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無稽之談
洛凡安的內心仍然在不停地糾結。在這之前，她是恨不得馬上就像拆穿龍心的假麵具的。
然而事情走到了這個地步.……已然涉及到了長安。事情的性質，也就完全兩樣了……
“雲羿.……阿羿他會受不了的！他會很難過的！”洛凡安的眼眶中不由噙著淚水，捂著胸口，不顧一切地大聲道“他是如此疼愛長安！我知道的！在苗疆的時候，他還對我說過，他擔心他不在，龍心對長安的關愛就疏忽了……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啊……”
雲容抿著嘴唇，老實說，她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其實她比起洛凡安好不了多少……在看到雲長安之前，她也許心中不會有這麽大的波動。但方才她還抱過她.……還親過她……把那懷中粉嫩嬌小的人兒視作自己的親侄女般。她還欣喜過，暖心過。然而隻不過是一轉眼的功夫。徐進良便告訴她……那個粉妝玉琢的小姑娘很可能是龍心抱來糊弄大夥兒的，她可能根本與大家沒有任何關係……
雲容步步後退，知道後脊梁觸到了冰冷的石橋欄杆，才停了下來。下意識地扭了扭脖子，仰望著天上的明月。
“大哥不會怎麽傷心的.……”她眨了眨眼睛“或許.……他早就知道了，也說不定啊……”
洛凡安停滯了下來，看著她，雲容也有這樣的想法？她也有！她也曾懷疑過，隻不過……“他為何！為何這般！”
洛凡安竟是前所未有的憤怒，握緊拳頭。
此時此刻，也許隻有八個字能夠形容她此時的心境。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雖說這八個字說得未免誇張了些，但的的確確便是如此！
雲羿對龍心的縱容，已然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為何會有這樣的結果？
雲羿說過，龍心畢竟是他的發妻。妻子有錯，做丈夫的應當一並承擔。但這錯誤的大小應當是有一個衡量的標準的。
難道她這麽做，雲羿仍然就不管不顧麽？
“不行.……不行……”洛凡安自言自語地搖搖頭，步子向後挪了幾步“我要去問問他！我要去問問他！”
說著她剛想轉身就跑，卻被雲容一把拉住了袖子“你去哪兒！”
洛凡安猛然回頭，晶瑩的眼眸中淚花湧動著，帶著些許的倔強與不甘，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要寫信給他，我要問問他知不知道這件事！”
“凡安姐姐！”雲容手中一下子加大了力道，拽緊她的胳膊將她拉了回來。
受到力氣的拽動，洛凡安被甩出了幾步，步子後退了兩步後定了下來，被徐進良扶住。
此時此刻，她還有些發懵“你不讓我去？難道你不想知道這事情的原委麽？”
“想！我想！”雲容秀麗的眉毛挑了兩下，渾圓的杏眼隨之睜大了幾分，讓她原本看上去柔和的麵目變得開始扭曲了.……
洛凡安垂著腦袋，隻見雲容的那雙繡著梅蝶的藍色湖水紋錦鞋一步步地走近自己，最後停駐下來。
“可我們現在還沒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你不覺得……就這麽妄下定論，太早了麽？”
洛凡安的魂魄仍然飛在外頭沒有飄回來。
雲容的這些個話，她顯然半點都沒有聽進去。
“證據？我們還需要證據？”洛凡安突然抬頭，一陣苦笑“現在便讓雲羿回來！讓他戳破自己的手指和雲長安比對比對，不就是天大的證據麽？”
“你說得對！”雲容點頭道“可問題是.……大哥此時回不來.……我們也沒有辦法讓他拋開軍務趕回來！所以在這期間，我們所要做的事情，便是保護好自己.……以及身邊所有的人.……”
雲容勾了勾嘴角，伸出手臂來，握住她的肩膀，平視著她失去焦距的眼眸“你曉不曉得，方才我去靜房的時候，他對我說了些什麽？”
洛凡安皺著眉頭，她現在不太想知道有關於曲瑾彧的任何事！就連他說過的話，也是帶著別樣的意味！讓人反胃！
她下意識地想別過頭去，卻被雲容拽住了下巴，拖了回來“有些事情，你是必須要去麵對的！”
“你說！”洛凡安知道自己是拗不過她的，抬起眼簾冷靜地看著她。
“他告訴我，要我小心龍心。於是乎我就順杆子爬了上去，告訴他，我才回來，龍心便喂了我一劑藥吃！他聽後害怕極了！立馬塞給了我一枚丹藥，說是解毒的藥丸。”
雲容說著，攤開掌心，在她瑩白的手掌重要，躺著一枚溶了一半的黑色藥丸。
“我當然不會真吃了，一個轉身，就吐了出來。可撇開這些不說，我至少能夠知道一個信息——龍心若不是已經存了要殺死我的心，曲瑾彧又怎會緊張成那樣，並且隨身帶著解毒的藥丸呢？”
徐進良聽後橫眉冷哼一下，上前奪過雲容手中的藥丸，搓開後放在鼻子下頭聞了聞。
雲容冷靜地看著他的這個動作。卻見徐進良研究了藥丸之後，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用手指沾了些藥丸的粉末撚在舌頭上嚐了嚐，品了一會兒才“呸”地吐出藥粉，點頭道“的確是解毒用的丹藥……而且是上好的解毒丹！這裏頭的藥材可金貴著呢！一般人是沒有這樣高級的藥丸的……”
“你瞧？”雲容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她連我都敢殺，你覺得你會不會也很危險？”
洛凡安定了定神，搖頭道“她要怎麽對付我，我都不在乎！她搶了我的阿羿，頂了我的身份，奪走了我的一切.……我還怕些什麽？”
洛凡安仰著腦袋，看著天空，幽幽地道“起碼我小心點就是了，有你們罩著我，我看她不會太過過分！”
徐進良閉嘴不說話，雲容卻歎道“我們總有保護不了你的時候.……若是你孤身一人時，又要如何？”
洛凡安突然笑了“到時候再說吧……我現在隻想阿羿快些處理好事情回來……還有……”她回眸道“咱們還是快些去看看嫣兒吧.……”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雲容，她朝著徐進良使了個眼色“我們不能救她出來，看看她，總是可以吧？”
徐進良愣了半晌，一言不發地邁開步子。
“噯！”洛凡安伸出手去想要問個究竟，雲容拉住她“徐叔叔隻是想帶路罷了.……快些跟著他就是！”
雲容說的不錯，徐進良一路上都沒說什麽話，隻是領著她們繞過了昊明侯府的大半個後院。
青石小路的陰涼，使得洛凡安的皮膚上起了些雞皮疙瘩，但她依舊是走了下去。抖了抖身子，將領口掖了掖，好使自己暖和一些。
“嫣兒就住在這般冷的地方？”洛凡安心疼地說道“她這般嬌弱，可是委屈了她了……”
雲容看了看周圍的景象，這個侯府她雖是住了大半輩子了，但柴房卻是從來沒來過。
繞過青竹小苑，和幾條石橋，柴房的位置便處於雲容閣的後方。那裏雖暗了些，但好歹也是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的。
徐進良的步子突然停了下來，麵向著一處看似低矮的房屋道“便是這處了.……”
洛凡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雖說喚作柴房，但實質上也並不怎麽簡陋。至少，這樣的房子，比起他們在苗疆時所住的吊腳樓，要好得多……
木屋開著兩扇窗戶，裏頭映襯著油亮的燭光，暈開一星半點。
“她還沒睡呐……”雲容喃喃道，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
“.……”
“嫣兒？是我！我是雲容啊！”
雲容加大了力道。
在她的聲音才落地時，門吱呀一聲開了，緊接著，門縫處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在她們身上打了個轉兒，這才拉開了門。
“嫣兒！”雲容走近了她。
卻見雲嫣好端端地站在房內，麵容絲毫沒有受損得樣子，看起來紅潤飽滿，頭發梳成雙鬟，一絲不苟的樣子。穿著青緞掐花對襟外裳，腳上蹬了對家常軟底布鞋。
“你沒事吧？他們為難你了沒？”雲容將雲嫣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番，確認她沒事後才鬆了口氣。
雲嫣的小嘴癟了癟，“哇”地一聲抱著雲容的脖子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不忘還用委屈憎恨的眼神瞅著她們身後的徐進良。
“他們欺負我！都欺負我！師父走了，你也走了，就沒人疼嫣兒了！”
雲容無奈地拍著雲嫣的肩膀低聲哄著“沒事的……沒事的.……我這不回來了麽？”
雲嫣用手搓了搓眼睛，睜大雙眼歪著頭道“師父呢？師父什麽時候回來？我要師父！”
雲容一時語塞，恩了一聲“大哥他還有些事情沒有辦完，等辦完了，就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