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淚雨滂沱
天空不知何時壓上了一層厚厚的黑雲，遮住了最後一縷陽光。隻見庭前的花草甚至大樹都開始搖擺。王府裏人心惶惶，不管是丫鬟小廝，還是家奴侍衛自從接到了王妃震怒的消息都心驚膽戰地朝禹鸞殿疾步而來，唯恐落在了後麵惹得王妃拿自己開刀，唐家堡的人個個出了名的狠辣，誰惹上誰倒黴。
若翾受不得委屈，在關雎殿裏氣得暴跳如雷，拍著桌子質問道：“你說！這整個王府有誰能用依蘭那麽名貴的香料？是誰能支走我身邊所有的人伺機下毒手？又是誰仗勢欺人，屢次對我無禮？”
慕容禹被問得無話可說，但仍試圖上前溫言安慰道：“翾翾，你先別生氣，聽我解釋……”
“你有什麽好解釋的！莫非是你故意設計的不成？”若翾氣急，怒目而視。
“怎麽會？”慕容禹聞言臉色一變，失望道：“難道，這麽久了，翾翾認為我是那樣的人嗎？”
見他如此，若翾稍有緩和，放低聲音道：“那我問你是誰幹的？”
“你猜到了，”他無奈道：“是清華。”
“是啊，我又不傻，”若翾奚落地嘲笑著，“哼！你的好妹妹，打量我唐若翾是傻子嗎？她屢次犯上，念在你的麵子上，我都沒跟她計較，誰曾想竟然如此不知悔改！”她說著，眼神微微收縮，閃過了一絲殺氣。
慕容禹看在眼裏，急忙道：“翾翾，你不能殺她！”
“為什麽？”若翾紅著眼睛盯著他高聲反問道，“你難道不知道她是故意陷害我跟師兄嗎？你難道不知道如果換做是別人，如果師兄定力不夠的話，我早就被別人玷汙了嗎？慕容禹，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我被害的時候，你又去了哪裏？！”
每一句質問像利劍一樣，深深地刺進慕容禹的心裏，“是，都怪我，”他痛苦地歎息道：“我無能，連自己的妻子都沒能保護好，連母妃都不能護得周全。可是，我能怎麽樣？”突然他像爆發了一樣對若翾吼道，“我除了隱忍還能有什麽辦法？清華是太後派來的人，你殺了她，還會有另一個，隻要我還是王爺，你就永遠也殺不完！”
“我管她是什麽人，在江湖上，誰要敢跟我過不去，我唐若翾就敢要了她的命！”
慕容禹緩緩搖頭：“可惜這不是江湖，你也不僅僅是唐若翾，你還是九王妃，還是暄嬪娘娘的妹妹。”
“是，那又如何？”若翾咬牙道。
“如何？你不是不知道皇上對江湖上的幫派頗為忌憚，唐家堡威名由來已久，不然皇兄怎會有了你姐姐，還讓我娶你，難道不是拉攏嗎？我是最聽話的一個王爺，所以他才讓我娶你，皇兄多疑，你殺了她，除了換來皇兄的猜忌，還能換來什麽？況且，她的姐姐的確為我而死。”
“所以你才會百般忍讓，縱容她謀害我，你還明明知道她喜歡你！”
“就是因為她喜歡我，才不會真正害我！”
若翾不敢相信的瞪著慕容禹，“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你竟然利用她的感情，九王爺啊，我真是看錯你了！”
“翾翾，我不是利用，請你理解我的……”
一道閃電閃過天際，“轟——”雷聲把他的話淹沒，猛烈的風將關雎殿的門吹得開合不定，吹得殿裏的二人衣袂飄飄。
若翾眨著酸澀的眼睛，無奈道：“好，你既不想她死，那趕她走總可以了吧。”
慕容禹似是不忍，張了張嘴，硬著頭皮道：“她沒有了利用價值，皇兄不會讓她活的……”
“啪——”
若翾忍無可忍，一掌震碎了旁邊的紫檀木雕花桌子，上麵地青花瓷碗隨之落地，發出稀裏嘩啦的聲響，“左右她橫豎都是一死是嗎？我今天就提前送她走，誰也別想攔著我！”
“你這樣，隻會害了唐家的！”
若翾再不聽他，拔腿就向禹鸞殿衝去。
整個王府雅雀無聲，所有人都低著頭，等待著一場狂風暴雨的來臨。
盛怒之下，若翾淩空落在了禹鸞殿前麵，匆匆掃了眾人一眼，老管家齊英帶領眾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裏，唯獨不見清華，她心裏一沉，陰聲問旁邊的雲端和楚箏，“清華姑娘呢？她怎麽沒來！”
二人心中雖害怕，也隻得硬著頭皮回道：“奴婢們剛才早已去找過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若翾不滿地白了一眼，終究是不忍在眾人麵前對二人責罵，目光轉向眾人，“你們，都不知道清華去了哪裏嗎？！”
眾人聞聲一抖，此時慕容禹已經跟了來，皺著眉站在若翾旁邊，眾人不明王爺立場，生怕會縱容這位傳言中的殺人魔頭濫殺無辜，神情更是恭敬。
到底是了解若翾秉性不壞的小丫頭錦荷膽大些，鼓起勇氣道：“回王妃的話，奴婢好像看見她，看見她往皇宮方向去了……”
“去找！”瞥見藍木也在下麵恭敬地站著，若翾不假思索衝著他道：“藍將軍，請你帶著王府的侍衛無論如何把清華姑娘找回來。”
藍木沒想到自己被點將，驚慌地抬頭看著慕容禹，後者微微點頭，他才躬身說道：“是，卑職這就去辦。”說完帶著一幹侍衛出門去了。
慕容禹在若翾耳邊低聲道：“她有可能進宮了，翾翾，聽我一句，收手吧。”
“不可能，即使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找回來。”
此刻天陰的更暗了，烏雲密布，狂風大作，吹得人搖搖欲墜。烏雲遮蔽了陽光，白天似夜晚一般黑暗，黑暗朦朧了一切事物，人們的心也暗了幾分，可是這個當口，沒有命令，誰也不敢擅自離開點亮王府的燈。
王府門前有一隊人影疾步朝這邊走來，待得到了近前，才看清是太後身邊的成璧姑姑，慕容禹走下廊前石階，頷首問：“璧姑姑，您怎麽來了，是太後有什麽事嗎？”
成璧不像以往那般溫和，不冷不熱的答，“太後讓我帶了口信給王爺和王妃，”說著頓了一頓，看著殿前的若翾。
若翾無奈，隻得勉強走了下來，她才繼續道：“太後說今晚要清華姑娘陪她說話，請九王爺放心，太後還吩咐了，說天氣燥熱，王妃宜入宮陪伴暄嬪娘娘，便於清心降火。”
“哢嚓——”
一道閃電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好似把把晃著寒光的匕首劃破了漆黑的天空。緊接著，地麵上出現了雨點，一滴，兩滴……很快，雨越下越大。頃刻間，牛毛般的細雨變成了豆大的雨珠，從天上傾倒下來——暴風雨來了！
若翾臉色鐵青，虧得慕容禹一直緊握她的手，才不令她上前揍這個沒有眼力價的老宮女。成璧顧不得眾人反應，急忙由旁邊小宮女護著，撐著傘跑出了王府，坐上轎攆逃回皇宮去了。
漫天的大雨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眼睜睜地看著成璧回去了，若翾終究是沒有掙脫慕容禹追趕著去殺了她，是，從前沒有人敢違拗自己的意思，可如今不同了，從前得罪了自己的人，可以殺之後快，如今也不能了。從前為了唐家堡的威名殺人，現在也是為了唐家堡的名聲不能隨意動武。
太後明擺著護著清華，慕容禹說的沒錯，這步步為營的皇家，稍走錯一步就可能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她慢慢放鬆了拳頭，任由滂沱大雨打在身上，淚水隨著雨水混在一起順著臉上流淌著，慕容禹於心不忍，慢慢抱住她，在耳邊輕聲道：“想哭就哭出來吧。”
這時雲端已經取了傘給二人遮雨，若翾長歎了一口氣，“讓他們走回去吧。”
此刻王府眾人都在大雨中被澆成了落湯雞，王妃震怒，別說是下雨了，就是下刀子，他們也沒幾個敢躲。
慕容禹朝眾人擺擺手，“都散了吧。”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爭相著告退，然後一哄而散。
唯獨老管家齊英上前拱手道：“請王爺王妃示下，不知今日召眾人於此，到底所為何事，或許老奴能幫得上忙。”
慕容禹本不想說，但轉念一想，道：“英叔，去把昨日當值伺候過王妃的所有人找出來，通通趕到外麵去！”
“這……”老管家明顯猶豫。
“昨日有人在王妃的飲食中下毒，不殺了她們已經是萬幸了，去做就是了，”慕容禹解釋道。
後者這才唯唯諾諾的去了。
藍木不知何時回來的，見慕容禹看著管家在雨中蕭瑟的背影似是不忍，忙上前打了傘，一同離開了。
見二人還無要動的意思，雲端忍不住大聲提醒，“快請王爺和小姐進殿吧，雨越來越大了。”
若翾抬起頭，失神地看著雷電交加，大雨滂沱的天空，推開了慕容禹，跌跌撞撞的朝關雎殿走去，旁邊楚箏見狀忙追上前去，“小姐，小姐，您得打傘啊。”
“滾開！誰也別跟著我！”若翾推開了楚箏，獨自消失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