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諾克斯頓（十四）
“哦，大人，您不需要刻意挑出這個名字。”特蘭斯顯然沒有將菲爾利的提醒放在心上。“我知道是什麽。”
“總之不是羊羔。”
“那可不。”爵士開始從容不迫，作為當今皇帝的兄弟，也作為曾經的皇儲，他確實有些說不出的特別。
菲爾利從這位爵士口中了解到了被隱藏的秘密，諾克斯頓的一部分力量遺留在了這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於是他們動身向東而行，穿過龐大的花朵與綠草，部分黑色的力量遭受蠶食，越來越多的矩陣映入眼簾。
那是一塊石碑，卻不難看出，同樣也是矩陣的基石。
等菲爾利解析出這石碑裏來源不明的力量後，將其摧毀。那熟悉的感覺已經接近，十三邪徒恐怕在前方等候多時，烏鴉給了邪徒們力量，也同樣給了菲爾利勇氣。
不過曾經身為皇儲的特蘭斯確實讓她想到了奇怪的事情，例如六皇子與莫裏斯家族的事情。若奧德利娜利用的僅僅是莫裏斯與朝廷高位，那麽六皇子在其中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
“這些年來，弗雷德卓爾市的報刊社裏都曾寫到皇子們的事情，但唯獨少了一個，讓我想想那是誰。”
“你是說梅赫迪？”
原來他叫這個名字。“你的弟弟麽，很奇怪，這不應該是卓恩人的名字。”
“確實有點，他生來奇怪，這位名義上的弟弟我隻見過兩麵，一次是偶然在宮門所遇，一次是我父皇舉辦的大宴上，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露過麵了。”
“哦？”菲爾利來了興趣，“怎麽個奇怪法？我可聽說他與莫裏斯家族走的很近。”
“也許是我道聽途說，梅赫迪出生前一個月，帝都刮起了一個月的大風，雨綿不絕，直至出生時才停止。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尊敬的賢者查理斯聲稱這是自然女神的選擇，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老神棍，在學術造詣上於賢者排末尾，不過父皇隻是半信半疑。霍拉斯伯爵一直主張將其著重培養，事實上，他確實為我的弟弟爭取到了些利益，於是在那之後，我弟弟就一直生活在魔法森林。”
“皇帝會讓自己的兒子生活在那地方？”
“我不清楚，在我得知真相前，也以為他被藏在了房門之後，直到一次宴會上喝醉酒的霍拉斯伯爵說出了這件事情。”
特蘭斯爵士苦笑，“從那之後，我們兄弟姐妹都去過帝都外那片森林，很遺憾的是都沒有找到。”
這確實奇怪極了。菲爾利回想起傳言中那一個月的暴風雨，好似針對而將其籠罩。霍拉斯伯爵是亞托恩特的領主，也是公雞先生從那過來的地方，在羅根皇帝死後，他率先意外身亡，若不出意外，萊昂多應當為其黨羽。
支持六皇子梅赫迪的莫裏斯家族最先被邪惡侵蝕，蒂娜，血騎士手，還有那苟延殘喘的公爵，信息像蛛網一樣編製，延伸。
她好似找到了盡頭，卻分不清方向。
周圍的環境發生著衝擊性的變化，首先是那僵硬如凍住的植物，高大威懾，當其搖擺時顯得驚悚恐怖。她仿佛感受到灼灼的目光，是誰？微微轉頭，部分邪徒，不，特蘭斯的屬下們都直視前方，沒有人盯著她，也許是疑神疑鬼，又或者那人太狡猾。
直到一個龐大的，令人驚歎的黑影出現時，才能明白那心中的不安從何而來。爵士的屬下們，甚至包括特蘭斯自己，都停下腳步，不敢向前。
她若有所思，特蘭斯的表情耐人尋味，目光透露些渴望，又或者害怕。
龐大的黑影下，站著零零散散的黑袍人。
“他們居然在這。”特蘭斯快速而又催促道，“我們該走了。”
“我想知道眼前之物。”
“那同樣是十三邪徒的目標，惡魔的骨架？也許吧。”
菲爾利發覺到了爵士的緊張，看起來不是對其的畏懼，如今這位落魄的皇子試圖逃離，臨時湊齊的軍隊——十幾名體力不存的士兵，害怕到逃竄。
媽的，沒有理智！
“停下——”她提高聲音嗬斥，可他們越跑越遠。菲爾利憤怒的轉向特蘭斯，爵士滿臉歉意。
“我不知道會這樣。”
“如果早知道這樣，就該殺死你們！”菲爾利此時生氣極了。
她不應該奢望這群原本是邪徒的家夥們，不管是不是偏見，眼下事實告訴了自己全部的道理。要怪就怪上天吧，眼前的特蘭斯爵士也讓菲爾利心煩意亂，那團模糊的黑影或許就是諾克斯頓殘留的力量了，十三邪徒容易辨識，無一例外的掛著一串銀白的項鏈，足足三位，這或許就是令人恐懼到失去理智的原因。
菲爾利平緩了心情。
“我想我幫不上什麽忙。”牆頭草特蘭斯已退三步，聲音逐漸衰減，使得她對其已經沒有了好印象。
“那都快走吧！”
“你應該和我一起走，你對付不了十三邪徒，還是三位。”爵士看出了菲爾利的打算，額頭上皺起了紋路，見她不說話，續道。“雖然我根本就沒有打算指望魔法族，可你確實有些天賦。”
“你不要再說廢話了！”她清楚地發覺自己聲音的顫抖。
爵士灰溜溜的走了。
真是一群變色龍，不是捉摸不透，而是讓人意想不到。菲爾利努力讓自己的心情不那麽糟糕，看向那龐大的黑影，邪徒們走動著，部分保留著意識，三五成群的交談，十三邪徒手從鐵箱中搗鼓工具，已經挖出了七個洞。
他們要幹什麽？
心髒猛然跳動，菲爾利暗叫不好。
有人在逃竄時觸碰到了魔法機關，眼下邪徒們將目光轉向了她的方向，自己沒有被發現，被發現的是爵士和他的屬下。
真是又膽怯又愚蠢，膽怯不是他們的錯誤，不會真的有人願意去對付十三邪徒，可愚蠢與自私真該下地獄。
難道他們不知道沿著來時的路而走嗎？菲爾利早已選出了一條最為安全的線路，可奈何他們沒有腦子。
邪徒們聞訊而來，菲爾利跳上了搖擺的蘑菇，見其走過，在上分跳躍，一個又一個蘑菇，最終落在了那黑影之上。
龐大的影子是黑龍的身軀。
如青銅像，緊閉雙眼，高傲抬起頭聳立在大地之上。菲爾利蹲下身子撫摸，隻有陣陣的冰冷，沒有生命，聽得見孤寂。
靈法告訴她，特蘭斯爵士死了。
果不其然，特蘭斯爵士被邪徒們拖了過來，還有其餘的人，身上隻有一些黑色的布料，因為魔法機關而忘。有的四肢斷裂，有的頭顱成了血霧，爵士最為淒慘，四肢斷裂，睜著驚恐的眼睛，絕望，渾濁。
菲爾利心中對其的憤怒已經消散，至少看著他們死去並不好受，來自阿坦尼斯的皇子，皇室也許名存實亡。
“他還是死了算了。”菲爾利聽見一名十三邪徒說，“沒想到他會來到這裏，想要幹什麽？”
另外一名十三邪徒用最讓菲爾利感到熟悉，尖銳的女聲說道：“體內沒有被植入我們的力量，漏網之魚？”
“也許是一場謀劃。”
“菲爾利？”一絲驚訝滲透進她的語調。
三位十三邪徒全都抬頭看向她，三雙眼睛，都是帶有猩紅。菲爾利真想在上麵嘲笑，奈何襲擊已經到來。
那是無法被肉眼所見的魔法。
她跳了下來。“我以為你們不會認識我，讓我猜猜你們……都是邪徒麽，好吧，是十三邪徒。”心中掀不起波瀾，因為不是奧德利娜麽，想到那個名字，又有些害怕。“怎麽發現我的？”
“你對於魔法隱逸上的造詣很不錯，但那不夠。”最高的十三邪徒道，“你對自己了解的都不夠。”
看來他們都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魔法手槍悄無聲息出現在手中，讓一件存在的物質轉化成為魔力的形式隱藏在身體之中，在必要的時候再轉換回來，這是蛇魔法中的“吞噬”。
瞧見她手中突然出現的槍，十三邪徒沒有說話。
“我自認為對自己的了解，遠遠比你們要多。”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怎麽樣，一定很古怪。
“作為‘失語者’，你應當知道自己無論在上麵地方，魔力一定會發生著劇烈且沒有規律的波動。”
他們居然連這都知道，菲爾利一時間有些不是所措。
見她沒有說話，邪徒再道，“你是為了這個而來，對吧。”他指著眼前這具龐大的軀殼，“裏麵殘留著惡魔之主的力量。”
對其聲稱惡魔之主，真是要下地獄。
他們依舊沒有行動。
菲爾利隨意的掃視一眼，瞥見那些有意識的邪徒們依舊有序的進行著地洞的挖掘，仿佛她隻是在十三邪徒進行著無關緊要的談話。
他們知道自己的目的，甚至沒有要阻攔的意思，菲爾利心中不安，莫非又是一個意外，她討厭意外。
討厭任何一件超出自己預料的事情。
“我們要軀殼，你要力量，我們誰都不欠誰。”邪徒居然說出了令菲爾利難以置信的話。“當然了，你也可以選擇全部拿走，但這得付出一些代價。”
他們在拖延時間！菲爾利看出來了，她還差點真以為十三邪徒各個都那麽好說話。
菲爾利蠢蠢欲動，一名邪徒看出，率先一步想要阻止：“你不要——”
灰槍閃出火電，屍體應聲倒下。
她用手擋住了黑色的力量。“菲爾利！惡魔之主不會放過你！”一名邪徒在不遠處高喊，“大人！她——”
“閉嘴！”
很顯然，這位十三邪徒對自己的手下失去了耐心，他的聲音最為粗壯：“我們不應該為了這件事情而兩敗俱傷。”
惡魔人諾克斯頓殘留的力量，怎麽會是小事情？菲爾利嗅到了陰謀，莫非其中還有更大的利益自己沒有看見？
她確實想要再開一槍，但潛在的陰謀與理智攔住了自己。即便自己當著十三邪徒的麵殺死了一人，卻無人向前問罪，她與他們本該是敵人，可眼前詭異的一幕確實讓人不能安心。
“這是惡魔之主的旨意。”十三邪徒告訴她，“力量給你，軀殼給我們。”
菲爾利一陣惡寒，無法躲避的害怕又要來了，這一次明顯要弱許多，可依舊令自己提心吊膽。
他們口中的惡魔之主除了奧德利娜，還能是誰呢？
軀殼，或許軀殼比力量更為重要，邪徒們從來都不會做徒勞的事情，奧德利娜也是如此，莫非是祂需要一個軀殼？
這種想法一旦湧入心頭，就揮之不去，是最好的猜想。菲爾利琢磨一會，或許奧德利娜厭倦了蒂娜·莫裏斯的身軀，又或者在蒂娜身體裏的真的是個分身，真正的奧德利娜沒有軀殼，於是急切的尋找軀殼。
後者最有可能。
若是這樣，軀殼不宜留下。
如果真正的惡魔人得到了另外一個惡魔的軀殼，無疑讓自己的力量最直接的釋放，那是無法想象的災難，是烏鴉神重新的降臨。
這樣想著，菲爾利向最矮的十三邪徒開槍。
他們迅速反應過來躲閃，開槍不過是虛晃，兩名邪徒撲了過來，這個世界的崩潰已經很嚴重了，魔力的稀疏使得釋放魔法的條件變得無比艱難。菲爾利一個咒語殺死了他們，可手腕被黑魔法擊中，疼痛使得鬆開了拿槍的手。
“我們應該談判的。”三名十三邪徒將其包圍，高個子一臉惋惜，是已經開始宣判她的死亡了嗎？
不，她從三人的眼神中看見了留戀與悲憤。
這應該是個錯覺。
“若是將軀殼破壞，我們能夠談判，都離開這裏。”星靈神巔給了自己底氣，於是她續道：“否則我們都留在這。”
“對我們而言，又有什麽差別呢？都是死，當來到這時，我們就沒奢求活下去，惡魔之主的任務……”
那十三邪徒開始命令所有邪徒進攻，他們比失心者難以對付，一名率先衝過來的家夥滑了一跤，躲過了阿斯托克的魔法。
霎時間，一片寧靜。
幸運的邪徒轉過身，當見到自己所有的同伴全都消失不見後，愣住了。
“阿斯托克麽。”十三邪徒低聲說道，抬起手殺死了他，現在隻剩下了四個人，菲爾利有些意外。
“他們是你的手下。”她這不是在質問。
“是邪惡的手下，我們隻是被線束縛的傀儡，隻是與此不同，我們有自己的想法。”那名十三邪徒平靜說。
“這最為淒慘不是嗎？我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被迫看著，想著，卻無可奈何，正如現在一樣。”
他抬起頭，望著這具軀殼，笑出了聲。
“我們又何時不想將其摧毀？若是讓惡魔之主拿到並且加以使用，或許所有的賢者也無法對抗。”
奧德利娜並非真正的存在，菲爾利察覺，從始至終，為這個世界帶來恐懼的惡魔人不過是分身。
賢者們或許與真正的奧德利娜有過接觸，甚至無法對抗，卻不曾想，正是那之後，這位惡魔人已經陷入了虛弱之中。
“你們不是邪惡的真正信奉者？”這件事情才叫菲爾利害怕，在人們印象中，十三邪徒才是惡魔人之下，位於邪惡力量的頂端。
“另有其人。”他邊說，邊抬起手，黑色的火焰從地下噴湧。
菲爾利躲了過去，果真如此，十三邪徒確實強大，但也隻算半個賢者，如精靈湖的那次襲擊，沒有多少力量的安娜貝拉依舊可以輕鬆對付。
阿斯托克對十三邪徒沒有效果，於是菲爾利用蛇魔法將其環繞，他們成為了陷入海洋中的鳥。
“那人是誰？”
“在深處，身居高位，強大，偽如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