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
雲容的眼角高高的吊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皇甫語柔。皇甫語柔現在就像隻困獸一般縮在一個角落裏，唯唯諾諾地做著最後的抵抗，雲容知道，這種抵抗隻是一種無謂的做作罷了……
她很想笑。
這麽一個平日裏都不可一世的漠華主母，沒有想到會有一天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怒而不敢言……
這恐怕是一個人委屈的極限了！
而偏偏，這樣的委屈是自己最心愛的孩子賦予的。
“你給我下毒，為的，隻是想要看看這個結果麽？”皇甫語柔突然笑了笑，抬起頭來看著雲容搖了搖頭“那恐怕是要讓你失望了……若事情當真如此，你覺得他回答當著你的麵救我？又或者說……你覺得他會蠢到讓你知道解藥的秘方？”
雲容眯著眼睛“我當然不奢望皇甫尚華會把解藥的秘方交給我，但若是你在我的手裏.……他倘若是想要給你服下這解藥的方子，也得是乖乖地看著我的臉色吧？”
皇甫語柔咽了口口水“那你未免也太過白費心思了……若你隻是想要解藥，那他不會來救我的.……你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他就算犧牲了我一個，也不會給洛洪一個翻身的機會的！”
“皇甫語柔，你是不是太低估了自己？”雲容蹲下身來，平視著她的眼眸“他有膽子和漠華作對，和穆梓園作對，和國主作對.……為的不就是你麽？倘若你都不在了，我很難再想到一個理由，讓他再為所做的事情尋找一個合理的借口！難道一切都是為了曲瑾彧麽？那他皇甫尚華不止這一個孩子，扶持哪個不行？非得扶持你的孩子……”
皇甫語柔聽了這話之後咬著嘴唇不說話。而一旁的洛召樓也在此時沉默了。
這是第一次，他站在如此尷尬的一個立場，看著兩人這番唇槍舌劍！
母親這麽說，便是承認了曲瑾彧的身份了……
那自己算是什麽？從小到大都得不到她的母愛，原來是因為，早就有這麽一個人，把這個位子給占據了！
“我知道，你們皇甫家的人有多麽的下流！當年，為了留一手，你們在殺了我雲家滿門後，帶走了我的三哥雲雩，培養成了暗人，替你們賣命了十幾年！真可惜啊……這蒼天，還是長眼的！你們做了這等虧心事之後，也是會有報應！皇甫語柔，你有沒有想過，你們會有什麽把柄，什麽值得守護的東西，落到了我的手裏？”
皇甫語柔屏住呼吸，她細想片刻之後還是不得要領“你說什麽？”
雲容冷笑一聲“你當年生下的，可不止是曲瑾彧一人吧？”
皇甫語柔的瞳孔劇縮，猛地顫動了一下，卻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雲容見狀，便知道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了，眼下自己占盡了上風，已然是沒有什麽可以怕她的了！
“就在幾年前，我們昊明侯府來了一個侍衛，他出生寒微，好在人實在是勤奮實在，在府中做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侍衛。誰都沒有注意到他，直到三年前，我大哥在巡視的時候，無意間看了他一眼.……接著，便交給了他一個任務.……你曉得是什麽任務麽？”
皇甫語柔緊緊地咬著嘴唇，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我大哥讓他每個月都去昊明侯府的後莊，讓他去送一些東西，這不是因為其他的什麽原因.……而是因為他的長相……若不是當時親眼看到曲瑾彧被俘，我也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世界上居然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人！”
雲容話說到這裏，戛然而止，或許她覺得說到這裏已經是夠了。因為這段話足以讓皇甫語柔震驚得無以複加。
“當年你產下的，恐怕是一對雙生子吧？當年你生產的時候，恐怕是在極為混亂的情況下吧？有人知道了你和皇甫尚華之間的秘密，要來揭發，你無奈之下隻能帶著兩個孩子逃跑。而不巧的是，在路上，你丟失了一個.……而剩下的這個，你也不能將他留在身邊，所以就讓皇甫尚華給他隨意找了一個身份，冒名頂替，進入了穆梓園，最後混成了現在的大公子……是也不是！”
“是！你既然什麽都知道了為何還要問我呢！”皇甫語柔一下子變身為潑婦，厲聲喝道，她掙紮著站了起來，但是才站起沒多久便發現自己已經是體力不支，又一次癱倒在座椅上頭。
一旁的洛召樓本來是想扶住她的，但是由於雲容方才的這番話信息量實在太過巨大，讓他也呆在那邊，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皇甫語柔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她承受不住這麽大的打擊，大口大口地喘息了片刻之後笑道“是的！這也就是為什麽！我這麽恨洛洪！”
她說話間眼淚已經充盈了整個眼眶，飽滿地反射著晶瑩的淚光，並在闔眼時，滴落了下來。
“我的日子.……原本可以過得很安逸，最初在皇甫家的時候，雖說大哥他沒有給過我什麽名分，但是我一天天都過得極為踏實！我從未想過去做什麽主母！也從未想過要得到漠華的一切！我那時隻是想……想要做一個普通侯爵的妻子，甚至是小妾，我也就心滿意足了.……那年我懷上了孩子，心滿意足，大哥答應了我，若是我將孩子生下，到時候子承父業，就可以順勢將我也扶正，給我一個名分！我開心得不得了！那時候我的肚子還不太顯，我便懷著孩子去了趟歸雲寺，想祈求孩子平安。誰知，會在那裏碰到洛洪！”
洛召樓皺起了眉頭。歸雲寺？父親一向就很崇尚佛教，而歸雲寺的主持無稽也是他交往多年的好友，莫不是自己的父親母親，竟然是在歸雲寺相識的？
“你就是在那裏碰到的國主？”雲容忍不住插嘴問道。
“是的！我就是在那裏碰到的洛洪！若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壓根就不會這麽糊塗！我在廟前的大殿上求了一支簽，還來不及解簽文，腹中胎兒一直亂踢亂動。絞得我不得安寧，隻好提前回去。正當我想要走的時候，有一個人叫住了我，拿著簽子問我的住處，說那是一支極好的簽子，是否能有緣一會？我肚子疼得不行，也來不及反應什麽，隻是胡亂點了點頭就離去了……”
“那個人……便是國主麽？”
皇甫語柔突然放聲狂笑，笑得全身都開始抖動了起來，她看著上頭那個被揭開了幾片瓦片的房頂，透過那個小洞看到了外頭璀璨的星空。
“天意.……誰能說不是天意呢？那時候恰逢洛洪選妃，無稽算出卦象後說當天會有一姑娘來到歸雲寺求簽，隨後將一支做好記號的簽子放進了簽筒之內……我都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哀怨！那天我抽中的……剛好是那支做了標記的簽子！”
“國主相信了？”雲容歪著腦袋繼續問道。
“他怎會不相信？這個家夥篤信神佛！被無稽那個老和尚嚇了一嚇之後更是深信不疑！拿著那支簽子便命令下頭的人，說無論如何，都要將我給找出來！可笑我當時還毫無知覺。說來也怪，別人家懷孕，肚子都是一天天地隆起來，而我……懷胎已然八九個月了，肚子還是沒有很大的動靜，隻是整個人看上去比其他時候都要豐腴一些罷了！洛洪帶人來到國公府，要求把我給找出來。當時我的身份已然是不能暴露……若是讓洛洪知道了，恐怕會生出芥蒂來。所以大哥隻能佯裝成我的兄長，來接這門親事！那兩個月……我一天都沒有睡好過！穆梓園派來的人天天都在我們府上打轉兒，說明了是在保護他們未來的主母，但說得不好聽.……也許隻是看守，害怕我逃跑罷了……而我更是害怕！若是被他們知曉我已然懷了身孕，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我看著自己的肚子，希望孩子盡快落地，也害怕他們落地得太快太不是時候！可那天終究還是來了！天曉得我當時是怎麽撐過那一關的！大哥秘密請來了郎中和穩婆替我接生。我明明痛得要命，卻半點聲響都不能發出來！忍了一炷香的時間，兩個孩子都呱呱落地。接下來就是最大的問題！這偌大的一個國公府！為何會憑空出來兩個嬰孩？我要怎麽處置他們？我要把他們藏到哪裏去！”
皇甫語柔垂下腦袋，淚水滴了下來“你可知道？謹兒和慎兒生下來的時候，才一丁點大！為了不讓他們哭出聲來，我狠了狠心用濕毛巾堵住了他們的嘴巴，隨後我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