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人都曉讀書好
炎炎夏日,湖心亭中,白胡子夫子講得搖頭晃腦,女學生睡得昏天黑地。
這位夫子年紀雖大但中氣十足,絲毫不受暑氣影響,正講到梅蘭竹菊四君子,一臉的傲氣清高,將讀書人的品格講得淋漓盡致。忽一眼掃到伏案熟睡的女學生,頓時沒了這份雅興,更氣得白胡子都要飛起。
“啪!”
戒尺猶如驚堂木,卻沒有喚醒睡覺的女學生,倒是嚇得陪讀的侍女們一大跳。
“小姐醒醒。”一旁的侍女趕忙把她扶起來,馬上用袖子擋住小姐隨之而來的哈欠,另一隻手遞過濃茶提神,好歹叫醒了自家小姐。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熟練得緊,一看平日就沒少做。這已經是第八位夫子了,再給氣走了,少不得又要請家法了。
夫子怒目而視,本想懲罰一二,可想到她的身份,隻能捏緊手中戒尺,順帶把咬牙切齒換成一副慈愛表情。
笑話。罰她?他敢麽。
忠敬公齊勝唯一的掌珠,驃騎將軍齊鵬振的妹妹,齊貴妃的侄女,外祖家也是赫赫有名的武林名宿,朝堂江湖兩道通吃,說得就是這位齊大小姐。
齊雁來,年十七,相貌極好但頑劣異常,不喜詩詞歌賦偏愛舞刀弄槍,針線女紅隻會半點,琴棋書畫樣樣皮毛,倒是習得一身好武藝,輕功尤其出色。
畢竟打不過的時候,要跑得過才行;有危險的時候,要跑得快才成。
齊家雖然行伍出身,家裏世代都是護國忠將,但是詩書禮樂也是極通的,如今的齊將軍和齊小將軍也有儒將的美名,齊夫人出身江湖世家但也極有文采,全家就隻出了齊雁來一個異類,與書本半點緣分沒有。
“夫子恕罪。方才夫子講得太精彩了,學生聽得入迷了。”齊雁來的眼睛又圓又水,看著夫子的表情一臉無辜與天真,迷惑性極強,仿佛剛才她真的沒有睡著。
莫生氣,莫生氣。夫子清清嗓子,開始重新講解梅蘭竹菊四君子。
齊雁來笑起來,黑亮的眼珠轉得狡黠又機靈,一看就是——
侍女暗暗歎氣,小姐又要氣人了。
“夫子,學生覺得梅蘭竹算不得真正的君子。”齊雁來一臉恭敬地站起身來,說的話卻與恭敬毫無關係,“梅花傲雪盛開不過是南方的雪,耐不得北方真正的寒,所謂高潔隻是沽名釣譽罷了;蘭花空穀幽放卻用香氣勾人來欣賞,未免輕浮,也算不得真正的賢;竹子挺拔向上實際卻是腹內空空,簡直是偽君子無疑;菊花……菊花不錯,我喜歡。菊花開了,螃蟹是最最肥美好吃的時候。”
自幼飽讀詩書並一輩子教聖賢書的夫子被這些大逆不道的話險些氣得倒仰:“昔日賢文,誨吾諄諄,你不學就罷了,居然如此糟蹋文人君子的美好品格.……真是不學無術,頑劣不堪,朽木不可雕也!”
白胡子夫子拂袖而去,連書本戒尺都忘了拿,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紛呈。
“嘖嘖,聖賢書都不拿了,可見也不是真喜歡,虛偽啊虛偽。”齊雁來笑得滿意十足,嘴裏還在嘟囔著,“這麽點話都受不了,太弱了啊太弱了。”
侍女搖搖頭,歎道:“將軍不日回都城,要是聽到小姐又把夫子氣走了……”
齊雁來笑意不改:“少唬人了,又不是年末歲尾回都述職,父親鎮守邊境那麽重要,此刻回來做什麽?”
“小姐問問夫人就知道了。”
“不聽不聽,”齊雁來揉揉眼睛,好像困意又來了,“走,回屋睡覺。把酸梅湯給你家小姐冰上,睡醒了好喝。”
倒不是她真的想睡覺來氣人,是她真的很困。誰叫她表麵是齊國公府的千金大小姐齊雁來,暗地裏卻是官府懸賞通緝的江湖大盜南柯子呢?晚上不睡覺去竊書盜畫,白天能不困?困了能不睡?睡了被打攪能不生氣?生氣了能不氣人?
自十五歲起,齊雁來就開始作為大盜南柯子在江湖上活躍,到如今正好兩年。
隻盜古董字畫,不取金銀珠寶,因為金銀珠寶她不缺,稀罕的古董字畫家裏卻沒有多少,她喜歡就隻能去看別人的了。東西把玩欣賞之後多數原物送回,完璧歸趙;少數情況,直接就地銷贓,變賣銀錢做小金庫。
你問她為什麽這樣折騰?
就是個玩唄。
大吉大利,今日開張。
主營花卷,歡迎品嚐。
歡迎加入齊大小姐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