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霍家遺孤
漆黑的夜色伴隨著厚重的烏雲籠罩在京師上方,雷鳴電閃,摻雜著暴雨席卷而來,衝刷著城中的每一寸土地。
雖說時辰還早,可因這下了一整天暴雨的緣故,此時的大街上早已空無一人,僅隻有幾家在營業的店鋪酒樓還閃爍著點點光亮。
淒厲的寒風聲一陣陣的呼嘯而過,吹著城中的樹木呼呼作響,就連這屋頂的瓦礫都跟著啪啪響動起來,這城還是第一次碰上這麽大的暴風雨,有人不免覺得新奇,便好奇的從店鋪中伸出頭來望望,可終歸是被這暴風雨和震耳的雷鳴給止住了腳步。
誰也不知,這場可怕的暴雨之下,此刻正醞釀著一場更為慘烈的血雨腥風……
“用力!馬上就要出來了!”男人聲音焦急,寬大的手掌用力拉著躺在茅草堆上女子的手,竟是生生急出了一頭冷汗,這都半個時辰了,怎麽還沒……
“師兄!”
“哎!我在!”男人聞言急忙應聲,伸手用寬大的衣袖替女子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師妹我在!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我的孩子!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女子目光驟然發狠。
“啊!”
一聲嬰兒的啼哭伴隨著女人聲嘶力竭的嘶吼從這處荒蕪的破舊茅屋中傳了出來,還好此地偏僻,屋外雷聲陣陣,也好掩蓋下這一聲音。
孩子的降生,使得屋內二人均是鬆了口氣,看著孩子健康,哭聲響亮,男人連忙用一旁的長布將孩子包了起來送往女人麵前。
“師妹,你看,是個皺皺巴巴的女娃娃”。
“女兒……”女子唇角微微揚起。已然是虛弱到了極致,但還是強撐著睜開了澄澈的雙眸,雖說此刻臉色發白,可依舊掩蓋不住她那絕代芳華,她便是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刀客,楊宛。
說起楊宛,師出名門,一手雁翎刀使得是出神入化,與其夫君霍問天更是鶼鰈情深,是不少人都羨慕的神仙眷侶,二人在江湖武林中聲望甚高,一人善使刀,一人善用劍,刀劍合體,偏偏又是和諧的很,因此被江湖之人稱為絕代雙俠,若不是出了這一變故,他二人也不該是如今下場……
“問天最喜歡女兒了……”
楊宛伸手輕柔撫摸著仲孫離懷中的孩子,目光卻未免有些悲涼,沉默許久,終是將目光從孩子身上移開。
從懷中取出一袋看起來好似碎塊狀的東西交於仲孫離:“師兄,霍家如今遭此橫禍,皆因這害人的東西而起,還請師兄將這東西拿走毀掉”。
仲孫離疑惑打開布袋,其實他已經隱約猜到了裏麵之物,可事關重大,他還是想親眼確認一下。
看著這布袋裏麵裝著的一塊塊的黑色碎石,還有那熟悉的圖騰,不由驚呼:“這是江湖令!”雖說這裏麵的東西果然如自己所想,可還是讓仲孫離驚訝了一下:“江湖令竟真的在你們手中!那武林中的傳聞……”
楊宛並未多言,隻是點了點頭:“師兄,宛兒此生從未求過你什麽,這第二件事…便是請師兄將這孩子帶走,看在你我二人一同長大的情分上,替宛兒護她一世安穩,如此,宛兒便可心無牽掛了”。
心無牽掛……
仲孫離隱約從師妹的口中聽出一絲不對勁兒來,他深知這預感可不怎麽好,隻怕師妹是……
不由得緊皺起眉頭:“師妹,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
楊宛隻是垂著頭,並未講話。
她雖在沉默,可二人之間的默契使得仲孫離還是明白了自家師妹的想法,但他也絕不想就此放棄,最後道:“你難道就忍心看孩子生來便沒了娘?”
麵對如此一問,楊宛眼眸微動,可終究還是搖了搖頭,縱使她百般不舍又能如何?大局已定……
不顧這滿身的鮮血,手中緊握這些年來陪著她出生入死的雁翎刀強撐起身走向門外,一步一步堅定的步入這暴雨之中,聲音隨風消散,卻又無比清楚的傳進了仲孫離的耳中,隻聽:“師兄,我若待在孩子身邊,隻會給她招惹橫禍,再說,我兒與夫君還在前方抵擋,我不能棄他們於不顧”。
女子決絕的背影再次刺痛了仲孫離的心,十年前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儀已久的師妹義無反顧的離開師門嫁給霍問天他無能為力,而今眼睜睜的看著她去赴死!他亦是無能無力,蒼天啊!為何要如此捉弄人!
親眼看著那背影消失於拐角處,仲孫離終是無力的後退兩步,他也自知此時不是傷春悲秋之時,隻得是忍下傷痛,帶著這剛出生女娃娃踏上了出城的路。
嗬~京師,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他此生再也不想踏入其中……
原本回師門隻需三日的路程,因為帶著這小娃娃竟足足走了六日方才回到師門境內。
眼看著懷中的娃娃一撇嘴又要哭了,仲孫離可謂是頭都要大了,這麽點的小娃娃倒是飯量挺大,天天餓了就嚷嚷。
一旁的奶娘倒是頗有眼力見,見自己雇主這般神情,連忙上前去接下了他懷中的女娃,輕拍哄著:“孩子想來是餓了,您看?”
“去前麵客棧歇歇吧。”說罷,仲孫離故作凶悍的瞥了一眼奶娘懷中的女娃:“麻煩的小東西”。
豈料這一恐嚇非但沒嚇著人家娃娃,反而還伸著小胳膊小腿咯咯的笑了起來。
仲孫離隻覺有趣,輕輕伸手戳了戳小女娃的臉蛋:“嘿!小丫頭片子,你笑什麽?”
見仲孫離心情不錯,奶娘也配合的說起了好聽的話,隻盼他能多看這娃娃兩眼,也能多喜歡幾分,臉上滿是笑意的解釋著:“娃娃這是喜歡您呢”。
“喜歡?”果然,聽了奶娘的話,仲孫離臉上笑意更甚了,仔細看竟然還有一絲小傲嬌。
說起來,她做奶娘也有些年頭了,何嚐看不出這孩子不是眼前雇主的親生,這雇主對孩子是好,有需要必應,可不知為何卻始終都帶著一份疏離,至於這其中的原因就不是她這做奴的能揣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