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暗夜
暗夜中,一陣風疾馳而過。
“是馬麽?這麽快……”
“可又沒有馬蹄聲,應該不是馬吧……”
“是人吧?有人影啊……我感覺到了……”
“怎麽可能……穹城哪有這樣的人……”
喝醉了酒,醉漢腦子暈暈乎乎,搖搖晃晃的嘟囔著。
那陣風已遠去,將醉漢的話甩在了身後極遠。
突然!
那陣風凝滯了!
眼裏痛苦之色難掩,楚倚著一棵樹喘著氣,寬大的鬥篷將她一張亮眼的臉掩藏的嚴嚴實實。
……這具身體沒有一絲的傷痕,痛苦的是她的靈魄。
還有那具軀殼上的痛意,十之八九皆被她轉移了去。
掌心被掐的滲出血跡,但她很快又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立即鬆來了手。
緩了片刻,她繼續在夜色中穿梭。
——這個地方,極為古怪,得盡快找到長安,然後帶長安離開。
……
……
“為何這客棧裏,沒有一個女子?”
一路所見,路上行走的沒有女子,客棧裏吃酒聊話的沒有女子,在客棧裏幫工的也沒有看見一個女子……
“這是穹城。”蕭琦道。
楚長安長而微翹的眼睫懶懶往上一掀,道:“穹城又如何?”
蕭琦道:“穹城靈力稀薄,靈修寥寥無幾,女靈修更是沒有一個。”臉上沒有太明顯的表情,蕭琦無所謂道:“沒有靈力傍身,她們談何與外界女子一般自在行事?”
聲音的主人不欲多說,這話連跟著叫人聽的模模糊糊,不明所以。
楚長安微挑眉,看著蕭琦:“……你是想說她們很弱?”
蕭琦困惑回視楚長安,有些不解楚長安為何會為這種小事發問,他道:“難道不是麽?”
楚長安道:“歇息吧,你剛剛在馬車上不是還在嚷嚷著要歇息麽?”
蕭琦沒有多在意方才問題的回答,唔了一聲便回了房,又是什麽也沒問出來,他盡量維持住自己冷漠的表情……兩人結束方才這個話題。
楚長安合上房門後,不經意間瞥見鏡內的自己……自己如今靈魄所居的這具身體。
眉眼如畫,斯人若寒玉。
楚長安沒有仔細看過自己本來的那張臉,如今卻是細細端詳起鏡內這副不屬於自己的容貌來。
真是好生奇怪,明明是陌生人的臉,她看了卻不甚覺得陌生,反而能生出幾分親切來。
“你啊你,蒼穹大陸上,人人不是都號稱你是唯一能與我齊名的人,天之驕子中的天之驕子麽?怎麽竟被傷的如此慘重……”
“堂堂輝耀殿聖子殿下,怎麽竟淪落到這種地步。”
楚長安心裏唏噓一聲,她從前雖然也受傷,但大多數時候,是她主動找魔宮裏那些實力強悍的前輩,與在她之上的強者對決所受……真論起來,她身上的傷幾乎沒有一處是由魔宮外人所致。
解開外衫,楚長安眉心微皺。
這具身體的主人,輝耀殿的聖子,想來並不缺膏藥。
……可身上的舊傷痕,卻沒有消失。
楚長安輕輕拂過脖間,那裏,有一道細細的刀痕。
還有手腕處,那裏有一道較別處更加白皙的猙獰疤痕。
這還僅僅是可以看見的,衣裳之下,還有一道長而刺眼的疤痕自胸口利落劃至腰腹間。
楚長安靜靜盯著鏡內的人看了半刻,良久才開口道。
“瀾,還有這一路上,遇到的那些那些僅一麵之緣的人,都說這具身體仿佛不是我的,還問我怎麽一點也不怕痛,可是有何秘方。”
“我當時心想,這具身體的確不是我的。”
“白墨,是你的……這具身體是你的。我知道你還有幾絲靈魄存在這裏,存在這本就屬於你的身體內,所以我有時,會像現在這般,忍不住和你說說話。”
楚長安頓了一下,道:“……雖然你可能聽不到。雖然有時說完話後,我會覺得自己很奇怪……就像被下了蠱一樣。”
但她並不想抑製這種渴望。
“還有,你委實太不將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
她雖然也受傷,但幾乎每次都會有魔宮的人及時趕到,將她的傷口處理的極好。她也從不會任由傷疤留在自己身上。
可白墨卻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身上猙獰恐怖的傷痕。
如今新傷覆舊傷的難熬局麵,好不刺眼,讓看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過。
受了這麽重的傷,她待在這具身體裏都沒有感受到什麽太大的讓她無法承受的劇痛……想來是受的傷多了,便變的皮糙肉厚起來,對傷都不甚敏感了。
楚長安:“……真是……”
入睡之前,這二字之後也未見下文。
穹城的天,也許是缺少星星的緣故,比起楚長安無論是比在魔宮時,還是在東蒼國時看到的天,都要黑上幾分,沉上許多。
這樣的夜幕下,一片暗色裏,很難想像假使有一團烈焰燃起,能驅退幾點黑暗,亦很難想像在茫茫夜色裏,在一片寂靜中,忽然燃起一團火會是一副怎樣的局麵……
夜幕下,有人裹挾著風而行。
細弱的小草被甩彎了背脊,片刻前還抬著的頭轉眼便已被壓了下去。
無人覺察到這一切。
天一亮,也不會有人察覺到有人曾在此處,留下過足跡。
……
……
兩日後。
城主府。
不知是馬車行駛的有些緩慢,還是蕭琦總是一路喊住馬夫休息,走走歇歇的緣故,兩人此時才不緊不慢的趕到了城主府。
蕭琦感慨了一聲:“終於到了。”
楚長安:“……”
她此刻有些憋不住自己現在這張臉一貫的表情。
“小公子,還有小公子的這位朋友,一路奔波,受累了!”
城主府大門前,一個做管家打扮的老者慈祥的眯著眼,樂嗬嗬道。
蕭琦道:“吳叔,還好還好,這點距離,對我來說算的了什麽!”
楚長安:“……”
蕭琦與吳叔交談時,桃花眼微彎,絲毫看不出這幾日那萎靡不振的低落模樣——似乎之前在馬車裏時而露出的悲傷絕望隻是假象。
“你啊。”吳叔上下打量著蕭琦。
蕭琦笑道:“吳叔,您放心,真沒有受累。”
楚長安:“……”
她可以作證,的確沒有受累。
……一路好吃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