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諾克斯頓（九）

  菲爾利抓住了它那瘦骨嶙峋的手，就像沒有力氣的骨頭，速度在她眼中是出乎意料的慢，往後狠狠一掰，手臂直接從傀儡身體落下。


  傀儡沒有感到一絲疼痛。


  它靈活的轉身，突如其來的爆發令菲爾利措手不及，即便她眼中傀儡的動作很慢，可自己的身體也一樣的遲鈍。


  她被打倒在地上，下意識的抬起手臂格擋，可奇怪的是，傀儡依舊沒有做出下一步行動，它呆若木雞，一條手臂夾在灰白的石縫裏，黑色的血液惡臭無比。


  這一刻，她腦中仿佛有千軍萬馬在踏行，無數的畫麵晃過，沉重而又疲倦。菲爾利不願去想，緩緩站起來，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這悲慘的蛛網裏的蟲子，眼睛變得濕潤清晰，還透了一點兒的血紅。


  費力的走向絲毫不覺得擔憂的安娜貝拉，手指微微彎弛，傀儡在驚悚的尖叫下化為了濃濃的一灘黑水。


  她看了看有些驚訝的賢者。“我取名為‘劈裏啪啦’，這是不是很酷？”


  “我覺得你有些不對勁。”安娜貝拉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劈裏啪啦……是指它死亡尖叫的時候？”


  “是我腦子在那個時候一團糟，就像劈裏啪啦，很多囈語在說話。”


  安娜貝拉一怔。


  一時之間，菲爾利實在說不出話來，她忘記了怎麽樣去編造謊言，也無法告訴這位賢者，這或許是某種黑暗的力量，隻因腦海的記憶中，有一個邪惡似乎也使用過這樣的魔法。


  她們相視一眼，賢者看出了菲爾利心中隱藏著某些秘密，很多，便輕微一笑。兩人走了很遠，繞過了很多的地方，途中全是些糙爛的岩石，這個世界哪來的光？頭頂像是一層又一層遮掩的烏雲，可這是在地底。


  直到眼前古老的遺跡出現，遠處看就像灰色的麵包，菲爾利加快了腳步，越過了幾根橫躺的柱子，踩著有些塌陷碎裂的大地，抵達了中間的祭壇。


  她輕輕觸碰祭壇上的矮柱。“已經結束了，邪徒們早已完成了他們的任務。”


  “情況不容樂觀。”從一開始安娜貝拉的臉色就不太好，現在更加的明顯，滿臉憂愁與疲倦。


  她隻是瞥了眼矮柱，就發現了上麵殘留的痕跡。“一個眼睛。”


  “一個眼睛？”菲爾利低下頭，果真在矮柱上找到了一個熟悉的眼球痕跡。


  伴隨著鮮紅與黑暗的記憶浮現，菲爾利不敢相信，是那幅獨眼畫，遠古魔法族被邪徒搶走後被當做了某種獻祭儀式的貢品？還是這隻是個巧合？

  她更願意相信是後者，可這種巧合也是可怕的。


  安娜貝拉察覺到了她的情緒。“看樣子你們苦苦尋找的獨眼畫有下落了，但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


  “我當然知道。”她觸摸那獨眼痕跡，感受一遍其中的紋路。“從一開始，這個世界就已經瀕臨崩壞，否則你也不會帶我在這個世界繞來繞去，你已經失去了這個世界的主導權，也無法得知邪徒們的蹤跡。”


  “也不算太壞的消息不是嗎？意味著我沒有了負擔，力量也將重新回到我的手中。”


  “又是力量，我不喜歡這個詞語，我覺得他們會主動找我們，我說的是邪徒，又或者是惡魔。我在想，如果諾克斯頓已經離開了這個反鏡世界，有沒有這種可能？”


  “這不可能。”


  安娜貝拉幹脆有力的回答，她真的不像人們所想的那樣符合一名賢者該有的形象。“這個世界是以‘限製諾克斯頓’為目的而塑構的，運作的是一個極其巨大的魔法矩陣組合，一旦諾克斯頓這個個體消失，便會立即崩潰。”


  “可祂是一個概念的邪惡，隻需要……”菲爾利遲疑半秒，如果真是那樣，就真的可怕。


  “什麽？”


  “留下一點同樣是概念的氣息，便能夠欺騙掉這個魔法矩陣組合，不是嗎？對於惡魔而言這不並不難，何況也發生了不少次。”


  安娜貝拉驚駭地瞪著她。“這不可能！”


  絕對有可能，隻是你不願意去相信，賢者。


  “也許吧。”菲爾利試圖撒謊，可言語在喉嚨裏哽住，諸神饒恕我，可諸神都已經隕落，隻剩下邊際的黃昏。


  好久，安娜貝拉都站在石階上，就那麽站著，也不說話，明明沒有風，卻感覺這遺跡經曆過風沙的洗禮，時間好似根本不存在似的，隻是不時傳來的哀嚎。


  一切都是真的，一切又都是假的。


  菲爾利的目光最後從那痕跡中脫離了出來，閉上眼睛思考，願魔法族也能夠像人類與邪徒一樣致命。回想以往和這些天的所見所聞，她明白自己不應該用人類的思維去行動，自己的本質還是魔法族，手段有許多，不能專注一個。


  睜開眼，十指開開闔闔。“賢者大人，如果我用比邪徒還邪惡的方法對付他們，諸神會原諒我嗎？”


  安娜貝拉沉默一會，才說道：“不會，任何人都不會。”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