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執念-還骨
“我是華民樂，不是霓裳，你們是誰？”能主動找上門來，還是找霓裳的，華民樂強自鎮定。
封璟正要開口，蔓蘿卻突然動手，竟是將整個屋子控製在結界中，右手在虛空中一抓，眾人隻覺得眼前景象一花，一個紅色人影憑空出現，華民樂張口疾呼，卻是關心居多，“霓裳！”
“多謝關心，我的徒弟還是自個管教，多謝華小姐這些日子的細心照料。”也不知是多日來傷重未愈，還是怎的，霓裳竟是不做掙紮，被個紅絲束縛住，低垂著腦袋一聲不吭。
華民樂受了驚，深吸了好大一口氣，秦姐在一旁順著氣，麵上不顯，心裏早已波濤洶湧。
“她，她受傷了。”華民樂驅使輪椅攔在蔓蘿身前，“你說你是霓裳的師父，我信，但我求你，別傷她。”被突來的變故驚擾，華民樂慘白著一張臉，定定的看著蔓蘿。
眾人皆不敢言語，都等在一邊，良久，蔓蘿抖了抖手裏的紅絲，先前閉眼的霓裳抬起頭看了一眼蔓蘿，終於張口，“師父。”
“哼，沒臉沒皮。”蔓蘿歎了口氣，複又看向華民樂，“這便是當年你剝離的一魂？”
霓裳呼吸一滯，點了點頭。
一抹紅芒自封箏胸前竄起，薛青飄至蔓蘿的身邊，盯著華民樂，頓時就樂了，“你這徒弟，比你有魄力，這下倒是真的佩服你找徒弟的眼光了。”
“多謝誇獎。”論對嘴吵架，薛青就沒贏過。“百年前，你擅自動用禁術，剝離一魂入世，我封印你百年，之後趁我出門訪友破開禁製重新入世，我知你有執念，不做阻攔，可你看看你做的事，雖不傷人性命，卻也有違天道，你可對得起桐柏為你剔骨。”
蔓蘿不想說出桐柏這個名字，一念成魔，做師父的有私心，也有執念，此生隻會有這一個徒弟，不為她還能為誰呢？
“桐柏是誰？”封箏這幾日突然靈光，總是能一針見血。
“鬼母一脈，太過艱難，須得至親心甘情願剔骨換骨才能成就，按年歲應該是她的親弟弟。”洛辛這幾日下了一番苦工，向赤梟討教知識點。
“剔骨換骨，你弟弟對你可真好！”封箏啞然，停了許久才又說道。
一滴淚，滴落在地，華民樂沒想到自己會哭，信息點有些龐大，還沒來得及消化，卻覺得心裏十分的痛。秦姐快步行至華民樂身邊，一臉擔憂卻隻是歎了口氣，依舊沒有言語，隻是小心看顧。
“血氣先天不足，這是分出的地魂，丫頭，有膽氣，能力卻不足，分出地魂，終年體弱多病，多此一舉。”薛青一眼看出華民樂原身，解了眾人的疑惑。
“足夠了，當年能力不足，百年前好不容易抓到一縷桐柏的氣息，強自分出一魂與氣息綁定在一起，以便能輕易找到桐柏，之後師父將我封印，其實是為我擋了天罰，我都知道。”
被寶貝徒弟說穿，蔓蘿鬧了個大紅臉，薛青白了一眼，這兩師徒，端的明白，就是嘴上逞能。一旁的華民樂鬆了一口氣。
“師父，我求您，這是桐柏的第七世，隻剩三世了，我不想他最後像蔓菁師伯一樣煙消雲散。”霓裳被束縛著，卻依舊強自跪在地上，頭顱重重磕在地上，震得眾人心裏一緊，“師父，我求您，求您！”
屋子裏沒人說話，看著霓裳一遍又一遍的磕著頭，鮮血浸染了地板，華民樂被秦姐遮了眼，但手指間劃落的水光，像是訴說著無盡的悲傷，這種痛感同身受，心髒抽著疼，臉色更加慘白。
“我幫你。”封璟愕然看向封箏，旋即以手扶額，這個同情心泛濫的丫頭，上杆子掉陷阱裏了。
是了，一屋子都是明白人，俱都明白，蔓蘿不阻止，薛青不阻止，洛辛冷卉站於一旁，沒有一個人開口，霓裳也明白，這個屋子裏有人能幫她，否則師父不會遲遲不走，一個華民樂根本攔不住她。蔓蘿在賭，賭那個能做主或者能說服三青鳥幫忙的人，賭贏了，霓裳有救，寶貝徒弟能保住，便夠了。
還好，她賭贏了！
薛青撇撇嘴，恨鐵不成鋼，心軟還沒本事，攤上這麽個晚輩，有的操心了。“願賭服輸，開心了吧！”扭頭瞪了封箏一眼。
蔓蘿感激的向封箏略點了點頭兼行了一禮，這幾日，還不曾見過蔓蘿如此實打實的行禮，封箏頗有些受寵若驚，忙擺了擺手，轉身將霓裳扶了起來，“你倆長得真像！”
這反射弧也忒長了，關注點向來異於常人，封璟索性扭頭，正好看到冷卉朝著她齜牙咧嘴，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回去。
因著這個插曲，原先緊張的氣氛終於緩和。
下午，霓裳帶著封箏去見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華民越，小小的一團雖然已經七九歲了，昏迷不醒的這些日子，隻靠輸營養液，看起來卻是隻有約莫六七歲的樣子。剔骨救姐，當年的桐柏也隻有這般大小，該是下了怎樣的決心啊！
“你和桐柏關係一定很好吧。”封箏輕聲說著肯定的話語，感慨於桐柏舍身救姐，也感歎霓裳跨越千年的執念，這也是她答應幫忙的主因。
“桐柏是我唯一的弟弟，當年戰火連天，爹娘帶著我們逃難，爹被抓了壯丁，娘將最後一點吃的給了我們，活活餓死，我帶著桐柏在戰場上撿死人身上的東西，以此換取吃食，就這麽活了兩年，卻沒想到被魔物沾染，師父找到我時，已經是一身的魔氣，可笑的是唯一能救我的居然是一身佛骨的桐柏，這小子用一身佛骨換了我一條命，而他卻要曆經十世不得好死，最終落個身死魂消的結果。可笑！混蛋！誰要他來救！他怎麽敢？”
乍然聽到，封箏隻覺得胸膛裏有鮮血翻滾，一個不滿十歲的孩童，放在現今，還是個撒嬌求歡的年紀，當年的桐柏為了霓裳，居然下了這般狠功夫，怎一個佩服能形容！
門口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華民樂捂著嘴，哽咽在喉，淚水早已落下，身死魂消這四個字太過沉重。經過一個中午的時間，好不容易接受了分身的這一身份，也明白為何會對華民越如此這般的牽掛，華民樂坦然接受，但一直都有不解，此時親耳聽見，隻有滿心的疼惜，民越還這般的小啊。
“真正能救桐柏的不是我，但我知道誰能，就是有些麻煩。”想起之前蔓蘿求赤梟時，被一口拒絕的場景，封箏就覺得頭疼。
“需要什麽，便是我這條命，都行！”霓裳急急開口，哪裏還有之前的肆意邪性，隻餘滿心的關懷罷了。
“還有我，需要什麽盡管說，不論花多少錢都行。”華民樂也跟著開口。
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真太爽了！
飄飄然的封箏怎麽回家的都不知道。第二日，眾人拋下封箏獨自麵對赤梟，封箏才終於後知後覺的明白，自己似乎幹了一件‘眾叛親離’的大事，竟沒一個人幫自己，連薛青也龜縮在朱玉了，不論怎麽拍打，就是不出來。當晚，眾人歸來時，便見著腫成豬頭臉的封箏被拍在屋頂上，可憐又可笑！
自那日起，封箏每日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青蛙還遲，功法課程重了三倍，稍有怠惰便會被拍回屋頂上，封璟有心關懷卻連口都不敢開。
深居簡出的華民樂突然現於人前，滿世界重金購買古玉，除了古玉還有四樣重寶，尋常人家不得而知，但在上層圈子裏卻引起了軒然大波，震撼良久。
最先找到的居然是原先以為最難找的麒麟石和萬靈龜甲，這兩樣是萬年也難得的珍寶，一個火陽，一個水陰，赤梟也隻在蒼梧的烮極寒潭見過，當時還隻是未成形的樣子，現今居然見著成形並且成熟的麒麟石和萬靈龜甲，心中唏噓，麵上卻不顯。
為了得到這兩樣至寶，華民樂確實舍得，用家傳的碧海蒼玨換來的，事後，得知原來擁有麒麟石和萬靈龜甲的居然是齊思源，隻是不甚了解為何他會用兩樣至寶換一個碧海蒼玨，很明顯價值不對等，可既然原主願意，也就沒再管了。
另外兩件至寶，九母鼎藏於末琊穀，蔓蘿沒做耽擱直接取了過來，剩下的朝夕草費了不少功夫，好在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於一個月之後到手，至於花了多少錢，就不得而知了。
萬事俱備，隻欠赤梟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沒有任何人敢催促赤梟，隻來回穿梭在華家與封家之間。封箏一絲也不敢怠惰，深怕赤梟出爾反爾。終於在第一學期期末考試結束，赤梟未提醒任何人，帶著封箏一大清早便沒了蹤跡，忐忑不安的封璟在洛辛的寬慰下，在家中等了整整三天。
華家，這一日正午，日光大盛，華民樂和霓裳靜靜坐在花園裏，突然感覺周身的時間停頓了下來，眼前景象一陣波動，驚駭之下，隻見虛空劃下一道光影，一條裂縫破了開來，正要上前一探究竟，一道白光一閃而過，接著便是一隻手探了出來，巴拉了半天，裂縫也沒有變大，反而有愈加縮小的跡象。
“哎，哎！怎麽還能縮小啊，我還沒出來呢，赤，赤梟，幫個忙啊！”聽聲音是封箏，霓裳與華民樂俱是心中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