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爺孫敘舊

  回家的路總是比甫一出門時要快些，遠遠的就能看見自家廚房籠罩在一片煙雲裏。一路走來，到處都是紅薯和玉米的香味，衝擊著味蕾，饞的封箏強咽了好幾口口水。因著明日的祭禮，離家許久的封村人也都回來了，煮上一些家人愛吃的佳肴，圍成一桌，說著封村以外的生活瑣事，享受片刻安愉。


  路過自家門前的樹亭，廚房裏明晃晃的光影裏，爺爺就蹲在灶台後一邊抽著煙，一邊添著柴火，看見封箏進了屋，咧開嘴笑著，忙招了招手。


  “箏子，來，你奶奶煮了紅薯還有玉米。”爺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看不見的灰塵，揭了鍋蓋，拿出一個玉米遞了過來，“你從小就愛吃玉米，快吃，早餓了吧。”


  “燙燙燙，，好燙，嗯，好香啊，還是，這的玉米好吃，爺爺，這可比城裏的玉米香，多了。”兩手快速的遞來送往，呼呼吹氣，咬上一口，再吹吹，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忙將玉米放在灶台上，兩手抓著耳朵，消消熱，強壓了口水，忙又提溜起玉米啃了起來。


  “箏子回來啦，下午跑哪去了，找了你老半天，呦，都吃上啦。慢點吃，一直給你熱著呢。”奶奶的大嗓門，一直都是未見其人先見其聲。“又抽抽，說多少遍啦，都六十多歲的人啦，箏子，說說你爺爺，你說話他聽。”


  回頭看向爺爺，就跟老小孩似的，忙把煙杆子藏在身後，嘿嘿傻笑著，“今天就抽了這一會，不多，現在不抽了，不抽了。”


  “奶奶，我看著爺爺，你們吃了嗎？我爸媽呢？”


  “去水東家了，這許久沒回的，可不是要和老姐妹叨叨，你吃你的，他們肯定留那吃了。”奶奶從碗櫥裏拿了大盤子，把鍋裏的玉米裝了滿盤，全放在封箏手裏，足足有五六個。


  “奶奶，我可吃不了這麽多，爺爺，你也吃。”趕忙拿了一個遞給爺爺，卻又被推了回來。


  “我可吃不了嘍，你看我這牙口，都鬆了，我吃紅薯。”怕封箏再推回來，爺爺從鍋裏拿了一個個頭大的紅薯，掰開來，吹了吹，就是一口，看向封箏，連忙遞了個眼色。


  “奶奶，這玉米好燙啊，爺爺，你陪我去樹亭吃，涼快些，我再拿個紅薯，我也要吃。”拉上爺爺趕忙出了廚房，還不忘拿上一個紅薯。想起小時候，每每和俞柳，水東一起藏在玉米地裏，偷偷掰上幾顆，再在大水塘邊釣上幾條魚，生個火烤上，然後個個都撐著圓滾的肚子被家中長輩提溜著回家，即使訓斥幾句，也不影響香甜的做上一個好夢。


  奶奶一把揪過爺爺，搶過大煙杆子，小力的在爺爺頭上敲了一下，“沒收了，不能再抽了，去跟箏子說會話，明天可就是祭禮了。”看了一眼已經往樹亭走去的封箏，兩個老人無聲的互相看了一眼，爺爺拍了拍奶奶的肩膀，微不可見的點點頭，爺爺轉身便也朝著樹亭走去。


  麵對一大盤子的吃食，封箏是真心吃不下那麽多，想起小時候都是和老哥搶著吃，不管多少都能塞進肚子裏的，長大後反而沒有好胃口了。


  “箏子啊，你爸也沒跟我說，這次你哥怎麽沒有回來呀？”爺爺摸了摸空蕩蕩的腰側，沒有煙杆子，嘴裏都沒什麽味了，年紀大了，老是被管東管西的。


  “說是係裏教授指定他去實習，跟著去西安了，一個星期後回來。”站在樹亭裏，盤子塞了滿懷，玉米紅薯都是個頂個的大，封箏是真心為自己的小肚腸嗚呼唏噓。“爺爺，問您個事？”


  “你說。”爺爺細細剝開紅薯軟糯的外皮，露出大片的黃肉，卻遞到封箏的麵前。


  “爺爺，您別給我剝，您也吃，就這些我也吃不掉。”紅薯的香氣勾著封箏猛吸了好幾口氣，伸手接過半個紅薯，咬了一大口。“您知道我們封村除了這山坳裏的這些人家，還有哪住人嗎？”


  “你怎麽這麽問，封村就這麽點大，大家不是都住一塊，就是現在人少多了，跟你爸似的，都出去了。”


  “那您知道這山上有人家嗎？”不由得抬頭看了看隱在暮色下的後山方向，抬起頭的封箏沒有看到爺爺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擔憂，但很快垂下眼眸消失不見。


  “山上啊，不記得，老嘍，哪能記得什麽呀，箏子，快吃，山裏熱食涼的快，吃涼的肚子疼。”被爺爺推了下，忙咬了幾口紅薯，確實涼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