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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夜,慕容赫自是不會回寢房睡。


  思寒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著,燈燭滅了,屋子裏靜悄悄的,她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睜著眼睛,仿佛在黑漆漆的帷帳上看到了他英俊的麵容。


  怎麽都記不起他凶悍冷酷的表情,反而是他離去前那雙隱藏著受傷的眼眸,如雕刻的烙記深深地印在腦海。


  雙手疊交在小腹上,聽到窗外刮起了風。


  月光不見,風逐漸變大,倉促間竟有驚雷滾過,她猛地發顫,拉起被子緊緊裹住自己。想起那夜也是電閃雷鳴,他在陰冷黑暗的屋中找到她。


  那樣輕柔地抱起,用寬厚的懷抱為她遮風擋雨……


  往事曆曆在目,每一段回憶越發清晰,每個細節甚至都記得分明。


  眼角淚水無聲地滾落,沾濕了枕畔。她問自己的心,真的沒有他麽?一絲一毫都沒有他的存在麽?

  那麽,這密密匝匝的回憶和想念又算什麽?

  慕容赫坐在亭子前,冷風將襟擺掀得老高。他僵硬地坐著,沒有要挪開的意思,下頜緊緊地繃著,似在極力克製自己什麽。


  該死、該死、該死!

  他連連低咒,怎麽就如此矛盾著難以理清呢?他明明想念她,想念得要死,明明渴望得到她一個主動的微笑,更別說一個主動的擁抱……


  這瞬間,他真該死地痛恨自己放不下的尊嚴,萬一,她是為了淩楚而說出一套美麗的言辭,那麽又教他情何以堪?

  他真的無法承受啊!寧可主動選擇放手……


  風聲裏霎時傳出一陣清晰的指骨捏動的聲響。


  可惡可恨啊!慕容赫,你竟後悔得要死,明知道她下午見過木婉,明知道她的話可能隻是為了一場計謀,你仍忍不住強烈地想去相信她一次!

  “難道……不可以試著相信一次嗎?”她說。


  “是不是你中了三月情毒才對我好……是不是情毒一退,你的情與愛都將收回?”


  他為一個女人做到了這般地步,她卻還質疑他?教他怎能不氣!


  忽然,滾滾雷聲響過頭頂。他如從夢中猛地驚醒,霍然起身,來不及思考,大步朝寢房走去。


  自那場雷暴雨之後,她一直怕一個人處在這樣的天氣裏。


  很快,豆大的雨點砸在他的身上,距離寢房門口隻有十餘步的距離時,他看到房間裏突然點亮了燈,於是,腳步在頃刻間猶豫起來。


  一個屋內,孤影相伴。


  一個屋外,冷風中默默佇立。


  次日一早,慕容赫匆匆用完早膳,隨太子修出門。


  思寒晨吐格外厲害,生怕被人瞧見,連燕兒都故意被支開,捂著嘴彎腰在盆前差點絞痛了胃……


  離花若芙行刑不過一日,慕容赫來回幾趟出入王府,每次都來去匆匆,但麵容始終掛著許久不見的寒霜,叫總管和所有的侍衛婢女見了都退避三舍。


  整個王府都籠罩在莫名的低氣壓中。


  燕兒焦急地勸說思寒早做準備,救淩楚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事。而醉風已休養了四五日,本就體格結實,慕容赫又派給他最好的療傷藥和膳食,如此,他在這天傍晚便下了床。


  正巧思寒到房中看他,見他正起身自己穿戴衣服,動作有些吃力。


  “你怎麽就起來了?快躺下!”思寒一日沒見慕容赫,事情沒有轉機,明日對淩楚的營救在所難免,怕以後再無相見機會,她特意先過來探望醉風。


  醉風胸前還裹著繃帶,衣服尚未穿好,露出身上結實的肌肉。一見思寒闖入,剛硬麵龐不禁發熱,訥訥道:“王妃……怎麽來了?”


  思寒心懷憂鬱,沒留意到他還光著上半身,隨即接口:“你要去哪兒?”說罷,一時忘記避嫌,自然接過他手裏的衣裳。


  “我來幫你。但是穿好後你得躺在這裏休息。”她雙手提著衣裳打開,等待他伸手。


  醉風極少這樣緊張,更沒想過她會這樣不拘小節,一把接過衣裳:“不勞王妃,我自己來。”


  他靠得近了,思寒這才後知後覺猛然驚醒,目光在他腹肌上的疤痕看了一眼,匆匆別開目光,轉過身去。


  醉風低頭摸摸那道疤痕,“這是七年前跟隨王爺出征留下的。”事實上也是為慕容赫擋下了致命一劍得來的,因為他向來覺得主子值得他隨時付出一切,包括性命。


  “恩。你快穿上衣裳,秋天來了,小心著涼。”思寒好心提醒道,並非她不講究男女有別,而是醉風多次在她需要時,幫助過她,保護過她,而她除了心存感激,還有另一原因。


  她在心裏悄悄接受慕容赫自後,對這個貼身侍衛自然也覺得親近了。


  醉風咬咬牙,眼裏閃過被人關心後的感動,於是生怕耽誤她時間似的,行動不便穿衣卻很快。


  “醉風,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聲‘謝謝’,你照顧過我很多很多……以後要是有機會,我一定要回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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