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篇 血祭-死即是生（下）
“他有定風珠！”目光穿過人群，立於座駕之上的齊淵，腰間墜著一串金絲線串成的銀灰珠子，赫然就是赤梟所說的定風珠。赤梟縱身飛於高處，直向齊淵而去，待飛到山坳口時，布置陣法的地方，突然紅芒四起，猶如一朵盛開的蓮花，紅蓮妖豔，葉質纖柔，絲絲媚氣攝人心魄，還有些許香氣，似要凝為實質，等待著入陣之人傾身而入，將之生吞活剝。
紅芒極甚，氣息感應到有生物靠近，立時竄出數道紅絲線襲向赤梟，挨得近些時，似是感應到不對，隻敢在赤梟的周圍盤旋，卻不曾有半刻停歇，漸漸紅絲聚勢猛烈，竟是將赤梟包圍在紅絲之內。還在應付箭矢的薛青，眼見赤梟快被紅絲吞沒，連忙撫手捏訣，飛躍而上，不棄就勢向著紅絲劈去，青光一閃而過，紅絲抵禦不了不棄的劍光，所過之處，紅絲盡皆碎裂，但不過轉瞬就又重新聚合在一起。
齊淵垂手將定風珠握在手裏，抓的十分緊，似是能將珠子握碎，牙口緊咬，眼睛一瞬也不曾離開山坳中的景象，直到確定薛青完全入了那一片紅芒中，眼中才開始精光大甚，高喝出聲：“起陣！”
隱於暗處的軍士挨個出現在拗口的山坡上，將手中握著的黑鳳旗盡皆插入地上，足足有九九八十一麵，原先還有些勢微的紅芒猶如加入了強力劑，紅芒漸深，直到整朵紅蓮染為黑蓮，之前還猶自不敢接近赤梟，現下紅絲根根粗壯，糾結在一起擰成黑繩，竟直接將赤梟綁縛起來。
“赤梟！”
“別過來！不要讓那些黑刺碰到你。”赤梟奮力掙脫，振翅急飛才堪堪脫離開黑芒的包圍圈，可惜黑芒緊隨其後，且愈加粗壯，其上根根黑刺立現，稍有不慎便會被黑刺戳到，赤梟身上的白羽早已浮現出血痕，連忙提醒道，“那些黑刺會吸取能量。”
哪裏還能管那些，薛青眼見赤梟半邊身子已然全紅了，就連臂膀也開始無力，急忙飛躍至赤梟的身前，護住赤梟，卻被身後的黑芒打了個結結實實，“早知道，就讓你陪在安兒的身邊，眼下送你出去都成問題。”
“還是管好你自己吧！這陣法看著不對勁，像是被改過，我們小心為上。”
“不，是我自己小心。”薛青將懷裏的鏡花果取了出來，念動咒語，也不管身後的黑芒又是一下急抽，強壓下喉間的腥甜，隻把鏡花果對準了赤梟。
來不及阻止，被黑刺吸取了不少能量，因著界麵等級的壓製，赤梟根本使不出氣力，鏡花果已然開啟，赤梟又是急迫，又是無力，“臭丫頭，你騙我，明明說要留著自己用的。”
“赤梟，誰都能有事，唯獨你不能，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對不起！”等到赤梟完全被鏡花果吞沒，絢麗奪目的光彩自鏡花果中亮起，光芒耀眼，在場的所有人盡皆不敢睜眼，薛青不懼強光，就這麽看著鏡花果消失在眼前，硬撐的身子，終於軟了下來，強呼出一口氣，卻沒避過再次打來的黑刺，喉間的血再沒忍住，噴射而出。
遠處一直觀戰的齊淵早已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快步行至陣前道，“怎麽樣？陣中的滋味如何？”見著薛青再次被黑刺擊中，笑的更是大聲，“知道嗎？這是為你而改的陣，我原想著先誘璃白入陣，再等你過來救他時，啟動陣法，沒想到！薛青，你自己入了陣來，給我省了不少力氣。”
“為我？”堪堪避過再次襲來的黑芒，似是沒明白，又像是想通了什麽，“你布陣是為了殺我！”
“原先不是，但現在是。我也是後來才想通的，隻有你死了，璃白沒了你，他便不會離開大錦，依舊會為我大錦開創繁榮盛世。”
“你做什麽春秋大夢，真以為區區困陣就能困得住我？”
“嗬！九九八十一麵的玄鳳魑魈旗，專為你而煉製。哦，還有，我還要謝謝你的婢女染袖，若是沒有她，我還弄不來你的頭發和指甲。”齊淵已然癲狂的得意道，“不過你放心，賣主求榮的人，我自不會留，就當是為你報仇了。”
“染袖！怎麽可能？”那個溫婉至極，說話輕聲細語，總是巧笑倩兮的女孩，“自古君王多薄情寡意，該是你騙了她。”
齊淵突然想起那個女子，當得知自己的計謀時，不顧一切的想要通風報信，哪怕不會武藝，就算是從高牆摔落，也要爬回去。嗬！這對夫妻總是有一股讓人心甘情願的魔力，可恨至極！
不想再費口舌，齊淵一揚手，山頂一柄朱紅色的玄鳳魑魈旗立了起來，困陣緊跟著開始震顫收縮，黑芒受到牽引直墜而下，隱入地下，不多會，根根黑刺從地上竄起，薛青一驚，飛升入空，黑刺竟跟著飛起，隨著薛青的移動而移動。
而此時，因為整個山坳的震動，還在尋找陣眼的封錚不放心，返回了最初躲藏的地方，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大腦一片空白，哪還管其他，連忙催動不離飛身入陣，可惜大陣已起，包裹住山坳的光幕將封錚擋在外麵，無論不離如何劈砍，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青姐！”封錚痛呼，目眥欲裂。
“璃白！”見著封錚，齊淵抑製不住滿心的歡喜，向前疾行幾步，被身後的內侍馮總管強拉住。
“小錚，別過來！”不停的急飛避讓，薛青已是有些沒力了，又累卻也覺得慶幸，慶幸封錚沒事，卻對眼下感到無力，似有所感，今日怕是真要栽在這裏了，“真好，你沒事。”
封錚手執不離不停劈砍，但大陣還是在不停縮小，已經開始向陣中蔓延，黑刺也變得越來越粗壯，薛青滿身的血汙，一層血染強過一層，逐漸變得朱紅。被眼前的朱紅震得心髒急縮，從未有過的疼痛襲來，封錚心痛到極致，雙目通紅，用盡周身法力，強破了入世時被師父設下的禁製，連著幾下‘噗’聲響起，周身大穴噴射出鮮血，一抹金芒鋪滿全身，許久未用的法力回歸，封錚調動全身法力奮力一擊，劈砍在大陣的光幕上。
撞擊沒有將大陣停下，倒是將山頂的軍士，盡皆掃射下來，昔日的同袍卻要殺了自己的妻子，封錚未起一絲憐憫，加大術法攻擊，竟有些許黑色玄鳳魑魈旗碎裂開來消散於空中，卻不想受到刺激的大陣，黑刺突變了速度，從四麵八方向薛青刺去。封錚連忙祭出不離，脫手而出的不離向山頂急射，與朱紅色的玄鳳魑魈旗相撞，旗杆應聲而斷，大陣開始絲絲碎裂。
喜不自禁的封錚飛撲而下接住薛青，緊緊摟在懷裏，頗有種失而複得的歡喜，也隻是轉瞬，薛青眼中的光芒開始消散，遠處的齊淵大笑出聲，“終於結束了！”
沒明白過來，封錚抬起身子，盯著已經滿眼淚花的薛青，怔愣出神，薛青伸手輕撫在封錚的臉頰上，眼中的不舍刺痛了封錚，周身光影黯淡，些許光波開始隨著大陣絲絲消散。“我不是破陣了嗎？青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
“笨蛋，怎又喚我青姐？”體內生機已斷，薛青看著眼前的男人，滿心滿眼的不舍，“以後沒有我你可怎麽辦啊，還有安兒，我好舍不得啊！”
“青姐，不要！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現在就帶著你離開，我們躲得遠遠的，我還沒給你做過飯，我還刻了一柄銀簪，還沒送給你，我求你，求你別走。”封錚已然哭到不能自已。
“你該高興的，我終於不再纏著你了。”
“可我後悔了！我要你生生世世都纏著我，不，是換我纏著你。”將薛青摟得更緊，被懷中的器物壓得肋骨生疼，想起什麽，“青姐，我帶你走，我們回祭魂宗，師父肯定會有辦法，你等等我，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救你的。”
“不，璃白，別走！她沒可能活了，那個人說過，這個陣會讓她魂飛魄散，別白費力氣了。”急奔過來的齊淵和軍士將封錚和薛青團團圍住。
“魂飛魄散！為什麽？要離開的是我，你該殺的人是我？”封錚怒吼出聲，不敢相信。
“你是我的，我最好的兄弟，若不是因為她，你還會在大錦陪著我。”齊淵走上前，想把封錚拉開卻在他眼中仇恨的目光下頓了步伐。
“滾開！自今日起，我們不再是朋友，隻求不曾認識你，今日我不殺你，就當還了這麽多年的兄弟情，若再有一日相見，你隻是我的仇人。”伸手入懷，將一尊刻著複雜符陣的紅釉小瓶置於掌心，封錚執手將瓶口對準還在消散的薛青，便見已經氣息全無的薛青頃刻間消散成瑩瑩光點，卻盡數入了瓶中，掩下心中悲戚，輕聲道，“青姐，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