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詭異祭禮
祠堂的門前早就擺好了祭祀的供桌,三牲九禮俱已鋪滿桌案,案前空地上擺著一尊足有兩人合抱那麽大的銅爐,兩位世伯一人捧著一柱衝天香,一人抓著一捧已經燃著的金線香點映著,香氣透過光火,盈滿整片操場,待到香芯完全燃成紅芯,再插進銅爐內,老族長才從腰側抽出一條暗紅金屬鏈,尾部垂吊著一串鑰匙,朝陽過處,折了道光,也不知是傳了多少代族長,那本應該是古銅色的鑰匙和鎖,如同把玩在手的手串一樣,錚亮泛著光。待到銅匙插入鎖眼,哢噠脆響,還伴著咿呀門聲,眼前這扇不斷刷著深紅色漆的大門終於在眼前開了,封箏不由得伸長脖頸,想著能看的細些,卻被立時炸起的鞭炮聲嚇得一哆嗦,卻也是不敢亂動了。
待到聲歇,水東爹捧著一個錦盒,站定在供桌前,從裏拿出個像是帛書的東西,張口念到:”辰時到,請祖訓。”聲音似有穿透力,竟響徹整個操場。水東家的人天生都是大嗓門,年少時,整個山坳哪哪都能聽到水東歡脫的笑聲,果然遺傳基因這件事,不用過多言語。
祖訓其實不長,短短幾句話而已,封村的孩童在初識字的時候,都會被教授學習,為了方便記住還被編成過童謠。哪怕離家九年,封箏也依舊還記得,無非就是不做欺世盜名的敗類,不做作奸犯科的小人,不做欺辱婦幼的惡棍,不做不忠不孝的孽子。當時年幼的自己隻覺得那就是童謠,現在聽著洪亮的聲響,仿佛打上一層金光,帶著使命感。
待跟著念完祖訓,老族長重又站回台階上,手裏拿著一卷書冊,“念到名字的後生,上前來!”直到聽到自己的名字時,還震愣的以為自己聽錯了,被老爹強推了一把,拋開猶豫,走上供桌前,小心的左右看看,才發現都是第一次參加祭禮的族人,還好水東,俞柳,梅子姐都在,稍稍安下心來。
跟著老族長步入祠堂,想起昨日經過祠堂時,從外麵看起來祠堂並不大,封村族人眾多,想著祭禮一定會是在操場上進行,結果也是如此,可眼下叫上第一次參加祭禮的晚輩後生進入這祠堂內裏,封箏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穿過廊道,才發現祠堂內裏其實挺大的,即使操場上的人都進來,都會留有餘地。封箏走在最後頭,估摸著數了數,共十九人,待走到天井中央,所有人都圍在一起,天井中央的空地上豎著一方六角小亭,亭高兩層,亭中隻有一尊小鼎,卻不燃香,鼎身泛著光,看不清內裏。
依舊還是按著九數站成三列,老族長照著帛書又說了一遍祖訓,恰好說完最後一句,剛好站定在六角亭前,頗有些嚴肅的說道,“你們都是我封氏已經年滿十八歲的年輕一輩,封氏在這個山坳裏避世已有千年,該懂的道理相信從你們記事起,家人都會讓你們牢記,在此我也不會多加贅述。”封箏即使沒抬頭也能感覺到老族長銳利的雙眼,在一十九個人身上來回掃射。“我隻要求你們一點,違反封村訓誡,隻有死路一條。望你們好自為之。”
語音稍頓,天井裏沉寂的掉根針都能聽見,像是和孫悟空一樣,在頭頂上了一道緊箍咒,驚得封箏頭皮都是麻的。很久以後,當一切歸於塵土之後,封箏還是會心有餘悸。
“下麵,我叫名字,你們依序上前,聽到了嗎?”老族長抖了抖手裏的書冊,像是剛剛喚這些少年人內的書冊,剛剛抖落時,封箏有看到梅子姐的名字。
“是。”回答的聲音有些無力,還有些抖。
“封雪梅,年二十,封氏第五十七代孫。”封箏小心的側目看向站在最前麵的梅子姐,臉色煞白,垂在兩側的手,緊握成拳,額間光亮,是滲出的汗,甫一踏出腳步,竟然同手同腳了,惹得站在後麵的水東噗嗤笑出聲來。幸好有這笑聲,緊張感也小了不少。也不知從哪冒出一個世伯,遞上一個托盤,鋪著深紅布巾,放著數根閃著寒芒的銀針,嚇得梅子姐輕呼一聲,待看到族長盯過來的眼神,趕忙用手捂住嘴,隻小心的看著托盤裏的銀針,再不敢亂動了。
剩下的十八個人都看向梅子姐,好奇已經躍於茫然之上,一旁的世伯小聲的囑咐著,隻見梅子姐從托盤裏取出一根針,小力的刺入指尖,頃刻一滴紅色血珠浮於指尖,抬腳走入亭中,伸長手臂,竟是將手指血珠滴入六角亭裏的小尊鼎內。老族長朝著已經站回原位的梅子姐點了點頭,複又看向書冊,念道:“封俞柳,年十九,封氏第五十七代孫。”
這一十九人,封箏是年紀最小的一個,待念到她的名字時,前麵十八個人都已經抱著手指頭,在小心的舔吮,離亭子越近,封箏反而沒有那麽緊張了,應該是好奇多過害怕吧,接過銀針,也沒注意力道,紮的有些用力,還沒擠,血珠就已經凝於指尖,連忙快走幾步,看著血珠沿著手指落進鼎內,下意識的就伸長脖頸,鼎內一片深色,凝結成厚厚的一層,居然沒有血腥氣,反而有股淡淡的藥香。
也不知道滴血是個什麽儀式,接下來跟著老族長穿過天井進入主屋,屋內燈火通明,擺設倒是簡單明了,隻有層次分明的供桌,除了屋門外,三麵牆體都被供桌擺滿,滿眼的牌位,牌位邊都點著香燭,映照著每個人臉上都是閃爍的光亮。正對屋門的供桌上,擺著兩個型號最大的牌位,隻是一個蓋著深紅布巾,完全看不出是誰,左側的牌位倒是讓封箏錯愕了一下,封錚,和自己同音,經過族長的解說,這個和自己同音的祖先竟是封族那位帶著全族避世的將軍大人,突然有些為自己和他名字同音感到自豪。朝著祠堂裏的牌位,所有人都下跪祭拜,三跪九叩必不可少,之後便出了祠堂。
回到各自所在的分支裏,老爹促狹的看了封箏一眼,氣的封箏猛掐了老爹一下。
接下來的祭禮才算是按著正常軌道進行,遵循古禮,先要淨水,再來淨巾,然後亮燭上香,再是由第一支的宗族先進香,三跪九叩,直到所有支係俱都拜祭完,這場略有些神秘的祭禮才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