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有事要了斷
蘇家父母的後事,是魏承則幫著操辦的,無他,蘇夏對賀修宸幾乎是神經質地抗拒,他隻能旁觀。
葬禮這天,距離死亡當日已經過去了四天四夜,蘇夏不眠不休,全靠一股“好好送他們走”的執念撐著。
來的人不多,朋友親戚,零零散散幾十個人,蘇夏認不全,倒是魏承則照顧周到,將這場葬禮辦得有始有終。
憑吊的人都走光了,蘇夏還跪在墓前,兩眼空洞,像一尊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
魏承則彎腰去拉她:“夏夏,叔叔阿姨看到你這樣會心疼的,天冷,我們先回去,改天再來看他們。”
蘇夏不動,手指摸著墓碑上的照片,輕聲問:“承則哥哥,我做錯了什麽呢?”
為什麽會走到家破人亡的這一步?
魏承則心疼地摸摸她腦袋:“傻丫頭,錯的不是你。”
而是那個殺千刀的賀修宸!
“是麽。”蘇夏喃喃地道,“可是為什麽家破人亡的是我?我隻是愛他而已啊,為什麽要遇見呢……”
蘇夏說著說著就語無倫次,魏承則聽得雲裏霧裏,蒼白地安慰幾句,發現她沒了聲音,他垂眸看去,她靠著墓碑,似乎是睡著了。
魏承則彎腰去抱她,這才發現她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燙得驚人。
“夏夏?”魏承則擔憂地喚了一聲,抱著她往外走,卻被賀修宸攔住了去路。
他伸出雙手,說:“把她給我。”
魏承則道:“你看不出來夏夏有多惡心你嗎?有種再斷我一條腿,否則你給我離她越遠越好。”
他這段時間在國外治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會讓蘇家父母也賠上性命,但看蘇夏這模樣,絕對不會是好事。
賀修宸冷著臉強調:“她是我妻子,你沒資格讓我遠離。”
魏承則隻恨不得狠狠給他幾拳:“很快就不是了,我會請最好的離婚律師,以婚內出軌和家暴的理由起訴,傾家蕩產,讓夏夏離開你這個魔鬼。”
賀修宸握拳:“魏承則,你不要得寸進尺!”
魏承則冷哼,抱著蘇夏,一瘸一拐地越過他,賀修宸伸手去搶人,蘇夏即使燒到昏迷,仍然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往魏承則懷裏縮。
“看到了?夏夏有多不想靠近你。”魏承則說,“你非要讓他在你身邊死去,才肯善罷甘休嗎?”
賀修宸被這句話定住腳步,眼睜睜看著魏承則的背影遠去。
不,他不要蘇夏死,他要她活著,他要和她長相廝守,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贖罪。
她現在病了,他可以讓她在安心的地方養病,但她的未來,他會慢慢用溫情填滿,不會再犯愚蠢的錯誤。
賀修宸反複說服自己,最終沒追上去。
蘇夏的身體本就是強弩之末,強撐了這麽些天,心理和精神的雙重打擊,一病就是半個月,病情反反複複,到了第十六天,高燒才徹底和她說拜拜。
“承則哥哥,謝謝你。”蘇夏捧著魏承則泡給她的蜂蜜水,瘦弱的身子陷在寬大的椅子裏,顯得越發單薄。
“我們之間不用說這些。”魏承則在她旁邊坐下,“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蘇夏腦中一片空白。
她想了一會兒,說:“我家的公司,是我叔叔接手了嗎?”
魏承則道:“沒有,現在是賀修宸在處理一應事務。”
蘇夏低垂的眼睫扇了扇。
魏承則道:“夏夏,我查了你和他的事,他這樣對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他,你別怕,我已經聯係了律師,一定讓你逃離他身邊。”
“勞你費心了。”蘇夏指尖在杯子上敲了兩下,“不過,我用不著。”
“什麽意思?你不離婚?”魏承則愣住,不可思議地道,“夏夏,他這樣的人,你對他難道還念念不忘嗎?”
蘇夏搖頭:“沒有。”
不是他理解的那種念念不忘,而是她不打算放過他。
憑什麽?她痛苦了這麽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家沒了,父母沒了,一無所有,他卻能好好活著?
“夏夏,你別犯傻,什麽事都有我在,我們一起商量。”魏承則放下杯子,握住她的肩膀讓她轉過來。
“我和他之間,有些事要了斷。”蘇夏簡單地道,下一秒立即生硬地轉移話題,“承則哥哥,你的腿?”
魏承則道:“除了走路不好看,其他的沒事。”
賀修宸當時沒下死手,留了醫治的空間。
“那就好。”蘇夏點點頭,心裏的愧疚少了一丁點,“承則哥哥,你說,人為什麽要努力活著?”
魏承則一驚:“夏夏,不要胡思亂想,你才二十五歲,大好的年紀,離開賀修宸,你可以過得比誰都好。”
是啊,才二十五歲,可為什麽覺得像七老八十了呢?
蘇夏自嘲一笑:“放心,我沒事,我隻是在想,以後死了要埋在什麽樣的地方。”
魏承則眉頭緊擰:“夏夏,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
“說說而已嘛,無傷大雅。”蘇夏故作輕鬆地聳聳肩,“承則哥哥,我要是死在你前麵,麻煩你,在我爸媽旁邊買塊墓地,把我埋在那裏。”
“我拒絕。”魏承則道,“你會長命百歲的。”
蘇夏一笑,沒說話。
兩人聊了會兒天,保姆過來說:“少爺,賀少來了,在外麵,要開門嗎?”
“讓他滾。”魏承則臉色奇差。
“等一下。”蘇夏叫住要去傳話的保姆,起身道,“他是來接我的吧?”
魏承則不置可否,眉宇間的褶皺更深,恨鐵不成鋼:“你還要跟他回去?夏夏,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蘇夏不解釋,朝他深深地鞠躬:“承則哥哥,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麻煩了,還有,對不起。”
所有欠你的,連累你的,隻有下輩子再還了。
魏承則總覺得哪裏不對:“夏夏,為你做什麽都是我心甘情願,你這是在幹什麽?折煞我麽。”
蘇夏直起身子:“承則哥哥,再見。”
魏承則沒說話,唇瓣抿得死緊。
若是她願意,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幫她,可她要回去,他沒有立場阻止。
蘇夏走到門邊,打開門,視線對上賀修宸的,聲線毫無起伏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