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秦苕昉病中柔弱無依
遲月樓一見幻羽，心中早明白其中因由，此時神色淡然道：“後天，秦苕昉就能回灘海。”
\t“後天——遲班主肯定是後天？”幻羽斜著眼睛看著遲月樓，臉上露著蕭殺的冷氣。
\t“是，後天秦苕昉一定會回灘海。”他此時神態異常鎮定，語氣清晰，他知道自己此時任不得一絲猶疑，任何一絲偏差都可能給遲府帶來大麻煩。
\t幻羽默默看著他的臉，嘴角微微一揚，道：“那好，後天，我再來！”雙手一拱：“遲班主，打擾了，幻某先告辭。”他一扭身，帶著手下人上了汽車，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t眼見得幻羽的車子在消失成一個小黑點。遲月樓鬆了一口氣，對圍觀的眾人說：“大家散了吧，各幹各的事情去。”
\t圍觀的一大群人才散了。
\t花子河不安地看著他主子，說：“老爺，棠繼仁追得這樣緊，我們怎麽辦？“
\t遲月樓歎一口氣，道：“過了明天，再說吧。”
\t又對一邊呆呆發愣的小山子說：“小山子，你沒事吧。”
\t小山子連忙笑道：“老爺，我沒事。”
\t遲月樓說：“繼續清洗了院門吧。花子河，你也忙你的去吧。”說著回身往院子裏去了。
\t花子河此時已經恢複了遲府大管家的威風，他還記恨著剛才小山子幸災樂禍的笑容，對小山子狠狠瞪一眼，一仰臉，趾高氣昂去了。
\t“小人！”小山子對著花子河的後背影啐一口，作臉使色的，可惜花子河都看不見了。他自己倒是舒坦了，拿起桶子上的抹布洗擦起來。旁邊好像立著一個白影子，飄呀飄。他猛然回頭一看，是秦苕昉，穿著一身白綢紡睡衣，飄飄弱弱的站在不遠處一棵梨樹下，一雙大眼又黑又深癡癡定定地看著前方。也許她眼神太茫然，小山子也不知道她究竟看向何處。她那樣癡迷茫然而木納的神情，看得他心驚肉跳，顯然，她看到剛才院門前所有發生的一切……
\t“苕昉姐！”小山子手中的抹布不知覺滑落掉下去。
\t“噯……”這樣本能地答應一聲，她好像豁然驚醒過來。
\t“苕昉姐，你沒事吧。”小山子彎腰撿起地上的抹布放到木桶邊沿，慢慢走到秦苕昉麵前去。
\t“小山子，他們都在精心編故事是吧。”
\t“這……”小山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話。
\t“我讓大家為難了。”她艱難的想笑一下，誰知道笑起來那麽難看：“我也不想讓大家為難啊！”
\t“苕昉姐，你還在生病，不要胡思亂想。我們大家都喜歡你呢。”
\t“喜歡？”她喃喃自語道：“我從小到大都讓人嫌。”
\t“苕昉小姐——怎麽會呢。”小山子究竟年輕，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勸慰她。
\t“本來，我病是好了一點，在病床上躺了幾天，著實困乏了，想出來散散心，一出來就看見院子裏裝點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麽喜事，想來問問你……”秦苕昉靜若秋水的眼睛看著他。
\t小山子越聽臉上越緊張，道：“苕昉小姐，是的，你都知道了，齊潤峙和遲娜菱明天要訂婚了，這樣裝扮院子，就是為明天的喜宴。”
\t“齊潤峙一定很開心吧。”秦苕昉問，又說：“當然，訂婚……”她神色倦怠，眼睫下垂，聲音漸漸低下去。
\t小山子看她穿著雪白的綢衫，更襯得臉色一遍蒼白，她人又立在風中，隻得說：“苕昉小姐，你回屋去吧，你看起風了，怕是又要下雨了。哎，這近秋的天氣，就是雨多。”
\t秦苕昉輕輕點頭，道：“小山子，你是擔心我的吧。嗯，我就回屋去，你忙你的吧。”她說著低了頭，轉身就走，越走越急，疾如清風一般去了。小山子看著她的背影子，那麽消瘦輕薄的背影子，好似輕輕一掐就斷了，他不禁生出無限憐惜和心疼，輕輕搖頭歎息。
\t秦苕昉回到屋子裏，一時也不知道要做什麽，她呆呆立在屋子中央，屋子裏光線晦暗，她心情不由浮蕩，就如一粒微塵，隨時被帶向任何一個角落。
\t天漸漸暗下來，昏暗的一遍夜，黑暗裏她的眼睛如星子般璀璨，幽幽散發著駭人的光芒——明天，齊潤峙和遲娜菱明天要訂婚了！可是，在幾天前她和齊潤峙還那麽親密，她那塊金玨還戴在他脖子上。她脖子上也戴著齊潤峙家的祖傳翡翠玉，一切按原意走下去，她和齊潤峙有喜結連理的那一天，可是現在是這樣的結果。有誰可以預料，誰預料得到呢。她眼中滴下淚來，熱熱的，滾過她臉頰。
\t窗子角落有一張蜘蛛網，一隻蜘蛛陀螺似的在繁忙著，她久久地盯著那隻蜘蛛，其實她什麽也沒有看見，那隻是一個暈眩的黑洞，仿佛是無邊的絕望，可更像是一種無可理喻的執狂。
\t“走！”一個極強的走字在她腦裏轟鳴：“我得走，走得遠遠的，這裏已容不下我。”她淒然一笑，眼睛裏卻湧出一遍淚水來。淚水模糊著她的眼睛，她咬著牙齒，也許是顫抖，牙齒咯吱咯吱地響，她竭力抑製住內心裏聲竭力斯的哭泣。
\t她從枕頭下摸出一封家信來，這是前不久她爹寄給她的信：“苕昉，爹老了，也許沒有多少日子了……想見你！”
\t她心裏一個聲音說：“爹，女兒苕昉打算回千燈鎮了……”
\t秦苕昉還是有一絲猶豫了，她還不想馬上就走，她要留下來，看一看訂婚典禮上的齊潤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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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到晚上，幻羽送來一張帖子給棠繼仁道：“今晚香妃大酒店舉行舞會，幫主您要不要參加。”
\t棠繼仁一顆心全在秦苕昉身上，這時對這樣的舞會自然沒有興趣，他說：“算了，張平不是要帶著青兒回來嗎？我就不去了。據我所知，李紀雲最喜歡折騰這樣的舞會，你把帖子給他送去吧。他新到我們青虎幫，我們還是要籠絡籠絡的。”
\t幻羽說：“那好，我就給他送去。”
\t李紀雲吃過晚飯，正閑得無聊。他早聽說了香妃大酒店的舞會，是社會名媛名流的休閑聚會。也是難得的攀附機會。他暗歎道：這棠繼仁也真不夠仁義，也不弄張票給我。
\t門口有人敲門報告進來了，是範本華，道：“頭，幻爺剛才給大人一張請柬。”
\t李紀雲接過一看，正是香妃大酒店的門票，他咧嘴大笑：“棠繼仁還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我剛想去舞會，他就給我送票過來了，他立起身來，道：“範本華，走，我們去香妃大酒店參加舞會去。”
\t“香妃大酒店的舞會？”範本華心有顧慮。
\t李紀雲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香妃大酒店舞會是灘海最高層喜歡聚集的地方，到時也會有很多高層名媛。走，你去開車。”
\t範本華見他主子一副興頭頭的樣子，隻得執行道：“是，頭。”
\t也難怪啊李紀雲不把這舞會安全當一回事，其實這樣高端的舞會，安全問題早不用他們擔心，大酒店門外是一係列的哨位把手，警衛深嚴都是真槍實彈……酒店內卻是歌舞升平，一副極樂世界的繁榮景象。
\t舞會開始了，一些打扮極時髦的人緩緩走向舞池。李紀雲是個舞會老獵手了，他並不急於下池找舞伴跳舞，他在尋找他今晚的獵物。或者他已經找到目標，隻是不急於出手。
\t角落裏坐著一個女人，身著一件殷紅長晚禮裝，露出長長雪白的兩隻胳膊，顯得極豔麗又高貴。這個女人他不認得，極其陌生的一張麵孔。按理他也參加過不少這樣的聚會，認識不少名媛佳麗，可是這一位卻是那這樣陌生，反倒會更具魅惑力量。
\t唐珠兒一身盛裝坐在那裏，婉柳站立一邊暗暗給她使眼色，告訴她目標出現了，唐珠兒馬上明白，此時她餘光裏注意到一個身材微胖的男人在注視她，她想，可能就是目標李紀雲了，唐珠兒的眼光在李紀雲臉上一掃而過，然後飛快瞟了一眼婉柳，婉柳點點頭，那意思的表示肯定了。
\t目標確定，唐珠兒便準備行動了，她故作驕傲拒絕一個又一個走過來男人的邀請。
\t這時走過來一個麵目極其英俊秀朗的外國男人，他穿著一身軍裝，英挺威武，好像是上尉軍銜，他走到唐珠兒麵前，微微一躬身，伸出手來邀請她道：“能請你跳一支舞嗎？”
\t李紀雲麵帶微笑，等著這一個年輕軍官被拒絕。
\t出乎意料。她答應了，“可以。”唐珠兒優雅一笑，嫋嫋站起身來，兩人一同走向舞池。
\t李紀雲被人打了臉一樣不自在，剛才自己怎麽不敢去邀請她呢？他坐在那裏，臉上越積越多的冷漠和驕傲，或許他這個樣子，等一下他去邀請她，她會一口答應。
\t他們舞了一曲又一曲，所有的人都在看他們。他們兩個是那樣般配和諧，珠聯壁合，太讓人驚豔。
\t李紀雲根本就沒有邀請她的機會。羨慕嫉妒恨，——他唯有羨慕嫉妒恨。
\t唐珠兒終於走下去休息了，香喘微微，那位軍官不知去向。
\t李紀雲坐在那裏憋了半天氣，此時也算舒暢一點。
\t婉柳遞給唐珠兒一個眼色，悄悄走開去。李紀雲開始蠢蠢欲動，他端著酒杯走向唐珠兒的桌子。
\t李紀雲雖然不是長得算英俊一類，卻也有一種粗曠不凡的氣度，何況他此時自覺誌得意滿，自信得很呢。
\t唐珠兒好像被他的翩翩風采吸引住了，他一站在她麵前，她就給他一個微笑。
\t“我能坐在這兒嗎？”他柔聲問。
\t“可以。”她聲音極其圓潤好聽。
\t“我可以敬你一杯酒嗎？”他問，又自笑道：“我好像有點得寸進尺了。”
\t唐珠兒極其婉轉地咯咯笑起來，道：“你好幽默。”
\t“是嗎！”他問，一雙眼睛炯炯地凝看著她。
\t“是。你也挺有君子風度。”唐珠兒笑。
\t“來，為我們的相識一幹為盡。”李紀雲舉起酒杯。
\t“來，為我們的相識幹杯。”唐珠兒淡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