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相提並論
洛凡安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她鬢角邊的一縷頭發脫出了梳理好的發髻之外，垂在額頭前邊，眼神遊離地看著龍心，胸口劇烈起伏著。她看著看著，突然爆發出一陣瘋狂地大笑，這笑容似乎後支撐不住，使得她不得不扶著一邊的柱欄才使得自己平靜下來。
龍心皺著眉頭一直看著她的這個看似莫名的笑容“你笑什麽？很好笑麽？難道.……我說得不對麽？”
洛凡安本想反唇相譏一下。
孩子？雲長安麽？那是雲羿的孩子麽？還是她在哪個角落，哪個村戶人家抱來的野種？
但轉念一想，這麽一個念頭，也隻是猜想罷了，到目前為止，連徐進良都拿不出證據證明，若是此時被她說了出來，恐怕沒有什麽好結果。
她定了定心思，捂著胸口，將腰板直了起來。
龍心？自己為何要怕她？
從小到大，龍心隻不過是她洛凡安的一個陪襯罷了！她是堂堂國主之女，而她隻不過是商戶之女。她貌若天仙，而她，不過中上之姿。最重要的是，她擁有了雲羿完完全全的愛，可她呢？隻不過是一個陪襯，一個替身。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根本就布滿了陰謀的可恥的替嫁者！
原來，洛凡安還對她存有羨慕，存有嫉妒，畢竟她還同雲羿有了三年的美好時光，他們還有了一個孩子。然而現在看來，這樣的羨慕根本無從說起！
孩子是不是雲羿的還有待考究呢.……
“龍心.……難道你忘了？”洛凡安扯了扯嘴角“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都是當年，你從我手裏硬生生地給搶過來的！”
她激動起來，上前一步，使得自己與龍心之間的距離隔得隻剩下一拳，雙目睜大，瞪著她。
即使改變了容貌，可她的眼睛，她的眸子，還是沒有任何的改變。
那種令人一見之下便會將人吸進去的朦朧感，即便自己也身為女性，龍心也不得不歎服——那是何等漂亮的一雙眼睛啊！
可這雙眼睛，可以長在任何人身上，卻唯獨不能長在她的情敵身上！
龍心的眼睛一眯，原本就細長的鳳眼愈發狹長，她上前一步，將洛凡安頂開一段距離，挺直了胸膛笑道“我看.……是你的記性不太好吧.……”
“你什麽意思！”洛凡安怒道。
“凡安大小姐……需不需要我提醒您一下，當年，是您自己願意同您的情郎私奔，而讓我代替您嫁給雲羿的！怎麽？現如今您的情郎被抓，您覺得不劃算了，所以才來找我算賬？”龍心的眉毛高高地挑起，使得自己的整個麵容都顯得有那麽幾分陰鷙“那我不得不告訴你.……您找錯人了！”
死不認賬麽？洛凡安心中輕聲嗤笑了一聲“你當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懂？你同誰有勾結，同誰有來往，你們在打什麽算盤！你們對我下了什麽藥！你當我都不知道麽？”
龍心的臉色看起來非常平靜，似乎她所說的一切都與她沒有一丁點關係。若不是已然逼著自己肯定這個答案，洛凡安險些會以為自己當真誤會了她。
“哦？大小姐為何突然之間這麽講？那您倒是說說，我同誰有勾結，我在打什麽算盤，我給你下了什麽藥？”
洛凡安搖頭“你到現在還不承認麽？好！我問你，阿羿每月的茶水中都會找到一些黑色的小蟲，是你給他下的是吧？我原本不太清楚，你會給他下什麽東西，不過後來我知道了！我也想明白了！”
她屏住呼吸，在狹小的柴房中挪動了幾步，使得自己更加有底氣地說道“阿羿喜歡喝茶，不過他對茶葉有一些特別的嗜好……別人飲茶都隻是喝它的湯汁而已，可阿羿卻喜歡咀嚼茶葉，將碎茶葉囫圇吞下去。你就是想利用他這個特點，將這些小蟲子混在茶葉中，讓他給吃下去！而這些小蟲子不是其他東西！它便是.……便是……”洛凡安的臉由於過分激動而平添幾分酡紅之色，她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龍心平靜地看著她咳完，伸出手去托起她的下巴“便是什麽？你倒是說下去呢？”
洛凡安強笑道“你婚後一直將阿羿看得很緊，生怕他和其他女子有染，旁人隻道是你愛吃醋，而我現在才知道， 並不完全是這麽回事……”
她抬起頭，臉上沒有了畏懼之色，而是勇於直視著她的眼眸“因為你給他下的，正是曲瑾彧當年給我下的情蠱！你覺得，他服下情蠱之後若與他人有染，便會活不下去！所以才這麽看著他！”
龍心的臉色一下子黑了，她的腦袋微微轉了個弧度，下巴到脖頸的弧線顯得格外地清晰，透過窗外明媚的陽光，打了一片陰影下來。
“我說的不錯吧？”洛凡安看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錯。到現在為止，她也沒有什麽可以畏懼的了，她又湊了上去“我還知道得更多呢！這情蠱，並不是中原有的產物.……你一個出身於深閨的富商小姐，是如何得到的？一定是有人帶給你的吧？這東西，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讓我猜猜.……是皇甫尚華給你的吧！”
話說道了末尾，語調漸漸地冰冷了下來。
這個名字，是洛凡安仰慕了許久，敬愛了許久的，同時也是痛恨了許久，鄙視了許久的！
曾經最敬愛的長輩是一切禍起的根源，曾經最好的閨中密友，是助紂為虐的幫凶！
龍心慢慢地將那讓人不寒而栗的臉色收了起來，換上一副笑臉“看來.……你這一假死，可把腦袋都治好了呢！不過可惜啊……就算你知道了，那又如何？阿羿他會相信我的！我們是夫妻，你覺得就算他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會對我痛下殺手麽？我們有著三年共處的婚姻，還有了一個孩子。這三年裏，洛凡安，你什麽都不是！陪伴著他的人是我，替他分憂的人是我，他有難，我周身照顧著他，他苦悶，我伴在左右，你又算得了什麽？你以為你還是之前的那個凡安大小姐麽？當真是笑話！”
洛凡安冷笑道“你倒是早就把後路給想好了.……不過是抓住了阿羿的弱點，肯定他不會為難你罷了……隻是……倘若他知道了，長安不是他親生的孩子，不知，他還會不會像以前那般對你？”
龍心的笑容凝在了臉上，像是被凍住了一般。整個假麵具都似乎要裂開了，破繭而出的卻是一絲詭異。
“你在說什麽？”她佯裝沒有聽懂“長安不是阿羿的孩子，還會是誰的？”
“你自己心裏清楚！”洛凡安冷冷地說道“龍心，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你為了鞏固你自己的地位，當真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你為何要這般做？”
龍心紫色的袖袍掠過自己的鬢邊，掩住嘴唇，聲音當中帶著些許的哭腔，也許是哽咽，也許是憔悴，但那話語傳來，還是讓人止不住地哆嗦“誰告訴你的？恩？徐進良？”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洛凡安走上前去，一把拗過她的胳膊“你以為所有人都不知道？你以為可以騙人一世麽？皇甫尚華到底給你吃了什麽藥，可以讓你有懷孕的假象，騙過這麽多人的眼睛！”
“洛凡安！”龍心一瞪眼睛，狠狠地甩開了她的手“你既然什麽都知道了，又何必來問我？你好端端在後莊住得不好麽？為什麽要出來！為什麽要蹚這趟渾水？若是沒有你的存在，我定能和阿羿生活得好好的！全部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洛凡安笑了“龍心，你身上的那些問題，難道是我傳給你的麽？”
“我身上有什麽問題！”龍心像是被人戳中了要害，一下子厲聲尖叫起來。
“嗬嗬嗬……”
洛凡安笑了，果然啊，惱羞成怒了呢.……
“長安不是阿羿的孩子，你為何要冒著這麽的風險在外頭抱一個回來，為何不自己生一個.……直到徐進良告訴我，你的侍女沛兒到廚房偷偷地拿了豬血灑在了好端端的換洗衣物上，我這才明白了.……龍心，你不能生養吧？你生不了吧？是你有這麽些問題，才這般害怕阿羿發現，才要這般欲蓋彌彰地冒著風險，偷梁換柱，故意假裝懷孕，產下這麽一個孩子吧？”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龍心瘋了一般抱著腦袋大聲叫嚷道，她一手指著洛凡安叫道“你胡說！你胡說！是你！你編出這樣的胡話來詆毀我！我怎麽就不能生孩子了？長安就是我的親生骨肉！洛凡安！你分明就是嫉妒！嫉妒我和阿羿有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