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夢裏的呼喚
這個故事是如此的沉重。
沉重到,在聽完廖老的這哥故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的心裏都在暗暗慶幸。
他的故事,對我而言,仿佛是一種警示。
要我時刻捫心自問,在我的內心深處,真正愛著的人。
我想起廖老之前跟我說過的話,年輕的時候,可以荒唐,但心裏愛著的是誰,一定要清楚,別辜負了人家。
他當時說的雲淡風輕,原來並非是隨意的調侃,而是用他一生的故事凝練出的人生道理。
在廖老講完故事的那個晚上,陸雅婷遲遲沒有走。
我對她說,“能不能推我出去走走。”
陸雅婷有些詫異,“都這麽晚了,出去做什麽?”
“我想出去走走。”我說道。
陸雅婷點了點頭,推著我出去了。
醫院的夜十分寧靜,月光清冷,冬日的夜晚氣溫很低,呼吸中都能看到白氣。
可到了外麵,我卻感覺到一陣輕鬆,剛才在裏麵,聽著廖老的故事,實在是太過壓抑。
陸雅婷也不說話,隻是推著我默默的走著。
走著走著,卻停下了腳步,我回頭,發現她站在那裏,默默垂淚。
“你怎麽了?”我問道。
陸雅婷說道,“我想起了若雲,有點心疼她,她是真的愛廖老的,卻並無法善終。”
“可是廖老他也並沒有做錯什麽,”我說道,“相反,我覺得廖老也很可憐,他一輩子都沒有得到他想要的,至少,現在若雲還有一份幸福守著,可廖老一無所有,有的,也隻有那個可能沒有辦法實現的念想而已。”
陸雅婷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可是,他至少被人愛過,深愛過。”
我一愣。說道,“那又能怎麽樣呢?在他發現自己的內心後,他後半生想的永遠是彌補,可是卻連一個機會都沒有得到。”
陸雅婷看著我,大概明白我話裏的意思,沒有再說什麽。
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說道,“所以,雅婷,你考慮好了麽?”
陸雅婷搖搖頭,“還沒有。”
我有些失望。
“雅婷,難道你就不怕我們會重蹈廖老他們的悲劇?”我問道。
陸雅婷看著我,說道,“我怕,我當然怕,可我更怕,我會變成第二個若雲。”
“可是雅婷,這不一樣!我們……”
“秦政,”她打斷了我的話,說道,“我現在很亂,我最近一直都很亂,尤其是聽過了廖老的故事後,我就更怕了,你再給我點時間,好麽?”
我隻好不再多說,心裏的失落卻無以複加,我以為,她最近這些天每天都來照顧我,給我送飯,是一個良好的兆頭,可現在看來,我顯然是有些過於樂觀了。
“秦政,你說若雲,她真的就不願意再來看廖老一麵麽?這很有可能就是這一生的最後一麵呀。”陸雅婷說道。
“換做你是若雲呢?”我反問道。
陸雅婷沉默了。
“我想,可能不會了。”我說道,“廖老寫了那麽多信,她也都無動於衷,或許,她真的是心死了,不會再來了,女人絕情起來,比男人絕情多了。”
陸雅婷不語,半晌,忽然說道,“可是這樣,多遺憾呀!就算有來生,也未必會遇到了。要不,我去幫廖老找一下若雲,請她來一趟吧?”
我笑了一下,她還是這麽善良。
“還是算了吧,我們隻是聽故事的,就不要去幹涉故事裏的人了。”我說道,“她想來,一定會來,不想來,自然不會來的,你去說了,又有什麽用呢?”
陸雅婷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
就算廖老跟我們說出了他心底埋藏多年的故事,心情也並沒有變的好起來。
甚至,我感覺他更加孤獨。
有一天晚上,我被他吵醒,聽見他在夢裏痛哭著呼喊著若雲的名字。
與此同時,廖老的身體也是每況愈下。
我和陸雅婷有明顯的感覺,最近他說起話來,變得無比虛弱,有的時候,甚至還沒說幾句,就已經呼吸艱難,喘的不行。
而且,由於病情加重,最近他的化療變得勤了起來,頭發剃光,形容消瘦,看起來十分怪異,精神也變得渙散。
有一天我實在沒忍住,對他說,“老爺子,實在不行就別想了,既然若雲她現在過的不錯,就放下吧,有緣的話,下輩子好好珍惜就是了。”
廖老聽了後,露出虛弱的笑容,說道,“下輩子的事,誰說的準呢,說不定死了以後,什麽都沒有了,還是珍惜這輩子吧。”
“看來您還是放不下呀。”我說道。
“我不是說我。”他說道,“我是說你。”
我一愣。
廖老說道,“下輩子的事兒誰也說不準,可你還年輕,這道選擇題,你得想清楚,做好,別走我的老路。雅婷這姑娘是真不錯,現在這樣的女孩不多了,你得好好珍惜。至於我……”他苦笑了一下,說道,“我現在,甚至都不希望她能來見我了。”
“為什麽?”我問道。
“你看我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廖老摸了一下他瘦骨嶙峋的臉頰說道,“我不想讓她看到我如此不堪的樣子。”
我黯然歎息。
“我不想再做化療了。”廖老皺眉道,“太特麽的痛苦了,我打算過兩天就離開這裏,就算要死,我也想死的體麵一點。”
我沒有勸他,換個角度想想,如果我是他,在這個時候,我也不想再遭這罪了,不要死的這麽痛苦。回家,安詳的離去,至少可以走的體麵一些。
這天晚上,陸雅婷推著我回到病房的時候,我們都聞到了濃鬱的酒味,進去以後才發現,老爺子一個人在喝酒,他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酒。
陸雅婷急忙阻止,我攔住了她,“讓他喝吧。”
陸雅婷一愣,明白了我的意思,放棄了阻止。
那天老爺子的精神格外的好,這些天籠罩在他身上的那種病懨懨的氣息消失不見了,他一麵喝著酒,一麵跟我們說笑,我們甚至感覺,他好像好了很多。
可是那一晚,他再也沒有提起過若雲,隻是在喝醉了以後,哭了,向我和陸雅婷提了個請求,那就是他死了以後,葬禮上讓我們去一趟,給他送一束花。
“單位會幫我辦葬禮,可我不想葬禮上都他娘的是陌生人,也不想變成這幫人的政治秀場,你們是我臨走前的朋友,去看看我,我也就安心了。”他說道。
我和陸雅婷都答應了。
陸雅婷哭的稀裏嘩啦,“您放心吧,到時候我一定弄好多美女給您燒過去。”
廖老聽了後大笑了起來,笑的格外開心,我從見到他,還沒有見過,他這麽開心的笑過。
第二天一早,護士叫他起床的時候,發現廖老已經沒有了呼吸,懷裏抱著一張泛黃的舊照片,照片上是年輕的廖老和一個美人的合影,不用猜,那就是若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