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畫皮
跟墨景辰和沐安安他們說話的,就是一個看起來並不強壯,但是眼神銳利像是一把刀,能夠將人內心一刀捅個對穿的男人。
他就這麽直接了當地站在墨景辰夫婦麵前。
甚至,連個墨鏡都沒戴。
墨景辰沒有見過這個中年男人。
但是,在這個中年男人衝著他們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墨景辰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黑鬼。
現在,墨景辰看著這個一臉肆意,好像什麽都沒有放在眼裏的男人,知道對方是個什麽身份,但是墨景辰卻一點懼意都沒有。
“黑鬼,真的沒有想到,會以這麽草率的方式同你見麵。”
墨景辰微笑著道:“本來還打算著好好備一分厚禮,上門叨擾。”
詹譽似笑非笑地看著墨景辰。
“我也沒有想到啊,本來就該搞個盛大的歡迎儀式,這樣才能對得起三爺這個排麵。”
“可惜啊,你們真的是,讓我大開眼界,就這麽悄悄地來了。”
“我這個主人家,才剛剛收到了消息。”
墨景辰道:“但是,我倒是有個事情想要提醒你一下,親愛的黑鬼先生。”
墨景辰這個人,其實很無趣,他平時對待自已和工作,跟個機器人似的,一言一行,都要求嚴絲合縫。
極少有個人情緒明顯外泄的時候。
就連在沐安安麵前,他也很少說出“親愛的”這三個字。
現在,對著黑鬼,也就是詹譽,就這麽十分自然,連個疙瘩都不打地就說出來了。
怎麽看怎麽驚悚。
但是,墨景辰一臉神色如常,詹譽對此也是見怪不怪,好像墨景辰剛才所說的,不過是句十分平常的話而已。
偏偏,有些人他就跟平常這兩個字搭不上半點邊。
詹譽笑著對墨景辰道:“是啊,既然大家都這麽高興,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墨景辰微微側了側身體。
這個動作,既輕微,又隱蔽。
好像,他隻是隨意地轉了轉身體,但是隻有沐安安知道,墨景辰這麽做背後的用意。
這個角度,正好可以讓墨景辰擋著沐安安身上的要害。
排除那些不可控的會從前方而來的危險。
對的,危險。
站在他們麵前的這個人,可是黑鬼。
名震海內外的黑鬼。
雖說,沐安安當年,對他有救命之恩。
但是,這種恩情,抵不過巨大的利益牽扯。
更別說,黑鬼在這個時候找來,誰也說不好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不得不防。
墨景辰看到沐安安果然也跟他一樣,微微往後退一步之後,他的眼角,比之前柔和了不少。
“吃大餐什麽的,倒是沒有什麽必要。畢竟,我們也沒有那麽熟。”
墨景辰搖搖頭:“而且我這個人吧,別的都好說,就是在吃東西這事兒上麵,一直以來都有一個毛病。”
詹譽知道墨景辰這麽說,不過是在跟他玩些把戲。
偏偏,他還一句話不說,由著墨景辰開口。
墨景辰當然也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就等著看他的好戲。
隻不過現在他要找的那個人還沒有到,所以也隻能繼續在這裏多耗些時間。
“三爺,你不會覺得,我今天跑到這裏來,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吧?”
最終,還是詹譽先不耐煩了。
“不過,現在我也不怕告訴你,我來這裏,本來也不是特意來找你的。”
說著,他把目光轉向了沐安安:“安醫生,你說呢?”
沐安安輕笑一聲搖搖頭:“我不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可說的。我不過是個早就不拿刀了的醫生,對你而言,沒有什麽用處。”
詹譽道:“不管你現在拿不拿刀,當年你救過我一命,這件事情總不可能是假的。”
他很認真地看著沐安安:“對於這個恩情,我一直銘刻於心,一直想著,要在一個合適的機會,把它還給你。”
報恩啊,每個人都會想要去做的一件事情。
畢竟,人心都是肉做的。
說到這裏,詹譽卻突然笑了起來。
“不過吧,我一直在想,這人吧,有時候是真的很犯賤。”
他慢慢地往前走了兩步,目光牢牢地鎖在了沐安安身上。
“男子漢大丈夫,當然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像我,就是如此。”
“也幸好我這個人一直記著這恩,所以,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出麵來幫我。”
“安醫生,你知道,我遇到了什麽事情嗎?”
沐安安麵無表情地看著詹譽:“不好意思,盡管我也很好奇你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但是,你這樣說的話,是不是故意曲解了一些話題?”
什麽叫作一直記著恩情?
當年她是醫生,詹譽是她手術刀下的病人。
作為一個醫生來說,她又選擇不了自已的病患。
也不可能說眼看著一個傷患,在她的麵前死亡。
醫生的天職,救死扶傷。
在此前提下,才會再去考慮別的事情。
當然了,對於詹譽來說,他一直記得,那是他的事情,本是沒有什麽必要,還巴巴地跑來沐安安麵前說這些的。
他之所以說這些,一是為了標榜一下他有恩必報的人設。
還有一個原因,他拿這個,刻意地絆住了墨景辰和沐安安他們離開的腳步。
而把沐安安他們困在這裏,當然是有詹譽的考量。
“安醫生,你這麽說,可就不太對了,難道,一個人想要報恩,也錯了?”
沐安安正要開口,卻聽到詹譽接著往下說道:“當然了,我知道安醫生不相信我。”
“就像我受了安醫生這麽多年的恩情,卻突然得知,其實你才是傷我傷得最狠的那個人一樣。”
原本不想再跟詹譽繼續這個話題的沐安安,本能地微微皺眉。
“雖然你說的這些,我都聽得懂,但是我還是不明白,你這麽說,到底是什麽意思。”
詹譽的聲音陡然間高了起來。
就好像他親手撕下了自已身上那副與世無爭的謙恭有禮的畫皮,露出了猙獰而又鋒利的獠牙一樣。
“安醫生,別人都可以說,我不明白這幾個字,唯獨你不可以。”
“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