今神月一族隻剩一女，這是六界皆知的事：“那又如何？這可是你們神界給我的，嘖，說來，你們還真舍得，本君收下這份禮，可甚是高興呢。”
那人不說話了，琥珀般的眼瞳淡漠的看著愔傀，清冷無雙的姿容，與這奢靡喧囂格格不入。
“你想搶？”愔傀沉默片刻，眼裏閃過一絲流光，笑著道：“你我若是鬥，毀的是我得地，虧得是我。我給你便是，隻是…你要喝下這杯酒。”說著，愔傀舉了舉手中的銀杯子，笑的不懷好意。
沒有絲毫猶豫，愔傀酒杯中的酒便被那人一口飲盡。
愔傀勾唇一笑，拍了拍手，立刻，一個鬼兵便從地下冒了出來。
“帶他去東殿。”
“不必，我認路。”說罷，轉身便走。
“你！”愔傀一噎，怒視著那道背影，他方才那句話，豈不是說，這魔界他早已熟識，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一旁的女子湊了過來：“魔君，這人太不將您放在眼裏了。”
愔傀看了她一眼，在她嘴角落了一個吻，邪笑道：“也不過現在張狂，我魔界的百日纏骨散，足夠毀了他的清貴。”愔傀說罷，笑容變得冰冷。
“魔君…”愔傀身後的老者皺了皺眉，想說什麽，便被愔傀不耐煩的打斷。
“神月堯曦？嗬，回西殿，本君倒要好好瞧瞧她了。”愔傀拉了拉鬆散的衣袍，微顯醉態的向西殿走去。
收下的東西，哪裏有還回去的道理。
“阿錦…”
玥堯看著畫麵中的人，不自覺蹙眉，隱隱明白了什麽。
心中陡然鬆了口氣，如果是他，似乎一切，都可以被理解了。
愔傀終究還是過於輕狂，錦玖並沒有依他所說出了東殿，而是直接去了西殿，果真便見到了呆坐的堯曦。
“是你？”堯曦很是驚訝，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見到了景雲宮的那位。要知道，整個神界，見過這位的，比見過浮紗的還要少，而她倒是有幸見過一回，卻便自此忘記不了，所以如今竟能認出。
“走吧。”錦玖的神色就像剛見玥堯時一樣，淡漠清冷，似不將時間的一切放入眼中。
堯曦愣了一下，連忙跟上他的腳步。她此刻沒有魔力，而錦玖沒有絲毫等她的意思，一時間，她幾乎是小跑著，跟的很是吃力。
整個魔界的守衛全部消失了一般，堯曦一路走出魔界，竟未見過一個人，更別說阻攔她的人了。
“這是你做的？”堯曦震驚的看著宛如死城的魔都城，問道。
這般大的動作，便是全盛時的她，也做不到的。
錦玖沒回她，如畫的眉頭卻突然皺了起來，拉過她，快速閃出魔界。
堯曦愣了半響，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不對勁。
“知道百日纏骨嗎。”
“嗯，啊？”堯曦眨眼，點了點頭，聽名字就知道的東西，她自然聽說過。突然，堯曦意識到了什麽，退後了數步，震驚的看著他，道：“你…”頓了頓，卻又說不出話來。畢竟，他是為了救她，才喝的那東西。
“自己選。我救你，你救我，自此兩不相欠。”錦玖沒什麽情緒，琥珀色的眼瞳中絲毫看不到烈火，如果不是確定他的身上越來越熾熱，堯曦都會以為他在騙自己。
堯曦瞪大眼，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麽他此刻還能這麽漫不經心，毫不在意，愕然的，她心裏空了空。
“兩不相欠。”
笑了笑，堯曦閉上眼，掩下瞳中的悲涼，抬首吻上他的唇，三千青絲，卻在刹那，寸寸變紅。
玥堯啞然失聲，心像被千萬根銀針穿透，怔怔的閉上眼，卻無法阻止記憶的湧入。
真的是，兩不相欠嗎…
玥堯一笑，再次睜開眼，入眼的，便是無盡的火焰，熊熊燃燒於九重天之上。
“神月族女堯曦，勾結魔族，違反天規，火燒神王議事殿，墜神為魔，其罪可逐千載，隨永除神籍，磨滅輪回，碾碎七魂至天道，承過，重生。”
浮紗的聲音響徹在祭神殿的上空，周圍的火焰模糊了她的容顏，隱隱的，堯曦可以看見她嘴角難得的笑容。
四周眾神咒罵紛紛，就差沒有在那火焰中在加點。
“數千年來，我從未見你笑過。”火焰的中間，堯曦歪了歪頭，臉上是一貫的笑容，隻是不同的是，她如今的眼瞳是血液般的豔紅，身後的長發赤如火焰。
和愔傀，極為相像。
“哼。”浮紗輕哼一聲，淡淡道：“帝絕不會來了。”
“嗯，我知道。”堯曦心中一震，笑容僵了僵，最終沒有保持住，身上火焰帶著的灼熱，卻抵不過心頭的冰涼。
“你沒有什麽要說的？”
堯曦一笑，晃了晃神，搖搖頭。
浮紗深深看了她一眼，雙手合十，白色的魔力從她身體中散發而出，糾纏著四周的火焰，將堯曦卷繞在四周，慢慢的，神界的天空出現了少見的烏雲，一道暗色的漩渦陡然出現在了堯曦上空。
“婆婆…”
這時，帝絕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四周，堯曦猛的看去，便見他被司殿等人合力攔著，一雙沉寂的眼瞳中滿是擔憂和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