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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剩半個月就要過大年,軍營裏堅守著的將士們不能回家,好在老將軍算準了有慕容赫在,戰爭的時間可以有機會協商,所以提前將眾將士的家眷接過來小作團聚。
三娘帶著小安每多住一天,心裏的忐忑就多加深一點。
但是,她毫無辦法,冰雪不化,道路不通暢,沒有馬車,她不能帶小安離開。
至於離開後去哪生活,她已經想好了,暫時先在玉龍城住下,等到開春後再去找皎月……
或許是天寒的緣故,最近她感覺身體越來越虛弱,她需要皎月幫自己醫治。
從那天跟慕容赫說了些直接尖刻之後,一連過了五天,慕容赫再也沒來過母子倆的帳篷,他就像突然從軍營裏消失了一般。
三娘一句話也沒提起,仿佛這個人從來不曾打擾過自己的生活。但小安可不同,他每天都會叨念著慕容赫,尤其是用膳時,總會有意無意地歎息:如果叔叔還能過來陪他們一起吃飯就好了。
三娘沒有責備他,孩子的心思單純,內心感情真實流露,不像大人,隨著年齡和閱曆的增長,越來越習慣為自己戴上一個麵具。
大人們就這樣,習慣性掩飾自己,不輕易讓他人看穿內心的想法。有時候明明心裏有著不一樣的想法,卻依然笑容滿麵地附和他人。
或許,這就叫作成熟的表現……
即便是在孩子麵前,三娘也承認自己是戴了大人的麵具,沒讓小安知道……其實慕容赫一連五天沒出現,她悄悄地有了一種難以解釋的牽掛。
的確難以解釋……
跟皎月生活在一起三年,都未曾如此牽掛過。
她忍不住想,慕容赫是被自己那日的言辭傷到了麽?還是他本是另懷目的,所以當她防備他、想拆穿他時,他就索性放棄了計劃?
“娘娘……”小安的話語在腹中隱忍了五天,終於在這天晚上鼓起勇氣問道,“那天娘娘到底跟叔叔說了什麽?叔叔是不是生氣了?以後小安是不是再也看不到叔叔了?”
“不是。”三娘蹲下去將孩子輕柔地摟進懷中,輕拍著他的背,“叔叔不是那麽小氣的人,他應該是辦事去了。”
“真的嗎?可是……他怎麽突然去辦事,還沒有跟我們說?那天娘娘讓叔叔不要再來了……真的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不是……”第二次的回答,三娘不禁遲疑,捫心自問,慕容赫真的不是因為那日的原因嗎?
就在母子倆這番對話的當天晚上,發生了一件事。
小安悄悄出去找慕容赫,他想確定叔叔是不是真的去辦事,還是因為生氣再也不來看望自己了。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慕容赫的營帳,又不敢大膽地到處詢問,隻好小心翼翼地一個接著一個帳篷去尋找。
手裏握著脖子上戴的那塊尊貴的令牌,不斷給自己打氣。
不怕不怕,如果被別人發現要受到懲罰的話,他就拿出叔叔給的令牌……不過,在那之前,最好是自己已經找到了叔叔。
結果,接連找了十幾個帳篷,在寒冷的夜風裏,他小小的身子凍得簌簌發抖。小手冰涼得快要失去知覺,臉蛋紅通通的,一陣風吹過,他躲在帳篷後忽然打了個噴嚏。
“小偷!”另一個稚嫩的嗓音傳出來,帶著惡狠狠地威脅。
小安嚇了一跳,趕緊捂住口鼻,驚駭地朝來人看去。
那是一個穿得厚棉襖的小女孩,正站在他身後,瞪著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看著他。營帳裏傳出微弱的燈光,小女孩就是從帳篷裏走出來的。
“我不是小偷!”小安飛快地反駁道。
“那你為什麽鬼鬼祟祟躲在我的帳篷後麵?難道不是想偷東西!”
“不是……我是要找人。”
“找人?這個帳篷隻有我和我娘住,我們又不認識你,能找什麽人?分明就是說謊!”小女孩叉起腰,分析得條條有理。
小安一跺腳道:“不信就算了……反正我不是找你!”說完轉身就要趕快離開。
可是,小女孩從後麵一把抓住他的領口,用力往身邊拉。
“做了小偷還要走?我要叫我娘來!”小女孩還沒開口叫,伊梨的身影從另一處走來。她看到眼前兩個小孩子的情形,立刻認出了小安的身份。
“娘,這個小子是小偷,想鑽進我們的帳篷裏偷東西,被我發現了。”
“不是!我不是!”小安迅速反駁,他年紀再小也知道“小偷”是一種侮辱。可是,看到突然走出來的伊梨,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讓她相信,急得快要哭了。
“我真的不是小偷,我是要去找叔叔。叔叔叫慕容赫,他給我這個……說拿了這個就可以隨時去找他。”
小安抓起胸口的令牌,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伊梨盯著那令牌看了好一會,眸子微微一眯,有道暗光閃過。她不動聲色地說:“這令牌真是慕容將軍的?這裏光線暗看不清楚,能不能摘下來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