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楊家二叔
“二叔。”
楊玉蘭看著站在床邊的人淡淡地喊了一聲。
楊小桃沒跟著喊，隻仔細打量一番楊雙林，昨天匆匆忙忙的隻顧著看葛氏了，現在才算好好看清楚了楊雙林。
這楊雙林倒是長得和自己大哥楊大林並不像，反倒是和楊樟有些神似，年輕時大概是很俊秀的，不然也娶不到葛氏那樣身家的姑娘。
隻是縱著自己兒子將自己大哥家的房子拆了，讓自己侄子侄女無家可歸……這人的心也隻有冷漠二字可言了。
“你大哥去城裏了？”楊雙林問道，看到楊玉蘭點頭又道，“你大哥倒是個能撐家的。”
楊玉蘭沒吭聲。
楊小桃聽著楊雙林這話不由得撇嘴。
看到這兩個侄女臉色都很冷淡，楊雙林也略微有些不自在，半晌才道：“你們也別怪你們二哥，他雖然是當了縣令，不過上頭有律法管著，也不是能隨心所欲的，為了白楊村修路他已經費了不少心力，也不是故意要衝了你們家的屋子，”說著將拳頭抵到嘴邊清咳兩聲，“大家還是一家子骨肉，血脈還是在的，你們現在就在這兒住著，二叔不會放著你們不管的。”
這話說起來是很漂亮的，不過——
“二叔的話在這個家裏管用嗎？”
楊小桃歪著頭輕飄飄地開口。
楊雙林：“……”
楊小桃對著楊雙林瞪過來的眼神隻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難道她說的不是事實嗎？
“二叔在家裏過得也不甚如意吧，還是好好照顧自己，我們不需要二叔費心什麽。”
“小桃兒……”
聽完楊小桃這話楊雙林的臉色更像浸墨水一樣：“你這丫頭胡說什麽！就算你不是我大哥親生的，好歹楊家養了你這麽多年，我還是你二叔！”
“我是我爹和大哥還有姐姐養大的，二叔也好意思往自己身上攬功勞嗎！”
楊小桃哼了一聲。
這人真是既慫又沒有親情還厚臉皮。
楊雙林被氣得不輕，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楊小桃！”
這巴掌沒有震懾住楊小桃，反倒是把睡得正酣的的楊大林給吵醒了。
“吵……”
睜開眼睛的楊大林盯著有些混沌的眼神從床上爬起來，然後直接衝向了楊雙林。
“欺負小桃兒我打死你！”
嘴裏喊著這話，楊大林直接對楊雙林這個弟弟拳打腳踢起來。
別看楊大林瘋瘋癲癲的，但是畢竟曾經是獵戶，這力氣一點也沒退化，完全不是楊雙林能比得了的。
楊雙林一時間被撓打得十分狼狽，頭發看著都比楊大林的還亂了，外衣也被撕爛了。
嘴裏隻能無助地喊著“放手”“你鬆開我”“滾開”。
之後從屋子裏跑出去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經曆了一場大災難一樣。
楊大林還想追倒是被楊玉蘭和楊小桃給攔住了。
這出一口氣就夠了，也不可能真讓他把楊雙林打出個好歹來。
楊大林被攔住之後才安靜下來，轉頭抓住楊小桃的胳膊：“小桃兒，小桃兒……”
楊小桃雖然是才來這個世界，但是看著楊大林此刻的神情卻真的仿佛感受到了父愛。
他都神智不清了竟然還知道不能讓人欺負自己女兒。
楊小桃笑起來：“爹，我沒事兒！”
這一聲“爹”，這次她是真心的。
另外一邊楊大林匆匆忙忙跑回了堂屋。
“怎麽回事兒？”葛氏正往頭上插簪子，扭頭看著楊大林這一身狼狽不由得蹙起眉頭，待聽了他說的話之後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妝匣盒好像都跟著震了三震，“就知道是個麻煩！你也是，跑過去幹什麽！”
楊雙林訥訥地沒敢應聲。
葛氏將散落的紅木梳還有幾根簪子往匣子裏隨意一塞，道：“讓你做的事兒去做了嗎？”
楊雙林忙點頭：“已經讓人給袁家捎信兒了，想著或許下午能來？”
葛氏微微眯了眼睛：“估摸著午飯前或許就能到，你準備些好飯菜，去買兩條魚，再買隻雞，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他們家裏是沒有丫鬟仆從的，家裏大大小小事務，做飯洗碗燒水這些活兒都是由楊雙林負責收拾。
葛氏拿出錢袋子數了幾十文錢給楊雙林，後者一麵應了葛氏的話一麵揣著錢出門。
——二叔的話在這個家裏管用嗎？
不知道為什麽，這話一直在楊雙林腦海中盤旋，沒有集中精神地他出門險些撞到旁人身上。
“哪來的傻……哎呦，這不是楊老爺嗎，真是對不住了啊！”被他撞到的人本來破口就要罵，等看清是楊大林立刻就變了臉色。
旁邊的人也忙跟著賠笑：“楊老爺沒事兒吧？”
楊宏達成了縣令之後，這白楊村的人都隻管楊大林喊老爺了，誰也不想得罪了他們的父母官。
楊大林擺擺手冷著臉和他們擦身而過。
後麵隱隱傳來小心翼翼的說話聲——
“倒是挺拿譜兒，還不就是個入贅的。”
“也不能這麽說，那兒子女兒不是還跟著他的姓？”
“那又咋樣，誰不知道他在家裏是一點兒地位都沒有，全都得聽他婆娘的，就是個耙耳朵……瞧他還拿著魚簍，這不明擺著去買魚下廚呢……”
“嘿嘿，那這日子也不算好過啊，我家婆娘從來沒敢叫我碰一下菜刀。”
“那是，人家福氣咱們可享受不了！”
“哈哈哈……”
楊雙林提著魚簍的手緊緊攥了攥。
這些話其實早就是楊雙林聽慣了的，從他娶了葛氏之後這些話就沒變過，待到楊宏達當了縣令，這些話也不過是從明麵上藏到了私底下。
可現在他聽著怎麽都覺得不大順耳……
楊雙林沉著臉往賣魚的人家走去。
葛氏給了楊雙林八十文錢，買了一隻雞花了三十文，還剩五十文，可偏偏買魚的時候出了岔子——
“楊老爺，今兒這剛撈上來的黑青魚，旁人要都是七八文錢一斤，給楊老爺便算作六文錢一斤了，這兩條，一條四斤，一條五斤半，都是頂好的，您就給五十四文便罷了。”
按說這價兒自然是不貴的，可偏偏之前那隻雞頗占份量，一下子把銀子去了小半，如今楊雙林竟是差了四文錢。
楊雙林瞅瞅那兩條已經串好的魚訕訕地笑了一下：“五十文……可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