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三章沈公子的往事
聽她說死契,這就不是光用錢能解決的了。齊雁來這才正眼看了劉大人:“這事兒大人能解決嗎?錢我有的是,不需大人破費。”
劉大人早就恨不得巴結了,連忙應下:“這事兒包我身上了,宋公子隻需把人帶走即可,旁的事情我來解決。隻盼著公子能高興,不要計較之前的事兒。”
既然不用花錢就能把人帶走,齊雁來樂得同意,也說了好話:“誤會而已,大人不要放在心上。您既然這樣對我,我定不會不識好歹,等回去了自會跟家父說您的好話。”
他所期盼的正是這樣,連忙倒酒,還對浣溪說道:“以後你就是宋公子的人了,可要好好服侍,有你享福的日子呢。”
這個時候浣溪怎麽會說她不是宋公子而是個姑娘?隻見她熱淚盈眶,端著酒杯:“浣溪敬公子一杯,以後唯公子馬首是瞻。這份恩典,浣溪結草銜環,肝腦塗地不足報也。”
“不,不用這樣。”麵對這麽直白熱烈的感謝,齊雁來倒是有些手足無措。可浣溪好像沒看出來她的窘迫一樣,非但沒有拉開距離,反而柔弱無骨地往她懷裏鑽,唇瓣若有若無地輕點她的耳垂,好不曖昧。
這是啥情況啊,她不是知道我是女子嗎?齊雁來一邊喝酒,一邊不露痕跡地想與浣溪保持距離。原來被女子摸來摸去也不是很舒服呢,可要是直接把她拉開,劉大人難免不心生疑慮,她隻好在那裏挺著了。
好在劉大人喝多了酒被扶著下去歇息了,齊雁來這才把浣溪拉開,又指了指秋禾,對賀柏風說道:“你給她贖身吧,算是積德行善了。”
之前看到浣溪被贖身羨慕不已的秋禾聽見這話,也不等賀柏風說話,連忙跪下行了大禮:“秋禾感激不盡,多謝公子救我於水火。”
看看,誰想一直在這火坑裏待著啊?既然有緣分遇見,齊雁來不介意順手救她們一把,也算是丟給賀三郎一個大麻煩。你不是看不起你大哥娶青樓女子過門嗎?如今我也給你找一個,看你以後還有什麽話說。
又想到賀老太太知道這件事兒後肯定氣得不輕,齊雁來便更加高興,笑出聲來。見她一笑,賀柏風哪裏還會拒絕,便喊來鴇母,順利地拿到了兩位姑娘的賣身契。
鴇母是得了劉大人招呼的,自然不會再為難,死契也好活契也罷,此時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都是買賣嘛。她本就是聰明人,也沒有揭穿這位假扮的宋公子。看這位的做派,難保沒有來頭,她為何不趁機結個善緣?何況這位小姐的錢是給得足足的了。
“浣溪,秋禾,你們以後好好伺候兩位公子,我這地方是再不歡迎你們來的。”既然能好好地離開,就再也不要回頭了。
“多謝媽媽。”
幾個人出了清風樓,齊雁來便帶著浣溪朝挽月住的地方走,根本就沒有給賀柏風說話的機會。而秋禾最是會看眼色,看得出賀三郎對這位小姐是有情意的,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人家根本就沒看上他。以後自己都要仰仗這位公子了,她不知前路是喜是憂,不過再怎麽艱難,總算是從良了。
路上浣溪一再親近,齊雁來終於忍不住了:“你別這樣了,我怕癢。雖然你我都是女子,這樣也不好。”
浣溪眨了眨眼睛,好似一派天真地問她:“為什麽不好?”
“啊?”沒想到她會反問,齊雁來覺得有些懵,又重新提醒了一次,“我也是女子。”
“小姐養在深閨,怕是不知道這些。其實女子和女子,也是行的。浣溪在這煙花之地待了數年,唯有小姐為我出頭爭臉,還不曾對我有過半分鄙夷嫌棄,浣溪真是感激不盡,隻想以身相許。若是小姐嫌棄,浣溪願與您為奴為婢,再不敢有非分之想。”浣溪說話間,這眼淚撲簌簌地落下,梨花帶雨,好不惹人憐愛。
要是出口拒絕好像就是看不起她一樣,可要不拒絕,難道還要一直帶著她?
正在齊雁來兩難之際,正牌夫君到了。
“勞夫人久等,為夫來遲了。”沈硯白恢複了本來的麵容,依舊是素淡的打扮,卻依舊令人眼前一亮。
果然浣溪看到了他,頓時一愣,竟沒想到這天底下還有這樣的男子。再看看相貌平平的這位小姐,頓時覺得很不放心,這男的不會是吃軟飯的吧?不過要是長成這樣,讓她喂飯都行,別說吃軟飯了。
“走吧。”齊雁來也不說其他話,上了沈硯白的馬,對浣溪說道,“挽月的新家在城裏最東邊,她在等著你。”
說完,與沈硯白騎馬離開。
走得遠了,齊雁來才說道:“讓一個女子走這麽遠的路,是不是有點不仗義?”
沈硯白問她:“難道要我騎馬帶著她一起?”
“那怎麽行?讓她走走也好,好好清醒清醒。”
“夫人果然受歡迎,男女通吃。”沈硯白歎氣。
“沒有沒有,這種事多了也是很煩惱的。”齊雁來趕緊辯解,不過這話說出來怎麽好像在炫耀一樣,連忙換個話題倒打一耙,“喂,你有沒有去過青樓?”
她問完就後悔了,要是他說去過,自己要怎麽收拾他呢?要說他沒去過,她也不信,他有時候流露出來的撩人之舉,倒是與浣溪她們很相類似,都是別有一種風情,不過段位更高罷了。
然而答案卻出乎她的意料,他說的是:“我是在青樓裏長大的。”
她驚訝地回過頭看他,但眼神裏絲毫沒有任何鄙夷,隻是單純地很驚訝。沈硯白抱她下了馬,飛身到城牆外的一棵樹下,方才把她放下來。
“我三歲時家中遭人暗算,幾乎滅門,我母親的侍女楊姑姑帶我躲進了青樓,之後隱姓埋名,方才逃過一劫。”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和,仿佛在講別人的故事,眼中卻是一片驚濤駭浪,“楊姑姑受了重傷難以照顧我,我從小便是由這些女子輪流照料,一直到十三歲。那年因為打了對我不軌的客人,從此離開那裏,流落江湖。之後不幸落入歹人之手,用我試毒煉蠱,但也傳授了我不少功夫,再不用受人欺負了。”
齊雁來又怎麽感受不到這平靜下的巨浪,心疼地摸他的臉:“你以後有我,我會罩著你的。”
沈硯白反手把她抱進懷中,力氣大得仿佛要把她勒進自己的身體,與他從此融為一體,再也不會離開。過去的事他好久都沒有想過,就好像發生在上輩子,模糊看不清。可不知什麽時候,不堪的回憶就會被勾起,讓他痛苦又恐懼。
懷中的女子是他的溫暖,是他對世間的眷戀,也是他唯一不想失去的寶貝。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如若當初不相識,何知今日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