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暗線
玥堯執起桌上暖玉雕刻而成的瓊花杯，抿了抿，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有問題要問。”
錦玖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玥堯沒趣的放下茶杯，看著杯中隨水波旋轉的綠色茶葉，白皙的玉指輕輕摩擦著白色玉杯的杯口邊緣，道，“雲幽城，第一次暗殺，戈壁仙林第二次，這一次，第三次。一共三次，每一次的人都不一樣，後麵所代表的勢力也不一樣。錦玖，你說，下一次會不會又便一個勢力？”
錦玖執杯的手一頓，隨後漫不經心的放下，淡漠的語氣帶了點清冷，“沒有下一次了。”
玥堯抬眼看著他，唇角勾了勾，“嗯。那這一次，是誰？紫如衣？”
錦玖淡淡點了點頭，身子慵懶的靠在椅子上，看著玥堯，“還有一個白伊。”
“白伊？”玥堯皺皺眉，有點疑惑，過了片刻才想起是誰，道，“紫如衣還說得過去，我如今和她是不死不休的，她想我死怕是都要成魔障了。可這白伊…莫不是被紫如衣迷惑了？但就算如此，她們可沒有麵子請動鬼璽。”
“這個世界上一個人想殺另一個人可以有很多原因，恩怨，利益都是條導火線。紫如衣想殺你是因為嫉妒和恨，而白伊性格自命不凡，又覺得自己懷才不遇，怕是為了利益。”錦玖琥珀色的眼瞳倒映出玥堯的模樣，聲音低沉。
玥堯點頭，心中陡然升起的危機感越發強烈，冷聲道，“雖然這三次所遇到的人都有所不同，但我還是發現，他們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息，和別人完全不同。就像曾經是在一個地方待過，隻是後來被分開成多份一樣。”說罷，玥堯看向錦玖，卻見他唇角掛著淡淡笑，看她望來，才悠悠點了點頭。
“確實，你猜的不錯，他們身後的人都來自同一個地方。”錦玖似笑非笑的看著玥堯，琥珀色的眼瞳卻什麽也沒倒映出來。
玥堯心頭一緊，猛然跳了一下，紅寶石般的要閃了閃，還是道，“那個地方，也是你曾存在的地方吧。千錦之姓，我翻遍了鳳禦史書也沒有查到半分。我猜，這個姓氏如果不是不存在，那就一定是禁忌的存在。”
“丫頭，你這麽聰明，我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不高興了。”錦玖笑著歎了聲。
“他們殺我，是因為…”
“我。”
玥堯一愣，剛好對上錦玖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瞳，單純的漂亮，漂亮的沒有溫度，就如一個工藝品一般。玥堯咬了咬唇，傾身上前，微熱的玉手覆上他的眼瞳，“當我是笨蛋嗎？”
真當她玥堯是個孩子嗎？第一次在雲幽遇到刺殺的時候，他們才認識幾天？且那時他一直在鳳凰空間中，誰能知道，又怎麽可能是他招來的。
錦玖不語，薄唇一勾，伸出手臂將玥堯緊緊按到懷裏，隨著她的手閉上眼，低沉磁性的聲音慵懶響聲，“確實是個笨蛋，笨的無可救藥。”
玥堯看了他一眼，隻覺得他卷長的睫毛在自己手心微微顫動，癢癢的，卻非常舒服，震震暖意似乎也隨著傳至心底。充滿江南意味的精致房屋中，兩人相互依偎的身影透出濃濃的溫馨。
許久，玥堯的手從錦玖眼前放下，滑落在他肩上。錦玖側頭看去，果然見她不知何時睡著了，赤紅的長發乖巧的貼在臉上，將她白皙俏麗的麵容也渲染上了淡淡紅色，顯得越發妖嬈豔麗。
錦玖淺淺一笑，將她的手拿下放在懷裏，大橫輕輕抱起，起身繞過身後碩大的石壁屏風，將玥堯放在靠窗的木床上，小心翼翼的給她蓋好被子，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錦玖起身，長袖一揮，床欄上掛著的淡紅色輕紗悠悠落下。
看了看絲毫不動的輕紗，錦玖轉身向外走去，銀色的長袍隨著他優雅的步伐而動，轉瞬間消失在門沿。待錦玖身影消失後，房內紋絲不動的輕紗似乎晃了晃，又似乎什麽也沒變。
“九爺。”鬼姬忽然停住腳步，側過身看著剛從外門走出的錦玖。
“嗯，她睡著了。”錦玖淡淡掃了他一眼，說罷便向外走去，銀色的修長身影片刻便消失不見。
鬼姬一頓，知道錦玖是讓自己小聲一些，點了點頭，待他消失，才向大門裏走去，腳上步伐努力減輕，就連呼吸也收了幾分。
靜水城的夜晚沒有漠荒城那般燈火闌珊，剛入夜，出了那煙花之巷，便隻見的到零星的火光，街上也半天不見人影，整個城似乎都陷入了寂靜。
錦玖著一身銀色長袍出現在一條寂靜的街道中，夜幕上懸掛的缺月投下看似冰涼的月華，拉長了他倒映在青石板上的影子，顯出幾分孤寂。
“九爺。”子妃嬌美的身影從一旁的黑巷中竄了出來，對錦玖恭敬的行了個禮，喚道。
錦玖淡淡點頭，絕美清冷的容顏在月華中隱了一半，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東西已經交給暗裳了，今日鬼璽離去後還有一波人，已被暗裳帶人率先斬盡，在他們身上並沒有找到證明身份的東西，但想必也就隻有那兩位了。”子妃拿出一個小小的紅色本子，道。
“兩個？”錦玖沉默片刻，聲音淡淡。
子妃點點頭，又掃了眼本子，道，“自從雲幽城那次刺殺後，鳳家的人就沒有動作了，最近似乎在調查您的身份，卻對主子的事不太關心，連那個人發來的警告也推了。”
“今日是左馨兒出的手。”錦玖唇角勾了勾，顯出幾分冷意。
子妃一愣，又看了看本子，點點頭。
“白家的和鳳家的人一樣，自傲，要殺便殺，不屑用這樣拐彎抹角的手段。”似是看出子妃疑惑，錦玖淡淡解釋道。
子妃了然的點點頭，想了想，便也覺得對，繼續道，“暗隱自您那日吩咐過後，便大肆開始動他們布下的暗樁，隻是，一些比較深的暫時還動不了，這是今日報備上來的名單。”說著，子妃將一個黑色本子恭敬的遞給錦玖。
錦玖掃了一眼，衣袂一揮，子妃手中的本子愕然消失。子妃銀色的眼瞳閃了閃，又道，“並且暗隱發現，他們和四城中的三城都有一種聯係，暫時查不出，但可以肯定大多是交易關係。這個上麵有暗隱的分析和所得資料。”說著，子妃又將手中那個紅色本子遞上前，錦玖依舊一揮衣袂便收了。
“子妃告退。”子妃遞上本子後，又在原地待了片刻，見錦玖沒有要走的意思，便知他還有事，連忙出聲告辭。
錦玖微微點了點頭，背月隻看得見他輕揚的唇角，冰冷異常。子妃心中寒了寒，坐了個輯，連忙告退。
“來了就陪我下一居吧，百年了，看看能否打破平局，也看看你這次能算出什麽。”良久，被烏雲遮擋的月亮完全露了出來，銀色的月光灼亮的撒了下來，投射在長著青苔的青石板路上，頗顯寧靜。
錦玖手一揚，長袍紛飛，身影瞬間出現在了旁邊青瓦房的屋簷，他端坐著身子，麵前出現了一個木製的小茶幾，上麵擺放著一副白玉棋盤，散發出冷冷的白霧。而棋盤上，黑曜石做成的黑子和白玉做成了白子淩亂又有序的擺放著，形成一個殘局。
“好。”
隨著一聲低弱空靈的男聲想起，一道身影從半空中出現，宛如從月宮而來一般，踏月而下。
“你腳下若在開遍金蓮，到是和那個人一樣了。”錦玖淡淡掃了一眼，琥珀色的眼瞳中卻是沒了那般淡漠。
隻見，男子一身翠玉色拖及長袍，寶藍色玉帶緊係，上秀綠色葉竹，身影有點削瘦，卻不顯柔弱，寬大的衣袖無風自動，飄出一陣幽幽墨香，露在衣袂外執傘的手腕上帶著一串菩提佛珠，腰帶下掛著一隻銅質的佛鈴，巧妙的雕刻著佛文。
“什麽時候如此收斂了？”男子收起傘，輕輕放在一旁的屋簷上，撩了撩長袍，坐在錦玖對麵，隨手執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打量了一番錦玖，聲音有點訝異。
“那日漠荒城中響聲的鈴聲是你弄出的？”錦玖不回他的問題，也執起一白子落下，剛好劫了黑子的道路。
男子似乎愣了一下，清俊的麵前閃過一絲深思，搖了搖頭，“那時我隨來了，但不是我。我欠她的夠多了，可不想再多一點。”說著，再次落子。
錦玖看了眼他，沒有懷疑，琥珀色的眼瞳緊緊盯著棋盤，落子，毫不猶豫。
“這世上可不隻我一人有控心鈴。”男子唇瓣一勾，清俊的麵容不算絕色，可一笑之間，卻仿佛讓人看見了萬千瓊花綻放，聖潔的不可方物。
錦玖手指一緊，不在說話，專心下著棋。男子也不在說話，兩人的手不斷在棋盤上來回，黑子白子隨世間增多，棋盤上的陣式也不斷變化。
良久，雲層遮了月亮一次又一次，散了一次又一次，錦玖愕然停了手，把玩著手中白色的玉子。
“嗬…”男子也停下手，看了眼棋盤，又看了眼錦玖，“又是平局，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