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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真相大白

  原以為國君為了木簡歆,會毫不猶豫地撤兵,對四十萬士兵的死熟視無睹,然而,見國君猶豫如此之久,並說出這番話,蒼騰將士的心裏升起了暖意。


  其實,一個不啻於滅國的主意,在邪娘子提出條件時便已經形成。


  邪娘子心一沉,“什麽條件。”


  “削減兵力,控製在十萬以內,不可將力量派赴它地,也不可以招募劍客。蒼騰存在到何時,鷹之便遵守到何時。”


  聽到“可以”,知不會亡國,鄭笑寒欣慰了許多,然而,此語讓她的心情再度低落下去。


  如此,鷹之對蒼騰,便無半點威脅,是永遠也無法強大起來了。


  邪娘子看著鄭笑寒,征求她的意見。


  鄭笑寒緊蹙眉頭,一個想法飛快閃過,卻不在眼神裏透露半分,咬咬牙,故作屈辱,“好。”


  “那麽,請兩位國君發誓罷。”邪娘子道。


  “不,我要立契書。”鄭笑寒盯著邵柯梵,眼裏的複仇火焰依舊在烈烈燃燒。


  “好!”邵柯梵冷笑一聲。


  軍中的筆墨紙硯端了上來,兩國國君立下了契約,並按上了手印。


  “邪娘子,請罷!”邵柯梵看著棺槨中沉睡的女子,對邪娘子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簡歆,躺到你的遺體裏,我用靈肉合體法讓你複生。”邪娘子對身側的女子道,不再用冥靈語。


  鄭笑寒一驚,詫異地環顧四周,邪娘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是亡靈,國君無法看到的。”


  忽然想到了什麽,鄭笑寒眼睛瞬間雪亮,“丹成,丹成的亡靈呢?”


  “已經投胎了,史官很安靜,不像……”邪娘子及時住了口,下意識地看了邵柯梵一眼。


  邵柯梵眉頭微皺,卻也不多問。


  她說的,是簡歆罷!


  “在哪家?”鄭笑寒急不可耐,仿佛忘記了仇恨和痛苦。


  “天機不可泄露,生人不可知亡者的輪回。”邪娘子搖搖頭,惋惜地看了她一眼。


  鄭笑寒的目光黯淡了下去,眉眼一凝,走到鷹之武衛隊麵前,騎到馬上,命令,“收兵”,而後掉轉馬頭,領兵向鷹之方向頭去,幾步後回頭,“多謝邪娘子。”


  然而,在扭回頭的瞬間,目光掃過蒼騰國君的臉,卻是萬分痛恨和憎惡。


  邵柯梵淡淡地對視一眼,眼中暗含警告的意味。


  身後,黃衫女子從棺槨中慢慢坐起,靈肉分離了三年,她似乎很難適應“複生”,臉部僵硬,眼睛呆滯。


  將士一片驚呼嘩然,幾乎不敢相信資金的眼睛。


  “簡歆。”邵柯梵大喊,不敢相信地搖搖頭,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季總將軍與樓劍客一道率兵回國罷。”


  他用廣傳音下了命運,看著武衛隊踏過遍地的屍體,朝蒼騰方向回去,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這場戰爭,就如此結束了麽?


  看到他,簡歆的表情一下子生動起來,雙眸裏煥發出活的光芒,激動,痛苦,失落,惆悵交織在一起,定定地注視著他,眼角那滴凝滯了三年的淚水,終於順著臉頰留下。


  她站了起來,垂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簡歆,簡歆……”邵柯梵緊緊抱住簡歆,全身激動得顫抖。


  他做夢都想不到,她竟會有活過來的這天。


  因此,這一定是現實。


  扭頭一看,邪娘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柯梵……”簡歆柔柔地喚,她剛複生,身體十分虛弱。


  “你飄零那麽久,終於回來了,我再也不會讓你走。”邵柯梵忍著胸口的不適,將她抱起,輕聲,“我們回宮。”


  她的眼角,淚水不斷滑落。


  “不哭,我知道委屈你了,以後,好好補償你。”邵柯梵替她拭淚,卻是怎麽也拭不盡。


  那巨大的悲哀,讓她的眼睛看起來像兩個深不見底的傷口。


  “簡歆,不哭。”邵柯梵垂下頭,吻她的唇,卻感到分外的冰涼,“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


  “柯梵。”簡歆又喚了一聲,含著歎息的意味。


  “怎麽啦?”他撫著她的臉,愛憐地看著她。


  簡歆柔弱一笑,“沒事,我們回去,回去。”


  “好。”


  傷口的痛席卷全身,他連隱身術都無力施展。


  樓鍾泉以為國君能夠輕鬆回宮,便沒有留下一匹馬。


  “怎麽了?”見他停著不動,簡歆推了推他的胸口,卻發現血跡沾到手上,訝然想起,“你受傷了,放我下來,我扶你。”


  “左胸這劍被你擋回去了,其他傷不礙事,我是想悼念一下蒼騰士兵。”邵柯梵平直站立,看向遍地的屍體,暗暗調息。


  簡歆的手覆在他的胸膛上,將內力緩緩輸入。


  “簡歆。你這樣會更虛弱的。”邵柯梵將她的手拿開,“我傷得不嚴重。”


  “噅喂喂,噅喂喂……”


  一匹膚黑毛栗的馬,從荒原與蒼穹交接處跑出來。


  頭顱高高揚起,嘴裏發出激動的叫聲。


  “亞卡。”簡歆眼睛一亮。


  “它該是找你去了,我三年沒見它了。”邵柯梵歎息一聲,“三年了。”


  “三年了。”簡歆喃喃,神情恍惚。


  亞卡很快跑到他們麵前,用額頭抵蹭主人的肩膀,鼻腔裏不斷呼出熱氣,黑亮的眸子裏淚花閃爍。


  “亞卡。” 她想告訴它,亡靈三年,其實她去陪了它很多次,然而,還是忍住了。


  “該走了。”邵柯梵在簡歆耳邊低語,將她放上馬背,環抱著她的腰。


  亞卡朝蒼騰方向奔馳而去,宛若當年。


  然而,馬背上的黃衫女子卻沒有歸去的喜悅,一路淚水無聲,任是怎樣也流不盡。


  黃昏至,兩個換班的侍衛手按腰間黑色劍鞘的佩劍,不紊地並列著,匆匆步向齊銘宮,表情肅穆,卻是滿懷心事。


  “國君從戰爭中回來後,一直沉著臉。有時……” 體格強壯的那名侍衛向環顧四周,隨即收回目光,“有時甚至對婢女奴才大發雷霆,這,不像是王的作風啊!”


  “因為統一的計劃被邪娘子所阻唄,大戰三月,蒼騰犧牲了四十萬的兵力,又拘了鷹之國君,勝利已經在望,誰知邪娘子在這時候帶著木小姐的遺體冒出來,提出了這等驚詫人的條件。”


  憶起半個月前木簡歆在諸人眼下附屍還魂的事情,方才接話的瘦削侍衛不免有些遺憾,“可惜了,我沒有被劃歸武衛隊,無法目睹木小姐複生,聽我那從戰爭回來的長兄說,邪娘子施法之後,木小姐就從琉璃棺槨裏坐起來了。”


  “咳咳,倒是聽說是木小姐對王冷淡的緣故……據聞邪娘子隨手一揮,萬軍潰敗,她或許能助鷹之國贏了戰爭,怎麽會……”


  強壯侍衛的話剛到這裏便被堵了回去。


  “什麽助鷹之贏了戰爭,你可是蒼騰人,要是被國君聽到了,你的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強壯侍衛一驚,不再言語,與瘦削侍衛默默地向齊銘宮趕去。


  邵柯梵垂首注視著案上的書卷,然而,字目清晰的內容在他眼裏卻是一片混沌,模糊得如同被攪拌過的稀粥,擱在寶座上的手也在不為人知地輕顫。


  怎麽會這樣,怎麽竟是這樣!


  半個月前,他從戰場帶回複生的她,雖欣喜若狂,但亦察覺到她的不快,然而,他隻是以為她恢複人身,一時無法適應而已。熟料,回宮十來天,她一直滿麵愁容,看他的眼神,也不似原來那般濃烈似火,反而清冷了許多,仿佛穿過他,看到了別處。


  她作為亡靈存在的三年,遇到了什麽?還是說,她帶著對他的恨,孤零地漂泊莽荒,怨念越來越深,擠占了愛的空間。


  如果說,他實在罪孽深重,那麽,他為她忍受幾年噬骨般疼痛的折磨,為她放棄了統一,這還不夠彌補麽?

  果彌端著一杯熱茶步入書房,看到國君眉頭緊蹙,雙目迷茫,知道他的深思已在那個魂歸的女子身上,怕擾了他,便將茶杯輕置於岸上,悄無聲息地退出。


  “果彌。”邵柯梵淡淡開口,“去,看看木小姐怎麽樣了?”


  “是。”果彌斂襟略微施禮,輕步跑了出去。


  然而很快又氣喘籲籲地跑回來,眼色慌張,“稟告國君,木小姐不見了,小餘姐尋了宮廷後院,亞卡還在。”


  邵柯梵臉色一沉,深吸一口氣,擺擺手讓她出去,站起身來,負手注視著窗外。


  又去那個巨坑旁了罷!


  歸來十五天,她每隔三天就去一次,久久凝視。第一次,她竟兩天兩夜候在那裏,不吃不喝不眠。


  那個地方,究竟留下了什麽,讓她如此執著?


  他忽然想起,曾經,他為了不讓蒼騰的山澤留下疤痕,耗力填坑,她卻拚死阻擋。


  那時,他等待她與他一道回宮,在空中用內力維持兩個小時,卻等不到答複,隻好落寞歸來。


  那個地方,究竟留下了什麽,讓她如此眷戀?


  方才,他之所以叫果彌去看望她,隻是為了確定她在與否,他竟有些害怕,不想親眼麵對她接連不辭而去的事實。


  亡靈三年,她究竟經曆了什麽?她真的是獨自孤寂地飄零麽?


  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邵柯梵一個激靈。


  他竟然忘記了,他們是同一天離開人世的。


  如果真的是他,那麽,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本屬於莽荒之淵的他,為了簡歆,逃避轉世,與簡歆走到了一起,後來,或許發生了變故,她寧願守著他消失的地方,一輩子。


  是的,他們肯定遭遇到了什麽,他消失了,因為她注視著那方圓十裏巨坑的時候,眸子裏竟是別離的痛楚和深切的懷念。


  那麽,為了抵禦那場災禍,盜雪麟,也是他們共同為之的罷!他一直在疑惑,除了她,還有誰知道他床下設有暗格。難怪,一個出招狠厲,一個不忍動武,隻是愚笨地用赤手相搶的方式,那時,他分明感受到了虛無的手腕上那股武功的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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