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走了
在我問出這一句的時候，美姨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我們仿佛都在等待著這個問題，又小心翼翼的回避著這個問題。
可是，這終究又是繞不開的。
“你說沒有任何牽掛了，難道，就一點兒也沒有考慮過我？”我問道。
美姨看著我，頓了一下，說道，“秦政，其實……這個機會很早以前就給我了，我之所以一直遲遲沒有答應，就是因為你……”
我一愣。
“上一次，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可以做出決定了，可是……”她自嘲的笑了一下，說道，“美姨已經多少年都沒有像那晚那樣衝動過了，真的，現在想想，都感覺難以置信，我竟然那樣衝動過。”
“是我不好。”我說道，“是我沒法給你一個交代，可是……現在的這種情況，你也知道，我根本沒有辦法跟她說出口……”
她搖搖頭，“秦政，不，我不怪你。我……這幾天想了很多，其實……我們的事，一直都怪我，一直都是我在猶豫，在糾結，在衡量……我一直都以為，在我這個年齡，已經不敢奢望愛情了，隻想要一個穩定厚實的肩膀，可是直到我離開後，才發現，我早已被你改變，我的心早就……隻是我一直都沒有反應過來，是我一直都沒有想清楚，以至於錯過了機會，到現在，盡管我想明白了，可是已經晚了，這個時候，我再回來，對你，對她，都是不公平的……”
“不，這不怪你，你的猶豫和糾結，我完全可以理解！”
“不，確實是我不夠勇敢，我不該拿那些當借口的。”美姨紅著眼睛說道，“我心裏很清楚，也很後悔……”
“我不想聽這些！美姨，不要走，行不行？”我著急道。
“秦政，有的時候，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美姨歎了口氣說道，“盡管我們不甘心，但也得承認現實，現實就是這麽殘忍，到了現在這個局麵，我們已經沒有了衝動的資本，那晚我們可以衝動一時，但那種衝動能持續多久呢？如果那晚，雅婷在的話，我想你一定能說得出口，可是現在，你還說得出口麽？我也一樣，那晚我可以在衝動的情緒中，忽略掉自己的不道德，假裝無視自己良心上的不安，可是過了那晚，我就已經無法忍受自己的作為了，那是不齒的……”
我楞在了那裏。
“愛情雖然是自私的，但是，很多時候，卻不能不顧一切。”美姨說道，“否則，怎麽會有那麽多遺憾的愛情呢？被距離打敗，被家境打敗，被時間打敗，你不能說他們不夠愛，可是有些無奈和現實就是你無法逃避的。”
我聽著這些，想反駁，可無從反駁，心煩意亂的點了一支煙，抽了起來。
美姨說的都對，這確實就是我們的現實，無法逃避的現實。
“給我一根煙吧。”美姨說道。
我一愣，將煙盒遞給了她，美姨抽了一根，點上，抽了一口，直嗆了起來，最後嗆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後來不嗆了，可她的眼淚卻一直流下來……
我握著她的手，“美姨，可我真的很不甘心，很不甘心，你不知道，這場夢，我做了十年，從開始做這個夢的時候，就已經在想它的結局了，可是我夢到過很多結局，卻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結局，哪怕你狠狠的拒絕了我，哪怕你說你從來沒有愛過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這樣的結果……我真的沒法接受……”
美姨擦了眼淚，笑了一下，說道，“秦政，我昨天一晚都沒有睡，想起了很多從前的事情，我想到了十年前的那天，你端個碗闖進來的那天，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十年後，我會愛上那個當初的小男孩……”
她的聲音哽咽了，不說下去了，她掐了煙，從包裏掏出一個盒子，說道，“要走了，不知道送你什麽才好，隨便給你買了條圍巾，天冷了，用得上。一開始還擔心，這東西不太好留下來當紀念，但後來想想，這樣也好，什麽時候忘掉了，什麽時候丟掉了就丟掉吧，挺好。”
我接過圍巾，眼眶紅了，“美姨，你……真的就這麽走了？”
美姨笑了一下，“我去追逐我的夢想，你該祝福我，也許哪天你和陸雅婷去看電影，發現影院裏都是我的電影呢。秦政，好好的照顧自己，雅婷是個好女孩，你們一定可以幸福。等你們結婚那天，我一定回來給你們祝福。”
說到我們結婚的時候，美姨的笑容堅持不住了，她站了起來，說道，“幫美姨買下單吧，我先走了。”
說完，她就匆匆站了起來，快步走了出去。
我想追，可始終沒起身，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就算追到了，用什麽挽留她呢。
我坐在那裏，望著窗外美姨站在街邊打車，一麵招手打車，一麵抹著眼淚，我的心都碎了……
車來了，她打開車門，回頭朝我這裏望了一眼，隔著一尺窗，見我怔怔的看著她，愣了一下，這才堅決的上了車，車子開動，卷起一地落葉……
我這才慌亂的站了起來，匆匆的追了出去！可她的車子已經走遠了……
我站在那裏，仿佛被抽去了靈魂，耳邊有一個聲音，美姨走了，她走了，從我的夢裏走了……
服務員追了出來，“先生，您不能走，您還沒買單呢。”
我依然恍惚，嘴裏說道，“她走了，她走了……”
我回去以後，沒有買單，也沒有離開，坐在那裏，要了幾瓶酒，坐在那裏，就著咖啡館裏的那些柔軟的傷心的情歌，一個人默默的喝著。
我一麵喝著酒，一麵和美姨的往昔畫麵一幕幕的閃回，她的氣味，她身體的溫度，她說過的話，她的一顰一笑，點點滴滴，像舊電影一般就在眼前浮現。
我在想，以前，很多次，我都以為我和美姨之間徹底結束了，可後來，峰回路轉柳暗花明，我們還是糾纏著掙紮著，始終無法結束一個一開始就注定悲劇的故事，而現在，我們真的就徹底結束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