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二十九章不醉的身世
“那你說吧,我還真有些好奇。”齊雁來重新坐下,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來。雖然動作是順從的,可臉上的表情確是倔強,表明了無論他說什麽都無法動搖她對沈硯白的感情。
“我說他圖您的血,您並沒有追問,應當是早就知道了。不過為什麽是您的血有用,想必他沒有告訴你吧。”
“他要都告訴我了,不就沒你什麽事兒了?請開始你的表演。”
不醉反倒笑了:“能得到小姐這樣的信任,真是讓人羨慕啊。”
“不要跑題,說正事。”
“小姐可聽說過鳳凰血脈?那是一種古老的血脈力量,傳說隻有鳳族傳人和凰族傳人才能催動,具體什麽效果還不清楚。沈公子就是鳳族後人,小姐則是凰族後人,所以隻要有您的血供應,那沈公子就不會有性命之憂。這也是為什麽,他中了噬心蠱毒,卻隻要喝了您的血就依舊能活得好好的。除此之外,也許他還有別的目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齊雁來興趣缺缺,並沒什麽在意的樣子:“說完了?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說了半天什麽用處都沒有,浪費我的時間。不過你居然能知道這麽多倒是讓我很意外,你背後究竟是什麽人,接近我們有什麽目的?想必你也不會老實告訴我,那我隻好得罪了。”
她掏出銀針,幾步到了他跟前點了穴道不讓他亂動,開始回想當初沈硯白說過逼供要紮哪幾個穴位。
施針之前,她有些抱歉地笑笑:“我這頭一次,要是紮得偏了歪了的,你多包涵。”
“小姐,我背後沒有人,我是為了您,才查探這些的。”不醉是知道逼供的手段的,此時有些害怕,拚命想要辯解。
“是嗎?咱們前日剛剛見麵,今日你就為我查探出這麽多消息內幕了?既然你這麽神通廣大,應該也知道我是誰,更應該聽說過我做事的風格。你要是配合,我就不動你,要是不配合,我也不留情。”她說這話的時候一副惡人的模樣,好像這就能掩蓋她握針的手在微微顫抖。
沒辦法,頭一次正經八百地紮針逼供什麽的,實在是緊張。
這時不醉滿臉都是憂傷,倒不像是假的:“對於小姐來說確實前日初見,可對於我來說,已經認識您好些年了。”
齊雁來真想笑出聲來:“我自小在北境,十幾歲才回了都城,從來沒有到過皖城,你如何認識我?”
“是真的,我是都城人,父母早亡,無親無故,我自小便流落街頭要飯吃。有一天一個貴族公子喝多了,駕著馬車在城中橫衝直撞,我躲避不及馬上就要被馬踩到的時候,是您一鞭子把馬抽向一邊,又一鞭子把那作惡的人抽下了馬車。”不醉講到那一天,曆曆在目,聲音裏是控製不住的激動,“那時您也就十二三歲吧,一身紅衣的風采卻是無人能及,讓我永世難忘。”
仔細回想一下,好像真的有這麽一回事。那還是她剛回都城的時候,看那些紈絝很不順眼,覺得北境的將士們拚死拚活地養了這麽一堆蛀蟲真是冤枉,於是就經常路見不平揮鞭相助,也算是做了不少好事。當初的不醉她是記不得什麽樣子了,不過那時她把身上的錢都給了出去,應該他也分到了吧?
既然是來報恩的,那應該不是惡人,可萬一有什麽別的意圖怎麽辦,還是小心為上。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她也不再是頭腦發熱就不管不顧,也開始學著小心謹慎了。
“這都是小事,不足掛齒,難為你記了這麽多年。”齊雁來收起了銀針,但沒有解開他的穴道,盡量耐心地與他說道:“你查這些確實是為了我好,但其實沈硯白大部分也告訴我了,並沒有瞞著我。其他的我沒有問,是相信他對我的心意,他是怎麽也不會害我的。我勸你也放開手,以後做些自己喜歡的事兒,金屋外麵的天地廣闊,你從此就自由了,真應該出去看看我靖朝的大好河山。”
“小姐對男人知之甚少,才會這樣輕信與他。可我放心不下,所以說想要一直跟著小姐保護您。”
齊雁來心說你不放心又能如何,論功夫沈硯白打你都不用費勁兒,這保護從何談起?什麽叫又好心又無力,這就是啊。
不過她要是不領情,好像有些不識好歹。要是領了他的情,他豈不是就更不能放手了?
這也太難辦了,她想著要不把這麻煩丟給沈硯白解決,大不了挨罰唄!
“小姐……”
看他還要繼續說,齊雁來趕緊轉移話題:“你既是都城人,又怎麽會來到皖城的?”
救了他的命他不說奮發圖強做點大事,能自給自足也很好啊,讀書或者種地什麽的也不錯,居然混到青樓裏出賣色相,實在是有些可惜。好好的男兒不想著建功立業,揚眉吐氣,偏偏耽於享樂,在這風月場中流連,真是讓人不恥。
聽到她的問話,不醉頭一次把眼神從她身上挪開,臉上鮮見地有些鬱色:“當初是被我舅父騙來皖城的,他說帶我回他家供我念書,卻暗地裏找人相看,想把我賣去富人家當孌童。”
“這算哪門子親戚,真是喪盡天良!”果然青樓裏有的是逼良為娼的故事,男女都不可幸免,“那為什麽你會在金屋?他把你賣到那裏了?”
“不是他賣的,是我自己去的。”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已經是冷漠的表情,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自己把自己賣了,總比被別人賣掉好。而且金屋待遇不錯,起碼會真的請人教我念書。”
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要怎樣的絕望,才會隻身走進青樓,把自己賣掉。
“他們現在住哪兒?我去替你出氣。”她覺得有些呼吸不暢。
“他們早已不在人世了。”他的話裏聽不出任何的悲傷,反而有種快意,隱隱帶著興奮,讓人很難相信他們的死與他無關。
齊雁來沉默了,沒有繼續追問,她想說即使想賣掉他也罪不至死,也不願相信他們是因他而死。
“他們把我賣去那種地方,與送我去死有什麽區別?”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不醉咬著牙說道。
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齊雁來決定閉口不言,相信他自有他的道理。
看她糾結又痛心的樣子,不醉重又笑了:“小姐想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殺人?隻是他們走投無路來找我借錢時,我叫人把他們打出去了而已。”
但願如此。他雖然這樣說了,但從他的表情來看,他們的走投無路也是跟他脫不開關係的。
“我很想說些道理,但也知道大道理最沒用,我體會不了你的痛苦和絕望,所以也不勸你原諒他們。既然你出了氣,惡人也有了惡報,也算是圓滿了。”
真是是非分明又極通人情,這樣的小姐怎麽可能不喜歡?就算沒有救命之恩,他也會傾心於她,就好像花兒需要水一樣,天經地義。
又或者是,情不知其所起,一往情深。
就好像隻要能擁有她,就能得到整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