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有恃無恐
浮紗沒話說了，深深看了眼錦玖，便轉身離去。
似乎是確定她走了，鬼姬微微掀開眼眸，一雙如同小絨球一般的淡金色眼瞳呈現而出，合著三神界中永遠不散的陽光，美麗而神聖。
金色的眼眸，代表著六界中最純粹的血統以及身份。
“我沒想到會碰到她。”鬼姬開口，向錦玖解釋著。
浮紗的年歲有多長了，整個三神界都沒人知道，隻是司殿長神們都要恭敬的喚她一聲婆婆，實力便可想而知了。
鬼姬作為晚輩，哪怕擁有著最尊貴的身份，也不能佛了浮紗的麵子。
關於這一點，錦玖自然理解。
“無需理她，就算她再喜歡帝絕，神王殿的考驗不是她能左右的，但是，你還是防著點吧，浮紗…年紀大了，喜歡感情用事。”錦玖淡淡說道。
鬼姬不置可否，明白錦玖話裏的深意。他雖從小便被流放，但好歹也在三神界生活過幾十年，那時他便認識浮紗的，盡管浮紗很少出浮塵宮，但因為帝絕，他倒是經常能見到。
隻是，他記得浮紗，浮紗卻未必記得他。
作為帝族的希望，帝絕從小就與浮紗親近，浮紗也教了他很多，從來都將帝絕看作神王的繼承人。
同樣是帝族的孩子，而他的身邊卻從來不會有任何人，哪怕一個伺候的神女。
若不是這一次的強勢回歸，三神界中，有誰知道帝族還有一個子嗣？
“鬼姬明白。”
錦玖看了他一眼，道：“司殿長神和八宮的主神，你搞定了多少？”
“司殿長神如今隻有兩位，一直保持中立，態度很是明確，誰登上神位，他們便扶持誰。”鬼姬淡淡笑道：“兩隻老狐狸。”
“兩位？紅歌呢？”錦玖微微蹙眉，所說當初能接近他的人，願意接近他的人，就隻有紅歌了。
想起紅歌，錦玖腦海中忽然浮現了一段對話。
“阿錦啊，昨兒我去九生姻緣哪兒看了，你猜我見著什麽了？”
“你的緣葉亮了。”
“嘖，真是什麽都瞞不住你，無趣無趣。說來，我找了半宿，也沒見著和我相應的，難不成我還愛上了自己？”
“沒有相應的，記載有兩種情況。你若不是愛上了自己，便是相應的已經熄了。”
“熄了？什麽意思？”
“人死了。”
…
錦玖還記得那時紅歌的表情，那一向笑嘻嘻，浪蕩不羈的臉上，滿是錯愕，竟隱隱帶著一絲絕望和悲涼。他當時詫異了片刻，不曾在意，但自此沒在見過紅歌，他的緣葉也熄了。
“紅歌？司殿那位自動磨滅神格跑到妖界去的長神？”鬼姬一愣，想了片刻，說道。
錦玖一震，突然想到了什麽，沒在提紅歌，淡淡道：“八宮那方怎麽說。”
“除了浮塵宮和折凰宮不能算在內，剩下的六個，我隻占兩個。”鬼姬微微苦笑了一下，他初回三神界，什麽都沒有，什麽人都不認識，他不是帝絕，沒有帝族的支持，他隻能靠他自己。
有的時候，他也會在想，真不公平，但也僅僅隻是想想罷了。
他還有他要守護的人，他沒資格退縮。
錦玖早就料到會有這番狀況，鬼姬回去的時間很短，能在這麽短的時間類做到如此地步，已經算是很好的了，他不近人情，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
“若到末路，帶著這個，去尋烏水天河中的那位。”說著，一揚手，一個紅色的東西投進了幻影中，消失不見。
“您確定？若他出麵，三神界怕是會大亂。”鬼姬有點擔憂。
“亂點才好。”錦玖勾唇一笑，總不能讓帝絕那麽閑吧。
鬼姬抿唇：“好。”
錦玖收起了轉影石，鬼姬的身影消失在了空中。
“三神界亂起來，你就不擔心妖界？”小絨球問道。
“有何擔心。”錦玖淺淺一笑，琥珀色的眼中流轉著瀲灩風華，自信灼目，一身銀袍，透出一股運籌帷幄的霸氣。小絨球抖了抖身子，心中不僅浮現了和浮紗一樣的猜疑。
錦玖，是一開始便在算計著的吧。
片刻，身後的石門被推開，星墜幾人陸續走了進來，坐在錦玖下首的位置。
錦玖撐著頭，長發慵懶的垂落在肩上，等著他們開口。
“嗬嗬，都不說話？那我先說吧。鳳禦大陸沒啥事，就是各派都在尋找主子他們，尤其是兵傭協會，更是像瘋了一樣，弄得一些兵傭們頗有不滿。但也因為這樣，倒是有很多人想投靠血凰，找個時間，您讓風子衿或者夜啟出去一趟吧。”赤語笑眯眯的說道，一把胡子襯得他更為和藹，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老頭一般。
錦玖點點頭，了然，不用赤語說，他也能將鳳禦猜了個大概。那些隱世的門派是不屑摻合兵傭協會的事的，而四城又忌諱著碧霄樓等，也不敢妄動，想來是打算坐山觀虎鬥，隻是能不能漁翁得利，就難說了。
“鳳禦大陸沒什麽好玩的，那我就來說說九天的趣事好了。”星墜詭異的笑著，一張更詭異的臉分外滲人。
“你能不笑嗎？”赤語看著，沒好氣的說道。
星墜翻了個白眼，沒理他，對錦玖道：“雲子硯傳來了消息，白九葬和鳳乘姬，似乎又和上魔宗達成了什麽協議。鳳乘姬要娶左馨兒，人都接去了銀虎國好生待著……”
星墜說完，錦玖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突然說道：“九天大陸，倒是個好地方，隻是不知何人能接的住。”
“九爺，此話怎說？雲子硯不是說了，我家殿下的命盤定能統一九天嗎？”傅衍疑惑問道，也像是在爭辯什麽。
錦玖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她不信命。她不想要的，誰也無法強求。”
傅衍沒了聲，歎了口氣。
從玥堯知道所有事情之後依然泰然自若的態度，他就知道，一道所謂的天命，是全然套不住她的。她那樣的女子，又真的豈能是誰能左右的？
“九天那邊隨他們鬧，盯著便是。”錦玖站起身，突然又道：“派人…監視鳳乘姬。”
星墜一愣，隨即了然，點點頭。
錦玖沒回頭看他，招了小絨球便出了石屋，漫不經心的走在林子中，碰到的幾隻魔獸見到他，反而如同見了鬼一般，嚇得張皇失措，看的小絨球直樂。
“你倒是越來越沒心沒肺。”錦玖瞥了眼小絨球。
“你都將事情做了，我幹嘛還要去操勞？”小絨球笑嘻嘻的扯著嘴，瞥見到他微冷的目光，當即收了笑容，飛到他肩頭站好，道：“得了，別這麽看著我，她是我得主人，我自然知道我該做什麽。隻是，帝絕很謹慎，那是他有恃無恐的最大籌碼，斷然不可能讓我輕易找到的。若我猜的不錯，他怕是派了臣夏守著，所以我才感應不到。臣夏那個家夥，真是…讓人咬牙切齒！”小絨球說著，凶狠的磨了磨牙齒。
聞言，錦玖沒說話，唇角的笑容卻越來越冷，琥珀色的眸子中閃爍著絲絲嘲諷。
有恃無恐嗎？是啊，帝絕一直都在有恃無恐，不像自己，那麽小心翼翼。隻是，若沒有了籌碼，他還會這麽自信，這麽無所謂嗎？
收了猙獰的滑稽表情，小絨球抬頭看了眼錦玖，卻隻能看到他的側臉，稀疏的陽光下，絕美疏離，冷的凍人。
小絨球心中一歎，想說什麽，卻隻擠出了一句：“他的有恃無恐，隻因抓著曾經，你何必呢。”
此話沒頭沒尾的，錦玖卻聽懂了，眼神閃過一抹柔和，飛快消失。
“你不說人話更可愛。”錦玖一笑，拎起小絨球便順手甩了出去。小絨球在空中不受控製的轉了幾個圈，“啪”的一聲撞在了一棵樹上，幾人粗的古樹因為它的撞擊，抖了抖樹幹。
錦玖笑了笑，頭也不回的往回走，銀色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入眼的翠綠樹林中。
小絨球甩甩腦袋，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翅膀，碎碎念著：“死惡魔，就會裝可憐，我幹嘛同情他啊，丫的，越慘越好才對！可愛？本座是可以用可愛來形容的啊，當我願意說人話啊…”
小絨球的碎碎念，錦玖是沒空去聽的，回到玄屋外時，除了玉暇三個，其他人都跑完了五百圈，氣喘籲籲的趴在一起。
玥堯適時的拿出幾個瓶子，扔給了他們，眾人一一接過，驚喜的看向玥堯。
“看我做什麽？我又不能吃。”玥堯冷眼掃過，所有人立刻乖乖收回視線，將丹藥吞下，開始修煉。
滿滿的，夜啟突然發現，自己吸收丹藥的速度，竟然比平常快了很多，而且渾身的肌肉，都有一種充實的奇妙感覺，說不出的舒服。
玥堯滿意的勾勾唇角，見到錦玖，身影一晃便閃了過去。
“去哪兒了？從實招來。”
“你注意到了？”錦玖挑挑眉，抱過玥堯，他還以為她隻顧著訓練夜啟他們，沒有發現自己離開了呢。
玥堯撇開臉，笑笑道：“當然。”她從他離開的那一刻就知道了的，隻是不想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