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雲羿一把捏住了裴鑠，雖說裴鑠這麽做是要防患於未然，但很容易就會起到反效果…… 尤其是麵對像洛召樓這樣的脾氣倔強的人……
“阿鑠.……”
“阿羿，我就是想要一紙文書，想要洛召樓給一個承諾罷了！我也想要確定，這麽忠心的跟隨，到以後回想起來，會不會後悔，我隻想保護自己和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僅此而已……”
雲羿的手慢慢地放開了。
是的，裴鑠要的的確是不多，他隻是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罷了.……
“怎麽樣大公子？”裴鑠回頭道“我就這麽和你說吧，安國公的行徑，等到你上位的時候，已經不可能再留著他的國公府了，那想來你也就將他給廢了，升我昌頤侯府為國公如何？”
雲羿的心倒是跳動地慢了兩拍，他是沒有想到裴鑠居然胃口會變的這麽大，會問洛召樓要這個位置！
“裴鑠！”
洛召樓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反應過來之後有些隱隱地怒了。
“大公子……如果您了解過，應當知道，皇甫尚華當時是靠什麽事情上位的！他有很顯赫的軍功麽？他有很卓越的戰績麽？沒有.……什麽都沒有！就憑借著這麽烏龍的事件，子承父業，拿到了官爵！可我昌頤侯府不同！我們軍功赫赫，這一次，若是你沒有我們的幫助，顯然是無法和那五萬精兵抵抗的！這一點點要求，難道很多麽？”
裴鑠的要求是合理的範圍之內的，這一點雲羿非常清楚，若是按照軍功來算，裴鑠的昌頤侯府的確是有資格做到這個位子，但是問題就出在，是誰提出的這件事情……
若這件事情是洛召樓提出的，那就是洛召樓體恤軍將，合理地升官，但若是裴鑠提出得.……那就是裴鑠自持有功，趁火打劫！
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麽地不合理，明明結果都是一樣的，隻不過是提出的人不同，那出現的效果也就截然不同了.……
“大公子，這東西你是寫還是不寫？”
“裴鑠！”
這次說話的倒不是洛召樓了，而是還在密道裏的洛凡安“你擔心什麽，我們都知道，但是這都不是你這麽趁火打劫的理由！”
“大小姐……請告訴我，什麽叫趁火打劫！”
裴鑠雙手一攤，回頭對著雲羿笑道“阿羿，您的夫人說我趁火打劫呢.……你來告訴她，我有沒有趁火打劫！你知道就這三年裏，我們昌頤侯府征戰過幾次麽？你知道這三年裏，我們打過多少次戰役，死傷了多少兄弟麽？你知道這三年裏，我為了你們兩姐弟，付出了多少的人力物力麽？”
洛凡安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了。她現在還在密道中，看不到雲羿的神情，但想來雲羿也是站在裴鑠的一邊的，如若不然，這個時候他是一定會幫她說話的。
但是雲羿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就說明，裴鑠他沒有亂講……
洛召樓想了想“裴鑠，我可以在這絹帛上寫，賜你昌頤侯府丹書鐵券！你不是說你隻是想要保護身邊的人麽？那這免死金牌，你收下便是，至於加官進爵……還是等到日後再說！”
裴鑠眨了眨眼睛，他知道，既然洛召樓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那鐵定就是不能把這個事情給辦了！
丹書鐵券……免死金牌……嗬嗬，這種東西，每朝每代都有，都是才上任沒多久的君主賜給寵信的臣下的。
但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誰又見過那個臣子得到過一世寵信的？
到了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的時候，不管你有沒有丹書鐵券，還不都是一個死字？
“大公子不樂意啊……”裴鑠的聲音冷了下來。
他的心其實不是很硬，也不是特別不好說話的人，但是這個時候，勢必是要硬下心來的。他可以死，但是他的娘親呢？他的父親呢？雲容呢？
他們又將怎麽辦？
裴鑠一揮手“眾將士聽令！各自都回營帳去吧，準備撤離！這上京的事情，我們不蹚渾水了！”
雲羿的眼睛一瞪，扣住了裴鑠的衣領“阿鑠！這不是兒戲啊！這上京陷落後，漠華就完了啊！你不能因為自己個人的得失，就毀了整個漠華啊！”
裴鑠淡淡一笑，一直以來，他就被教導，隻有大家好了，小家才能安穩。所以小我一直是要被犧牲來成就大我的。
雲羿的思想一直都是這樣，可小我不快樂，小我都保不住，還考慮大我作甚？
“阿羿！你看到了沒有！你要扶持的君主是個什麽樣的東西！我要的不多！隻是要我該得到的！可是他呢？明明知道眼前的形勢是怎樣的，明明知道沒有我的幫助，他是不可能拯救上京的！但他還是在為了和我憋一口氣而堅持！是！我裴鑠很自私，可再自私，也比不過我們的洛召樓洛大公子啊！為了一口氣，就能棄整個漠華不顧！”
裴鑠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他似乎是太過生氣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但他回頭的時候，一片絹帛慢慢地從那通道的縫隙中被拋了出來，緩緩落地。
裴鑠皺眉看著那塊絹帛。
“授，昌頤侯府國公之爵，世代世襲，賜予丹書鐵券，無論何地，見之如見國君，可免死罪！”
“你要的東西！雲羿，你蓋章吧！”
洛召樓的聲音中包含了隱約的怒氣。他不得不這麽做了。
裴鑠說的沒有錯，不就是一個爵位麽？他要，他給他就是！
他日後是國君，既然可以把他抬上去，那就可以把他再拉下來！
隻不過是忍得一時之氣罷了！
雲羿搶在裴鑠的前頭，從胸口掏出一個用黃色綢布包裹著的物事，翻開了直呼，露出一方白玉印章，雕刻精美，古樸大氣。雖是四方之印，但卻缺了一角，用黃金補了上去。
裴鑠看到那東西之後，慢慢地跪了下來，雙手舉過頭頂。
他身邊的將士看到這個情景，再傻也知道雲羿拿出來的是什麽東西了，大批大批的將士都跪了下來圍成一個圈，整個場麵一下子變得肅穆起來。
“見國璽猶如見國主.……”雲羿一邊輕聲說道，一麵慢慢地拿出了國璽，在那絹帛的最後，也就是洛召樓的手印旁邊按了一個印。
那國璽似乎是常年沒有接觸到印泥了，蓋下去的時候有些幹，但國璽抬起的時候，那痕跡還是映入了裴鑠的眼中。
“阿鑠.……這東西你拿好了.……”雲羿將那絹帛還給了裴鑠 “你收好，以後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拿出來不遲！”
裴鑠點頭。
雲羿這時候才朝著那被堵住的洞口慢慢走去。
他的步子極為緩慢，似乎在考慮著什麽。
方才裴鑠曾經扣住過他的袖子，要他趁著這個時候也為了自己討些什麽，但雲羿思前想後，似乎真的沒有什麽東西是他特別想要的……
他想要國泰民安，天下太平……他想要百姓安居樂業，豐衣足食……他想要朝堂不再鬥爭不斷，和諧穩固……他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雲羿的步子停滯在了那塊巨石前頭，他雙手扶著兩邊。
其實，不用裴鑠手下的人幫忙，他方才就可以自己一個人把那巨石搬開，但是他卻沒有.……不能因為自己無欲無求，就去要求自己的朋友也和自己一樣.……
這樣的話是非常不公平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想要的東西.……他沒有資格去剝奪……
“轟隆隆……”
巨石被挪到了一邊，雲羿矮下身來，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將裏頭的洛凡安小心翼翼地扶了上來，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確保她安然無恙。
再看向洛召樓的時候，雲羿屏住了呼吸，慢慢地單膝下跪。
“你這是做什麽？”洛召樓皺眉道，在他看來，雲羿幾乎就是和裴鑠一夥兒的，八成也是來問自己要承諾的。
“你要什麽，說便是了！不用行如此大禮！”
雲羿低著頭，嘴角露出一個極為淡的微笑，將國璽托舉到自己的頭頂“臣下有請求！臣下請求大公子召樓，能夠再次接受國璽，能夠接任下一任國主，能夠帶領我們，去討伐敵人，能夠和我們一起，把邵懿人趕出我們漠華的國土！您……您願意麽？”
洛召樓的臉一下子抽搐了一下。
他沒有想到，雲羿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國璽就在眼前，就被雲羿舉到了頭頂，呈現在了他的麵前。
“你……你真的沒有什麽其他的要求了麽？”洛召樓顫抖地問道。
雲羿微微抬起頭，他沒有說話，隻是用柔和的眼神看了一眼洛凡安，又看向了洛召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