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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藏韞櫃

  洛凡安幾乎是遮著臉來到餐桌上的,半點也不敢看旁人。即便她感覺得到,裴鈺正對他們萬般好奇,並一直用眼神瞟她。


  裴鈺看她那樣,估摸著計劃得是失敗了。不禁暗罵洛凡安不中用。


  但偏頭瞧雲羿時卻覺著甚是正常,不由將話題往別的地方扯。


  “這粥燒得真不錯啊!是吧?洛帆?”


  洛帆害怕說錯話,一直一言不發,但見裴鈺既然發話了,一陣點頭。


  “你做的啊?真美想到你還有這手藝!”裴鈺笑道。


  “我哪裏會!是奚澗大哥做的!”洛帆回答道。


  洛凡安聽到這話,一口飯幾乎要噴了出來,硬生生地被她憋住了,咳得難受。雲羿伸出手來,替她拍了拍後背。


  洛凡安尷尬地拿開他的手,繼續默默扒飯。


  她真想不到奚澗這種五大三粗的糙漢子還會做飯!做得還這麽不賴!


  “好吃麽?”雲羿低下頭柔聲問她。


  洛凡安一陣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卻不敢看他,心裏暗暗盼望出現個啥事能把他引開。


  雲羿暗覺有趣,正要再調笑她兩句,奚澗卻一陣狂風似的跑來了。


  洛凡安如釋重負,總算來了個人將雲羿的注意從她身上分散了。


  “奚澗!你可真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啊!居然能做出這麽好吃的粥來,本姑娘得好好賞你!”裴鈺朝著奚澗一媚笑。


  這一桌子上坐了兩位名滿天下的美人,一個是下凡的仙子,一個是絕代的佳人;一個如含苞的芍藥,清麗脫俗,一個如盛開的牡丹,堪稱國色。一人奇清,一人絕豔,任憑誰看去,都是別樣美麗,叫人挪不開目光。


  可奚澗偏偏這時候就不像個男人,他也沒什麽心思欣賞這難得的美景。隻是一下子跪在地上,什麽話都沒說,就砰砰砰地磕起頭來。


  洛凡安被他嚇到,裴鈺也是皺眉“怎麽?你做錯什麽事了?”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看了看剛吃完的碗“你不會不小心在我們的飯裏下毒了吧?”


  奚澗聽了急忙搖頭否認,隨後用期盼並祈求的眼神看著雲羿。


  雲羿放下筷子“你被弄啞了?”


  奚澗點頭。


  裴鈺驚呼道“誰能毒啞你!過來!我看看!”


  奚澗乖乖地挪過去,朝裴鈺指指自己的咽喉。


  裴鈺掰開他的嘴巴,細心地對著光源看了一會“他咽喉外圍有些青紫斑點,應該是蠱毒所至,但可能隻是暫時的。”


  雲羿冷哼一聲“是木尹幹的?”


  奚澗先是點頭,想了一會又搖頭。


  “什麽意思?到底是不是他?”裴鈺有些急了。


  雲羿卻好似看懂了他的意思“是一個苗女把你藥倒的吧?奚澗!我早就和你說過了,不要和苗女輕易搭話,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麽?”


  奚澗連連搖頭,膝行至雲羿跟前哼哼了幾下。


  “行了!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跪!你起來!”


  奚澗聽了這話,卻紋絲不動,仍然跪著。


  “我都知道了!阿芬娜藥倒了你,然後把木尹救走了,你追不上他們,是這麽回事麽?”雲羿有些不耐煩了。


  奚澗驚訝地抬頭,似乎驚詫於雲羿的洞察力,半晌才頷首稱是。


  “那怎麽辦?木尹走了,誰才能給情蠱的解藥?”洛凡安著急地抓著雲羿的袖子問道。


  “莫急.……莫急.……”雲羿拍拍她的手背,目光出奇地鎮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派奚澗守著他,隻不過是布網而已,他逃走,本就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我還擔心他不逃呢!”


  裴鈺笑道“看來雲羿你雖是最晚來的,卻是知道最多的!你倒是說說,這到底是個什麽局?”


  “想聽故事麽?”雲羿邪邪一笑“在這兒講卻是有些不太方便,不如這樣,我們去尋木尹,一路上再做計較。”


  “可你怎麽知道木尹現在何方?”洛凡安歪頭問道。


  雲羿輕輕地探手過去,用食指與中指捏住她挺翹的鼻子“有狗鼻子幫忙啊。”


  洛凡安瓊鼻一皺“你才.……”她剛想反駁,耳邊卻聽聞到狗叫的聲音。


  不多時,幾團毛茸茸的肉球擁到了她的腿邊。


  洛凡安本就挺喜歡狗的,一下子看到這許多大型的長毛犬,眼睛不由亮了,伸手去撫弄它們的毛發。


  幾隻毛犬被她滑嫩的小手一碰,顯然受用得很,賴在地上,搖晃著尾巴開始撒歡起來。


  “主人!”


  跟在這三隻狗後頭的牽著的卻是被派去跟蹤阿朵拉的十三,他見到雲羿,單膝下跪,右手放在胸前,行了個禮。


  “能找著木尹麽?”


  “若是跟著梟兒它們,可以馬上找到!”十三斬釘截鐵地回答。


  “那便去吧!”雲羿淡淡地吩咐。


  十三領命後道了聲是,取出個瓷瓶,拔開木塞往狗狗鼻子下邊湊了湊。


  三隻金毛大狗在嗅到瓶內味道後興奮異常,嚎嚎了幾聲後抖了抖長毛,撒腿狂奔。


  “跟著!”雲羿大聲喝道。


  洛凡安馬上反應過來,正要舉步跟上,卻感到身子一輕,已然被雲羿扛了起來。


  “幹什麽啊?”她有些羞惱了,掙紮著想下去。


  “你輕功太差,跑得太慢,我怕你落下,幹脆就帶著你一塊跑。”雲羿的聲音從後頭傳來。


  “不過是追幾條狗,用得著輕功麽?”洛凡安嚴重覺得雲羿是在變相鄙視她。但在目睹三犬奔跑後,才曉得他的判斷絕對是正確的!


  怎麽會有跑得這麽快的狗!簡直是像在飛似的!


  幸虧雲羿輕功卓越,就算負著一人速度也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洛凡安不再反抗,而是順從地趴在他的肩頭,在他的脖頸處結了個環。


  “怎麽?現在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你還想把今早的事情演練一遍?”雲羿的語氣帶著些許的戲謔,卻將洛凡安嘲得滿麵通紅。


  “討厭!”她佯裝羞怒打了雲羿一下。


  “你別生氣啊……你要留著你今天早上的狀態,待我替你解了蠱毒,再好好地和你算這筆賬!”


  洛凡安心裏沒由來地打了個突。


  “你確定這情蠱真的能解?”她倒是有些懷疑了。


  “凡安.……”雲羿輕哼一聲“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這情蠱,我是替你解定了!”


  “可是,發明那情蠱的人,據我所知,是悅姑娘,而並非木尹。我們現在追著木尹,完全是徒勞無功,與真實的目的背道而馳啊.……”


  雲羿點頭“是啊!你說的我都知道,能解你身上情蠱的人,整個村子當中,就隻有悅姑娘,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那張死亡名單上,悅姑娘的名字外頭被人加了黑框,那麽,悅姑娘為何要假死?又或者說……她不是自願假死的?”


  “什麽意思?”洛凡安不解“她不是自願假死的?那是有人逼著她假死的?”她回想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手指同時在雲羿的背上畫著圈圈,突然停在一處,抬起頭來“你的意思是……是木尹逼著悅姑娘假死的?”


  雲羿並未急於肯定或否定,他緩緩道“依照先前我們擺的那一局棋局。悅姑娘所在的位置應當是黑棋中的黑馬,但按照棋局的走向,最終排成了珠藏韞櫃的局勢。‘珠藏韞櫃’,顧名思義,是將明珠藏於箱子中。這局看似紅棋是劣勢,但卻能轉危為安。而悅姑娘,就是被藏起的那一顆棋子.……情蠱解開的關鍵!”


  洛凡安萬萬想不到,雲羿會根據一副棋局想到這麽多。


  “可是.……木尹為什麽要藏起悅姑娘呢?他若是存了害她的心思,為何不幹脆殺了她呢?”


  “這個問題,便要待會再揭開了……”雲羿頓了頓“我不能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木尹不太想傷害悅姑娘。”


  裴鈺的輕功算不得最好,剛開始的時候滿懷信心,但見到三犬的速度後不由還是有些吃驚。


  “昊明侯府的人精怪,狗也跑得比一般的狗快!真是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寵物啊!”她低聲咒罵了一下,腳上卻不敢懈怠。


  “鈺姐姐,不如我背你吧?”洛帆看出裴鈺追得吃力,躍了過來討好地問道,隨即滿含羨慕地瞟了一眼雲羿“就像大姐夫背著大姐那樣!”


  “呸!”裴鈺啐了一口“你都說了,他們一個是你大姐,一個是你大姐夫。他們倆是夫妻關係,自然是可以背著玩玩,你是我誰啊?憑什麽讓你背我?”


  洛帆一下子詞窮,無力辯駁。卻見裴鈺豔麗的臉上螺黛滿額,香汗淋漓,神情間有那麽一絲疲倦。他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把扣住裴鈺的纖手,用力拽了過來,將她拖到自己的背上,幾乎是用盡了蠻力,發足狂奔。


  裴鈺被他一抓有些蒙了,她是萬萬想不到這個平日裏老實本分的三公子會對自己有什麽大動作。


  “洛帆.……”她沒有用“三公子”這個稱呼“背著我你累麽?”


  “累!”洛帆幾乎沒有任何思考便脫口答道。


  “我有這麽重麽?”裴鈺有些不滿了。


  “你……”洛帆的臉一紅“在我心裏很重。”


  裴鈺久久不答話,她瞬間覺得這個憨厚的年輕人在這個時候極其靠得住。


  身子不禁往前貼了些,崴住他的脖子“那我便好好休息一下,到了你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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