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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戀上史官

  鷹之三王子鄭水易被蒙麵刺客殺死的消息如同一陣狂風,席卷莽荒,震驚天下。


  鄭笑寒站在清穆殿裏,定定地看著那具無頭屍體,強忍著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圍著無頭屍體的,是另外六個王子公主,早就一片哭聲。其餘的人,大臣侍衛奴才之流,領了命令,已經退下。


  “八成,是邵柯梵派人來殺死三哥,然後提人頭回去複命的。”六公主雙膝無力地跪了下去,身體順勢趴到鄭水易身上,“三哥啊!……”


  “唰”地一聲,鄭笑寒拔出劍,“邵柯梵,我與你不共戴天。”


  想要三王子死的,還能有誰?鷹之國對邵柯梵威脅最大的人——鄭笑寒,楊永清,三王子,其次才是其他王子公主,而後,便是那些劍客。


  “唰,唰,唰……”拔劍出鞘的聲音連續響起,“怦”地一聲,交叉相擊,最後疊在一起。


  “合心合力,擊垮邵柯梵。”二公主憤怒地大喊一聲,隱隱帶著哭腔。


  幾人相互對視一眼,狠狠點頭。


  三王子被殺,鷹之國除了收斂遺體,並隆重安葬外,並沒有其他舉動。至於死因,則對外宣稱遭人暗算,然而,武功如此不同凡響的人竟遭暗算,惹得各界議論紛紛,猜測最多的當是因王位引起內亂,矛頭直指鄭笑寒。


  幾位王子公主中,對鷹之國君威脅最大的是三王子,那場爭奪王位的比武中,兩人差點勢均力敵,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對於那些無中生有的猜測,鄭笑寒一笑置之,然而,卻咬牙切齒地念:

  邵柯梵,邵柯梵!手刃你,與強大鷹之、擴張領土的誘惑一般大。


  三王子歸葬次日,鄭笑寒疲倦地躺在軟榻上,一時恍惚,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上,摔成好幾片。身旁的婢女不敢多問,也知是因為三王子離世的緣故,隻是趕緊將碎片清掃幹淨,再拿來一個酒杯,小心地倒上酒。


  “三哥……你的頭顱,怕是要不回來了,邵柯梵……一個否定便可推脫幹淨。”安葬的,是殘缺的軀體,缺了最重要頭顱,她愧疚不已。


  一名挺拔高大的清俊男子,走到惠珂殿門口,門口婢女屈身施禮,隨後走進殿中報告,“稟告國王,丹成史官求見。”


  他來了!鄭笑寒一動,心情舒緩了一些,“讓他進來吧!以後他來,就不用報了。”


  丹成步入殿中,眼睛裏流露出些許的焦急,步子也較之平時加快了速度。


  鄭笑寒眉頭一皺,難不成蒼騰那邊有什麽新情況了?

  “參見國王。”丹成麵對軟榻上的國王,下跪。


  “丹成……”鄭笑寒直起身子來,向後靠去,“以後你就不用跪了。”


  “謝國王。”丹成站起來,眉頭凝了凝,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丹成,可有什麽事?”鄭笑寒有些虛弱地問,悲傷了三日,她的聲音也不似曾經那麽清朗了,甚至有些沙啞。


  “聽說三王子噩耗,丹成……擔心國王太過傷心,就挑這個日子回來看望,無大問題便好。”丹成忍不住抬眼看軟榻上女子一眼。


  鄭笑寒的眼裏,暖意蒸出淡淡的霧水來,似乎沒想到他會看她,一時間無處逃遁,又覺得丟了麵子,便淩厲地看了他一眼,將淚水逼了回去。


  “倘若是小恙呢?”鄭笑寒冷笑一聲,“大問題,所有人都關心我的大問題。”


  “丹成專程回來一趟看望國君,絕無他意。”聽出弦外之音,丹成急忙解釋,聲音裏夾雜著一絲憤怒。


  冒著危險回來一趟,卻遭誤解,難不成,要帶著委屈和不甘回去麽?


  鄭笑寒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跟前,手指挑起他的一縷長發,兀自在指間挲撫著,頭微垂,目光留戀地注視,“倘若是小恙呢?”


  仿佛虛煙凝成玉手,繚繞過心,酥麻又不可觸摸。


  丹成的眼裏沒有絲毫的畏懼,溫柔道,“那麽,同樣請王注意身體。”


  鄭笑寒盯著那寬闊厚實的胸膛,每日處理各項事務,經常疲憊不堪,三王子的事等於雪上加霜,她真想一頭紮進他的懷中,那裏一定溫暖又安全。


  然而,終究還是忍住,心裏說:等殺了邵柯梵,我們就成親。


  她轉過身,朝軟榻走去,躺下的同時重重打了一個嗬欠,三日來,輾轉反側,夜難成寐,身體很是吃不消。


  丹成心裏一緊,走上前去,半跪在軟榻前,將她的手放在掌心,空出的一隻手替她把脈,鄭笑寒靜靜地看著他,她知道他比其他兄弟姐妹還要安全。


  而丹成,也知王不會怪罪他的大膽。


  他眉頭微微一皺,隨即鬆開,“幸好,隻是身子虛,國王好好休養就會無事的。”


  正要退回原來位置的時候,手突然被拉住,“就在這裏,不要走。”


  聲音裏有一絲懇求的意味,她可以命令的,但不想像對別人一樣對待他。


  “好。”丹成再次半跪下來,寬闊的身軀將寶座上的女子遮住了大半。


  “丹成,都說你不用跪的,坐榻上吧!”鄭笑寒一隻手支起身體,另一隻手扶住他的肩膀,向上用力。


  “丹成不敢。”丹成起了身,微垂著頭,卻不坐下。


  “這榻,不過是坐臥的工具而已,怎會教人害怕呢?你可以怕我,但卻不能怕了這沒有任何力量的東西。”鄭笑寒指了指榻沿,“坐下,陪我。”


  真傻嗬!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是鷹之國君的丈夫麽?鄭笑寒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丹成不再猶豫,側身坐了下來,看著榻上的女子道,似乎下定了決心,“此次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知國君,隻是……”


  “說吧!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事情是我承受不了的。”鄭笑寒伸手執過案幾上的茶杯柄,喝下一口, 笑容較之前明豔了些。


  丹成看了一眼沒有一絲熱氣的茶,再將手指橫在杯壁上試探,眉頭微微一皺,“這茶,已經完全涼了。”提起一旁的水壺,發現裏麵的熱水已經用盡,想叫婢女去倒熱的來,然而,殿上的婢女早在鄭笑寒的示意下全部退下。


  “丹成去水房為國君倒一壺水來。”丹成提起水壺,正要起身,被國君拉住,“冷的提神,往常,我也是要等茶涼透了才喝,早就習慣了。”


  “丹成,隻希望國王多關心自己。” 丹成放下水壺,“人還很年輕……”


  “哈哈。”鄭笑寒大笑起來,笑聲沒了以前的寒意,隻是多了些淒涼,無奈,以及……安慰。“還是說說那件重要的事情是什麽吧?”


  “三王子的頭顱,確實是在蒼騰。”說到這裏,丹成頓住,觀察她的情緒是否會起變化。


  然而她隻是淡淡地道,“這是毫無疑問的。”忽然又有些激動起來,“那你為何不帶回?”


  “三日前,丹成躲在齊銘宮附近觀察邵柯梵,正想閃到對門的位置,忽然發現樓鍾泉提著一個圓形包裹出來,當時丹成知道一定有情況,便跟著他,待他回到劍閣樓的泉茗居,打開包裹,才看到是三王子的人頭。”


  鄭笑寒渾身一凜,一個念頭在心底升起:樓鍾泉背叛了鷹之。然而,仔細一想卻又不對,樓鍾泉的武功,萬萬不及三哥,就算三個樓鍾泉聯手,也未必會是他的對手。


  “邵柯梵為何將人頭交給樓鍾泉?”她喃喃自語,一時間理不清頭緒來。


  “丹成懷疑……是樓鍾泉背叛了鷹之,因為他受了很重的傷,幾次差點倒下。”丹成搜尋著幾日前的回憶,生怕漏了一點。


  “哈哈哈……”沉思片刻,鄭笑寒突然大笑起來,“就憑他?你就不懂邵柯梵的心思了,能夠殺死三王子的,除了他和我,還有誰?他殺死三哥,又對手下施苦肉計,妄圖轉移我們的視線。”


  “也對,或許方才丹成認為樓鍾泉背叛鷹之,正好中了他的圈套。”丹成沉吟,卻隱隱預感不對,但不知確切,說不明白。


  “那麽,樓鍾泉將頭顱作何處理了,他為何……”鄭笑寒眉頭一皺,眼中有冷意出現,“他為何不給我帶回來?”


  “被他用武功化掉了,丹成想去阻止,已經來不及。”丹成歎息一聲,“也許,他是不想國王看了難過吧!”


  “化掉了,三哥……”鄭笑寒閉上眼睛,又訇然睜開,目眥欲裂,恨恨,“邵柯梵,我也要讓你死無全屍。”


  丹成微怔,一個念頭暗暗在腦海裏生成。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鄭笑寒平靜下來,柔和地注視著丹成,“殿上無人,你就多陪我一會。”


  “是,王身體太虛,睡一會吧!丹成守著便是。”丹成拉過軟榻裏側的薄錦被,蓋在她的身上。


  鄭笑寒安心一笑,閉上眼睛,將眸子裏,那坐在榻沿的身影關入夢境,夢中,她想怎樣與他都是可以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過去,睡夢中的女子時而眉頭微蹙,時而舒展開來,似乎陷入某種險境,又似乎躺到了戀人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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