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許可家暴，劉雅嫻回來了
春天終於來了，水暖了，風也暖了，小河邊柳樹綻出了嫩綠嫩綠的芽，花兒都競相開放了，李群的腳經過醫生複診也同意脫拐了，她迫不及待的要回小河直街了。
\t李群一走，王誌也走了，他說房子也裝好了，也該回去了。攸悠不知道王誌有沒有去看望李群，但她相信他一定會去的。許可也回來了，隻不過他是在沒有事先通知的情況下回來的。
\t他先去幼兒園接蹦蹦。這是他第一次去接蹦蹦，他在杭州的日子裏，從來不願意去幼兒園，他說這麽多小孩哭的哭，鬧的鬧，看著頭痛。可是等他到幼兒園的時候，老師告訴他蹦蹦已經被爸爸接走了。
\t“爸爸？我就是蹦蹦爸爸啊。”
\t“蹦蹦爸爸我還認識的，聖誕節搞活動的時候一起來的，你要是想拐小孩，請你出門右拐，前麵巷口有個派出所。”老師警惕地看著他，給他指明了方向。
\t許可疑狐地往回走，卻被錢大媽攔住了去路，“小許，來來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說。”
\t許可跌跌撞撞地回家，發現蹦蹦正在王濤家玩。
\t“蹦蹦。”許可站在門口。
\t蹦蹦抬頭看了一眼，又低頭玩橡皮泥。
\t王濤聞聲出來，“蹦蹦，你爸爸回來了。蹦蹦，這是你爸爸。蹦蹦……”
\t蹦蹦始終不吭聲，許可頭暈目眩，隻想趕緊回屋。
\t一會兒，王濤拉著蹦蹦的手也過來了。“蹦蹦她媽今天有事，委托我接的蹦蹦。蹦蹦，你在家，王伯伯走了。 ”
\t蹦蹦轉身想跟著一塊走，王濤又把她推回屋，“你在家好好呆著。”蹦蹦一臉委屈地立在原地，一雙眼睛怯怯地看著許可。
\t不過王濤又轉身回來了。“許可，我能跟你談談嗎？”
\t許可抬眼看了看他，不做聲。
\t“我這可能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你有沒有想過要結束海員生活？我看蹦蹦媽一個人在這裏苦苦支撐也挺不容易的。一家人嘛，總是最好在一起，對小孩的成長也更有利。”
\t“我考慮一下。”許可有種想大開殺戒的衝動，這個男人裝作關心的表情讓他怒火中燒，可是他忍住了。無論什麽事，都等攸悠回來再說。說考慮一下，隻是一個男人想保住一點可憐的自尊。回來管住這個即將破碎的家，還是繼續做個無牽無掛漂泊天涯的浪子？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他心底，他隻願意做個浪子，不願意被家庭束縛。
\t“那你認真考慮一下吧。”王濤拍拍許可的肩膀，走了。
\t攸悠回來的時候看到大門敞開著，許可一臉嚴肅的坐在沙發上。她驚喜地叫道：“你怎麽不通知一聲就回來了？”然後激動地跳到沙發上，整個人都趴到許可身上，在他臉上又親又咬，許可一把推開了。
\t“怎麽了？”眼淚要下來了，但是一定要忍住啊。
\t“你跟王濤，是真的嗎？”許可滿臉怒容，小麥色的臉漲得又黑又紅，蹦蹦見狀趕緊躲進了攸悠懷裏。
\t“你相信嗎？”攸悠淡定的回答。這一天終於來了，她終於體會到謠言殺人的感覺了。
\t“我不信，可是事實讓我不得不信。”
\t“你現在是來審問我的嗎？所以你今天一聲不吭地回來是來抓奸的嗎？”
\t“是的。”許可嘴強，其實他回來隻想給攸悠一個驚喜，沒想到蹦蹦被接走，錢大媽來告狀。
\t“不管挑撥的人是什麽目的，我都明確告訴你，沒有這回事。”攸悠堅定地說。
\t“真的嗎？可事實是我去幼兒園接蹦蹦，老師說被爸爸接走了，說你們聖誕節一起搞的活動，還懷疑我是騙子，我好奇怪究竟是哪個爸爸，原來是隔壁老王呀，怪不得房子也要買在一起，你們是不是早就好上了？”
\t“沒好上。聖誕節是幼兒園要求一家三口，王濤是蹦蹦邀請的，買房子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他會買。”
\t“蹦蹦屁大點人知道邀請？你當我三歲小孩？他連幼兒園活動都出席了，他是爸爸，哪我是什麽？我是不是第二個武大郎？”許可陰陰的說。
\t“你這麽想做武大郎？”攸悠突然覺得好想笑，這人腦子裏想得都是些什麽，對自己這麽沒自信。
\t可是這種笑激怒了許可，許可對著攸悠太陽穴揮手一拳，水手的力量讓攸悠立刻昏了過去。
\t攸悠醒來的時候，見蹦蹦正在默默地流眼淚，眼睛驚恐地盯著許可，許可什麽也不動作，冷冷地看著她。攸悠搖搖晃晃地起身，拉著蹦蹦的手出了門。
\t杭城之大，哪有我攸悠容身的家？攸悠覺得自己的心徹底冷了，冷到穀底。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密集的細雨落在身上，一會兒就渾身濕透了。
\t“媽媽，我們去哪兒？”
\t攸悠不說話。
\t蹦蹦又說：“媽媽，我肚子餓了。”
\t攸悠想來想去還是去婆婆家，婆婆清靜日子過慣了，但願能收留她們母女。她走得突然，身上沒帶錢，但幸好這是個偉大的時代，出門用手機就可以搞定一切。攸悠打了輛出租，直奔婆婆的住處。
\t李群看著失魂落魄的母女倆，心疼得眼淚都快下來了。趕緊讓進屋，吹風機吹幹頭發，找出衣服給她們換上，又忙著給她們燒吃的。
\t攸悠的的眼淚已經在路上哭完了，此時反倒平靜下來，倒是李群怒了。“我怎麽會有這樣的混蛋兒子！”
\t李群年輕的時候是個美女，可是不能為自己的人生作主。老公，是母親挑的，隻許嫁，不嫁也得嫁。兩個人沒有一點共同語言，說實話，她看不上那個稱做老公的人的，雖然長相不錯，但畢竟讀書太少，杭州話叫繡花枕頭稻草包。不能開口，好好的話從他嘴裏出來就變味。因此李群年輕的時候一味隻沉溺於自己的悲慘的世界中，現在她想想，都怪自己對許可管教太少，關心太少。
\t第二天，李群要陪攸悠回家，順便去教訓兒子，但攸悠說：“媽，我就不去了，讓我在這呆幾天。”
\t李群一個人走了，攸悠想，這個沒良心的會不會來請我們回去？如果真的來請了，我們要不要回去？
\t傍晚的時候，李群果真帶著許可來了。在媽麵前，雖然兩個人不說話，但也沒有特別的排斥。畢竟是老公，攸悠也想著要給男人麵子，請她回家的話許可也肯定說不出口，因此她抱著蹦蹦跟在許可屁股後麵回來了。
\t回到家，許可將攸悠一把扯進房間，關上房門。“到我媽那裏告狀去了，有能耐了。”
\t攸悠知道大事不妙，趕緊想跑出房間，已經來不及了。
\t家暴一旦開頭，就像決堤的洪水，再也不能扼製。巴掌像天馬流星拳一樣落了下來，臉腫了，嘴角流血了，耳朵要聾了。這已經不是她認識的許可了，不是她愛著的許可了，這是個十十足足的瘋子。攸悠索性一動不動，任由許可發泄，或許打死就解脫了。
\t等許可打累了，攸悠倦在地上虛弱地說：“你為什麽隻相信別人？不相信我？”
\t“你還值得相信嗎？”一腳又踹上去。“都是爸爸了，都一塊買房了，就我像個傻瓜被蒙在鼓裏。”
\t外麵使勁地拍門聲，攸悠知道蹦蹦搬的救兵來了。
\t門是被一腳踹開的，王濤看到躺在地上的攸悠，滿臉傷痕，氣若遊絲。
\t“你瘋了。”王濤一把抱起攸悠，要往醫院送。蹦蹦可憐兮兮地一直他們跟在身後，走一段哭一段。王濤抱著攸悠，還得看著蹦蹦，一個頭兩個大。
\t“我是瘋了，被你們逼瘋了。”許可在背後狂號。
\t還好沒什麽大事，都是些皮肉傷。從醫院回來，攸悠一定要回家，王濤堅決製止了。
\t“你就讓我回去吧，我呆在你這裏，隻會讓他更加誤會。”
\t“你想死嗎？”
\t一句話說得攸悠閉了嘴。許可已是個喪失理智的瘋子，再回去，就是菜板上的肉，任由宰割。
\t“蹦蹦。”攸悠抱住蹦蹦無聲地流淚。
\t王濤提出來報警，“這屬於家庭暴力，警察一定會管的。”
\t“他是蹦蹦爸。”攸悠肯求地看著他，王濤隻好作罷。
\t蹦蹦每天由王濤接送，攸悠呆在許可家養傷。許可很固定的每天晚上來踢王濤的門，邊踢邊怒罵：“老王，隔壁的老王，你把我老婆拐走了，連我女兒都要一起拐走嗎？你把她倆還給我……人在做，天在看，你們這對狗男女，你們都不得好死！”王濤要開門，被攸悠拉住了，她自己挨打不要緊，要是許可把怒火發泄到蹦蹦身上，那這個家一定不可挽回了。
\t“沒想到他也是個瘋子，基因這東西真會遺傳。”王濤搖搖頭。
\t“可能吧。”攸悠想到了公公。婆婆跟他離婚後，他就不吃不喝，神誌不清地滿街亂逛，最終殞命於車輪下。想到這裏，攸悠打了個寒戰。
\t隻要聽到敲門聲，攸悠就跟聽到催命曲一樣，渾身顫抖，王濤隻得在邊上輕聲安慰。可是這次是輕輕的敲門聲，然後是鑰匙的轉動聲，劉雅嫻提著行李站在門口，看到屋裏的情景，她呆了一下。
\t“怎麽回事？”聽她說話好像她隻是出了趟差而已。
\t“沒什麽事。”王濤起身趕緊去關門，生怕許可又像瘋狗一樣竄出來把攸悠強行擄走。
\t“看情形不像沒事啊。”劉雅嫻有點幸災樂禍。
\t“有事也不關你事。”王濤扶起攸悠，將她送進房間。
\t外麵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t“你怎麽回來了？”
\t“這是我的家，我怎麽不能回來。”
\t“不是做英國人了嗎？”
\t“哥。”聲音軟了。“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t“為什麽？”
\t“不為什麽，還是覺得這個世界上你待我最好，在外麵這段時間，我滿腦子都是你，我發現我其實是愛你的。”
\t……
\t“重新開始好不好？”
\t……
\t“你要是答應了，我立刻不去英國了。”
\t……
\t“好不好？我馬上跟你結婚，生寶寶。”
\t“來不及了。”王濤說話了。
\t“為什麽？她？”
\t“你看像嗎？”
\t“像。你們在一起被她老公知道了，把她打了。”
\t“別亂猜。”王濤有點不耐煩。
\t“哥，我不計較的，我真的不計較的。我知道你心裏還有我，我心裏還有你，隻要我們能重新在一起，我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t“不知道別瞎說。你晚上住巷口飯店去吧，這裏沒有空房間。”王濤家雖然有三個房間，但隻有兩間臥室，另外一間用來做書房了。
\t“我不走，這是我家。”劉雅嫻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t“跟你說沒有空房間。”
\t“我跟你睡。”劉雅嫻撲上去摟住王濤的脖子，撒嬌道：“又不是沒睡過。”
\t王濤一把掰開劉雅嫻的胳膊，“你知趣點好不好？”
\t劉雅嫻突然抽泣起來，“周昊陽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嗎？”
\t“怎麽回事？”王濤心軟了。
\t劉雅嫻總能準確找到王濤的弱點，她抽噎著說：“他搭上韓國妞了，他就喜歡網紅臉，整容臉，我沒錢了……”
\t王濤默默起身去敲客房門，劉雅嫻心中大喜，他一定要去趕攸悠走了。
\t“我們回家好了。”攸悠拉著蹦蹦的手欲走。
\t王濤一把拉住攸悠，“不能走。”
\t劉雅嫻酸酸地看著他們倆，說沒事騙鬼哩。
\t王濤在客房的衣櫃裏取出一張毯子，一床被子，扔到沙發上，對劉雅嫻說：“你在這裏過夜吧。”
\t“我走好了，真的，我已經沒事了。”攸悠一瘸一拐地去開門，蹦蹦緊緊扯住媽媽的手不想走。
\t“你去送死嗎？跟你說就在這呆著。”
\t“我們可以去賓館。”
\t“被他找到怎麽辦？”
\t想到許可的拳腳，攸悠停住腳步。王濤拿出一套洗漱用品，扔給劉雅嫻。
\t“我和蹦蹦睡沙發吧。”攸悠過意不去，畢竟人家曾經也算這個家的主人。
\t劉雅嫻白了攸悠一眼，“沒事，我就喜歡睡沙發。”
\t攸筱躺在床上轉輾反側，讓人家睡沙發自己睡大床，總覺得對不起人家。她隻要腦子裏一想事，入睡就困難了。
\t蹦蹦早已甜甜地進入夢鄉，攸悠輕輕地摸著她的小臉，頭發，心裏的母愛開始泛濫。輕輕地親了一下蹦蹦，可愛的小女孩，你一定要無憂無慮地生活，媽媽一定會保護好你的，隻要有你，再大的事都不是事。
\t夜深人靜，細微的聲音都會放大幾百倍。攸悠聽到外麵傳來轉門鎖的聲音，然後又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哥，開下門，哥。”劉雅嫻低聲下氣輕輕的叫喚。
\t但願他們能和好吧，也可以洗清一點我的嫌疑。攸悠想道。
\t七點鍾的時候，攸悠起床，打開門發現王濤已經輕手輕腳在做早飯了，劉雅嫻還在沙發上沉睡。
\t有天晚上，在大門被許可一陣狂轟爛炸以後，劉雅嫻當著王濤的麵問攸悠，“你什麽時候回對麵的家？你再不回去我家的門要被踢破了。”
\t“我現在就走。”攸悠強顏歡笑道。
\t“攸悠，等許可走了再回。”王濤攔住攸悠。
\t攸悠麵無表情地站著，告訴自己不能表現得委屈，不能表現得不想走，不能表現出任何委屈的表情。“我真的要走了，打擾你們這麽長時間，真是謝謝。”
\t王濤急了，一把拉住攸悠的手，說：“劉雅嫻，這裏曾經是你的家，隻是曾經。現在是我看你無家可歸暫時收留你，你不要搞不靈清。”
\t劉雅嫻哭了，自己才離開大半年，就被逐出這個家了。雖然當初是自己不好，但畢竟兩人相依為命了十七年，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嗎？
\t“你是成人了，行為和言行要符合你的年紀。”王濤忠告道。
\t劉雅嫻邊哭邊開始打包行李，王濤也不阻攔，攸悠拉拉王濤的袖子，想讓他阻止劉雅嫻，王濤當作沒看到，拉著蹦蹦教認字。
\t劉雅嫻見王濤不阻攔，狠狠地把收在箱子裏的衣服扔到沙發上。“你想我走，我偏不走。”
\t星期天的中午，蹦蹦不上幼兒園，攸悠的傷也基本好了，四個人坐桌邊默默地吃中飯，氣氛一如既往的尷尬，隻聽得許可在門外大聲嚷：“我要走了，這下你們高興了，你們可以成雙成對，雙棲雙宿了。”
\t門突然開了，許可愣了一下。
\t“你不相信別人可以，為什麽不相信自己老婆？我可以向天發誓，我們是清白的，我們之間什麽事都沒有。”王濤苦口婆心地說。
\t“哪個偷人的人會承認自己偷人？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這麽多天了，你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關在裏麵搞鬼以為我不知道嗎。”
\t“許可，攸悠想回家，怕再引起你誤會，是我不讓她回家的，她要是回家你還會給她活命嗎？”
\t“她是我老婆，關你什麽事？！”
\t“她是你老婆，可是她是也人，你這樣打她，我就要管。”
\t“那就是有一腿嘍。”許可伸頭看到客廳裏已沒有攸悠和蹦蹦，大概躲進臥室了，劉雅嫻把手抄在胸前，冷冷地看著他們。“呦，前妻又回來了？你們還整出３Ｐ來了？豔福不淺嘛。”
\t“什麽３Ｐ，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王濤惱羞成怒。
\t“我東西不亂吃，就喜歡亂說話。”
\t“不可理喻。”王濤氣得要關門。
\t許可就是要這效果，趁王濤不備抄起有力的拳頭一拳打到王濤臉上，“我叫你嚐嚐窩邊草的滋味。”
\t王濤沒有許可長得結實，吃了這有力的一拳，連退了幾步，差點暈過去。
\t劉雅嫻見狀趕緊關門，門又被狠狠踢了幾下，再沒動靜了。攸悠也從房間裏出來，見劉雅嫻用手在王濤眼前擺了幾下，“這是幾？”
\t“別晃了，五！”
\t看著王濤的臉逐漸紅腫，攸悠難過的說：“真對不起，讓你無辜挨打了。”
\t“一點都不無辜，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劉雅嫻幸災樂禍道。
\t王濤沒理劉雅嫻，揉了揉紅腫的臉對攸悠說：“你把鑰匙給我，我去看看。”
\t一會兒，王濤拿著一張紙回來了。苦笑道：“走了，你看一下，滿紙都在罵我們這對狗男女。”攸悠看也沒看，一把撕了。對於汙染眼睛的東西，她看都不想看。
\t屋子裏一塌糊塗，滿地的啤酒瓶，香煙蒂頭。門背後還用血紅的水彩筆描了兩個大大的字：婊子。攸悠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人，許可一走，她心裏已經有原諒他的衝動，見到這兩個字，頓時沒有原諒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