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家鄉的味道

  列車啟動的那一刻，錢得金眼望窗外，不禁又感慨萬千。雖然他來到這座城市僅有四個多月，但這座城市，給了他太多豐厚的回報，還有太多，讓他難以忘懷的美好情感！


  此刻，錢得金多麽希望，在這長長地站台上，他能意外看到安曉晴的身影，哪怕僅有一秒中，隻是深情一瞥，或是回眸一笑……


  “嗬嗬，你這個小錢呐，又開始自作多情了”！錢得金擦了擦眼角，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心中暗自寬慰自己，不要再陷入“兒女情長”之中！

  嗚嗚……哐當……哐當……火車鳴笛出站，開始向著家鄉的方向飛馳……伴隨著列車震動節奏的不斷加快，錢得金也心隨念轉，思緒馬上飛向了那片心心念念的鬆嫩平原，飛向那片生於斯、長於斯的黑土地。


  “天邊飄過故鄉的雲，它不停的向我召喚，當身邊的微風輕輕吹起，有個聲音在對我呼喚，歸來吧歸來喲，浪跡天涯的遊子……”錢得金坐在車窗前的凳子上，他眼望天邊，眺望著白雲深處，口中開始哼唱著，當時膾炙人口的歌曲——《故鄉的雲》，唱著唱著，他再次淚濕眼眶！


  嗚嗚……哐當、哐當、哐當……列車從內蒙高原一路向東疾馳，窗外的荒漠……草原……山巒……丘壑，如在放映著一個旅遊大片，不停地在變換著場景，錢得金凝神遠眺，在靜靜地欣賞，也深深地陶醉！

  很快，列車進入到夜間行駛模式。當錢得金看到那忽明忽暗的遠方燈火時，仿佛看到了自家土屋內的那盞燈光，還有妻子菜花，那驚喜不已的笑臉！


  夜色深沉，錢得金感到睡意漸濃，便躺在臥鋪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當錢得金從睡夢中醒來時，已經日出東方，霞光璀璨！他側臉看向窗外，映入眼簾的，是生機勃勃，一望無垠的青紗帳，此刻，黑土地的芬芳，正穿過車窗，向他撲麵襲來！


  “啊，黑土地……泰安城……仁和村……你們的遊子，我回來了！此時的錢得金感慨萬千，激動不已，心中不停地默念著！


  他見火車即將駛入泰安地界，馬上起床開始梳洗打扮。雖然人在旅途，但苦心培養出的良好形象，自己還是要繼續保持，畢竟，想回家好好“顯擺”一下，形象分還是非常重要滴！


  一個小時後，列車穩穩地停靠在了泰安站。當錢得金提著精致行囊，步履沉穩地走出出站口時，他看到家鄉的一些“基本群眾”，正在向他行“注目禮”，而自己在行進途中，這些“基本群眾”們，也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避讓領導”，此刻，錢得金的虛榮心和自豪感，得以再度爆棚！

  為了顯擺自己創造的“輝煌成就”，錢得金決定，自己雇一輛豪車回家，為此，他在車站附近尋覓洽談了約一個小時，終於花費50元巨款，雇了一輛三手的212 吉普車，雇傭期限是12小時。


  泰安車站距離王大壯、宋小樂、李永發三兄弟的家鄉，均不足15公裏路程，錢得金於是決定，先去探望三位弟兄的家人。想到這，他馬上購買了三份水果，並把三個村落的具體地址告訴了212司機。


  當錢得金首先走進王大壯家的破敗院落時，感覺出奇的安靜，甚至院子裏看不見一隻家禽，顯得尤為死寂。


  錢得金輕輕的推開房門，看見在屋內的土炕上，側躺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大娘，她身上蓋著已經漏洞的破舊被單，顯得很是寒酸。


  老人聽到有人走進屋來，睜開渾濁的雙眼看了看，忽見有“貴客”進門，不禁愣怔了一下，隨後馬上掙紮著從炕上坐起，用驚詫的眼神望著錢得金。


  “大娘，我是大壯的工友，今天回家探親特意來看看您”！錢得金一見，馬上走上前說明了來意。隨後，他把一袋水果放到了土炕上。


  “啊，你是……你是我家大壯的……朋友”？老人顯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兒子能有這樣“高貴”的朋友。


  “對，我叫錢得金，也是咱泰安縣的人，在城南住”。錢得金再次向老人表明自己的身份。


  “哦，孩子快坐，快坐！我去給你……給你倒碗水”！

  老人說完，艱難地挪動著雙腿下炕，錢得金這時才發現，她的雙小腿僵硬腫脹，每挪動一次都感覺非常吃力，於是馬上製止住了老人的好意。


  錢得金通過詢問方得知，老人還有一個女兒遠嫁外省，常年不回娘家。而她則患有嚴重的類風濕病，至今已將近十年，如今生活自理都較為困難。


  錢得金把王大壯的打工近況，“積極樂觀”地向老人匯報了一遍，老人聽後很是欣慰，聽著聽著，渾濁的雙眼中不禁溢滿了淚水。


  錢得金說完，把王大壯讓他捎帶的200元錢掏了出來。而當他看到老人的生活如此艱難時，又瞬間動了惻隱之心，於是又掏出100元錢放到了一起。


  “大娘，這300元錢，是大壯讓我捎給您的，您拿著好好補補身體”！錢得金說完，把錢遞給了老人。


  老人接過錢後，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錢得金離開王大壯的家後，又乘車相繼探望了宋小樂，李永發兩家。他到訪後方得知，這兩兄弟的母親均已病故，家中隻有一個老父親受到哥嫂照料，其家境要比王大壯家略好一些。


  兩家人都非常熱情地接待了錢得金這位“貴客”，他的哥嫂們執意挽留錢得金吃飯，但均被錢得金婉言謝絕。


  錢得金走訪完三兄弟的家庭後，已接近中午時分。他忽然想到，自己不能空手回家，應該給自己家人們帶上一些見麵禮？想到這，他直接乘車來到了泰安縣第一百貨商店。


  走進百貨商店後，錢得金盡顯“萬元戶”風範。他首先給妻子菜花買了一身上等麵料的套裙，想把老婆也打扮成城市女人那樣，看上去風情萬種；接著，給爺爺錢春山買了一些可口的糕點。隨後，又分別給姑父和叔父各買了兩瓶好酒。最後，錢得金臨時決定，為了消除老婆菜花獨守空房的寂寞，他又破天荒地購置了一台17英寸彩色電視機。


  錢得金采購的這些物品，基本塞滿了212吉普車的後座椅，他看後一臉的自豪和滿足！特別是剛購買的那台17英寸彩色電視機，不僅可為留守老婆解除孤寂，更可一舉洗刷他多年來一直蹭看鄰家電視的“恥辱”曆史。更值得錢得金炫耀的是，這個尺寸的彩色電視機，當時在村裏可謂首屈一指!

  當錢得金采購完這些物品後，已到了中午時分，他很闊氣地請司機吃了一頓大餐。


  錢得金酒足飯飽之後，滿麵紅光地登上了吉普車，他瀟灑地把手一揮，司機師傅非常默契的深踩油門，212吉普車一聲轟鳴，開始向著仁和村的方向飛馳而來……


  透過吉普車的車窗，錢得金深情地看到，家鄉的片片玉米、高粱，向日葵……在微醺的夏風中款款搖曳，好似在向他頻頻招手……而道路兩側的楊樹林，如同威嚴佇立的一排排禮兵，在盛裝恭迎著歸鄉的遊子！


  半個小時後，吉普車駛上了村北公路，仁和村的輪廓，開始映入錢得金的眼簾……


  昔我往矣，孤鴻孑影……今我歸兮，絕代風華！


  當看到仁和村那逐漸清晰的輪廓，以及那尚未飄盡的午後炊煙，錢得金不由心潮澎湃，一時不能自己!在他那高高揚起的臉頰上，一行激動的熱淚，再度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