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你是我外公嗎
老賀在一旁如臨大敵，手移到呼叫鈴上，隨時準備請醫生過來，因為衛先生現在的身體確實不好，醫生交代過，盡量保持情緒的平和，避免受到刺激。
可他到底還是低估了衛先生的承受能力，再怎麽說，他也是經曆過大小風浪的人，怎麽可能因為這些事情就垮下去因此他隻是短暫的失態後，就立刻穩住了情緒。
“既然人已經找到了，那就麻煩你把她帶過來吧，我現在行動不太方便，你幫我轉告她，我不是怠慢她，隻是確實過不去。”
還沒見到人，就已經這麽體貼關懷了。
這種態度讓顧靖煙格外嫉恨，又在心裏怨毒的詛咒了傅言汐一番，如果不是她發現了這一切，又機智地想到這個辦法阻攔他們相認的話，隻怕這會兒她真的就隻能無能狂怒了。
想到這兒，她得意的牽動唇角。
就算命好又能怎麽樣？
還不是得栽在她手裏！
雖然心裏有很多念頭，可顧靖煙的聲音卻滿是恭敬，她關心了衛先生的身體後，立刻對他道，“您放心，我待會兒就請她一起來醫院探望您。”
等掛斷電話後，衛先生好長時間都沒說話，低頭盯著掌心裏的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麽。
老賀見他還算平靜，於是打消了要按鈴的念頭，走到床邊，橡根木頭似的杵著，也不開口問發生了什麽，如果衛先生想說的話，他自然會知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衛先生突然沉重的歎了一口氣，臉上老淚縱橫，聲音更是顫抖哽咽的不成語調，“沒了，曼曼那丫頭沒了啊！是我回來遲了，是我沒保護好她們娘孫三個！”
剛才苦苦壓抑的悲慟，這會兒一股腦的成倍爆發了。
老賀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悶棍，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衛先生竟然哭了？
哪怕是再險惡的遭遇，或是麵臨生死一線之隔的狀況，他都麵不改色，沒有分毫動容，可是現在，竟然在病房裏失聲痛哭！
看來小姐和小小姐對他的意義確實非同尋常。
老賀不怎麽會安慰人，所以隻是默默遞了紙巾過去，沙啞著嗓子道，“先生，您節哀順變，太太和小姐在天有靈的話，也不希望您難過的，而且還有小小姐，您還沒見過她，還沒看著她幸福的生活下去呢。”
言外之意，也是勸他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事到如今，衛先生的軟肋也隻剩下一個外孫女兒了。
聽了老賀的話，他萎靡的情緒終於振作了幾分，可狀態到底不如之前了，強撐著從病床上坐直身體，虛弱的對他說道，“拿條毛巾來，她待會兒就來了，我不能這樣見她。”
這幅樣子，怕是會嚇到她的。
老賀忙不迭行動起來，又是給他拿毛巾，又是給他遞水，總之是忙活張羅起來了，病房裏那股壓抑沉悶的氣氛被他來來回回的身影衝淡了不少。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醫院停車場下麵悄無聲息停了一輛車，後座上坐著兩個人，其中一人正在冷聲訓斥另一個人，“待會兒見了衛先生，好好表現，要是哪裏露出馬腳，我們倆都得死，聽見了嗎？”
傅琳琳占據車後座的一小塊地方，認真聽她講話，聽到那個死字時，身子都抖了一下，滿臉惶然的點頭道，“聽，聽見了。”
她花費了好幾天時間用於模仿傅言汐，可是卻因為這一句威脅就被打回了原形，這幅沒出息的樣子讓顧靖煙大為光火，恨不得扇她一耳光，讓她清醒一點。
可是待會兒馬上就要見到衛先生，為了不讓他起疑，傅琳琳的身上不能留下任何痕跡，她隻能硬生生忍下這口氣。
也正是這時，顧靖煙的手機響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衛先生的，接通之後，他看似冷靜，其實暗含期待的聲音問道，“你們到了嗎？她……有沒有和你在一起？”
也就是這一句話，徹底把她殘存的怒氣給打散了，她冷冷瞥了縮在一旁的傅琳琳一眼，可聲音卻是帶著笑的，“我們在一起呢，就在停車場，馬上就上來了。”
衛先生一口氣陡然拔高，竟然緊張起來了，掛斷電話後，他跟老賀要來鏡子，對著鏡麵左看右看，確認沒什麽不妥後，才手足無措的放下手。
老賀在一旁寬慰他道，“您放心吧，小小姐肯定跟您血濃於水，肯定是親近還來不及呢。”
話音才剛落，病房外就傳來敲門聲，衛先生下意識把鏡子往枕頭底下一塞，然後緊張忐忑的盯著門口，目光像是能透過門板看到外麵似的。
老賀還不知道他的心思嗎，立刻就去開門，放低了姿態，給足了這個還未見過麵的小小姐尊重和麵子。
他打開的前一秒，顧靖煙剛收回掐在傅琳琳腰上的手，後者還沒從那股疼痛裏反應過來，就驟然對上了老賀頗具審視的眼神，她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
殘餘的疼痛感讓她迅速反應過來，學著傅言汐可能會有的反應，對著他微微頷首，權當做打招呼了。
就這麽一個照麵，連句交談都沒有，老賀心裏就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說不出來是什麽，反正隻覺得衛先生的這個外孫女兒跟自己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樣。
不過他也沒露出端倪，隻是笑了一下，說道，“這位就是小小姐吧？衛先生在裏麵等著您呐，請進吧。”
他側身讓出一條僅供一人通行的過道，傅琳琳懂了他的意思，繃著臉從他麵前經過，朝病房裏麵走去，顧靖煙下意識要提步跟上，卻被老賀不著痕跡邁步擋了擋。
她擰眉，頗有些不解的盯著他，“賀先生？你這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病房裏麵傳來衛先生沙啞的聲音，他喊了一聲老賀的名字，後者定定看了顧靖煙一眼，到底還是讓開了。
兩人前後腳走進病房，正看到衛先生激動的盯著傅琳琳，像是想說話，卻又怕驚嚇到她似的，那手足無措的樣子竟然像一個懵懂茫然的孩童。
老賀在旁邊看得心酸，正準備開口解圍，可是沒想到最先開口的卻是傅琳琳，她和衛先生保持在一個相對疏遠安全的距離，歪了歪頭問道，“有人跟我說，你是我的外公，是真的嗎？”
神情中透露著些許陌生疏離。
衛先生一顆心七上八下，被這句話紮得心窩子稀爛，可即便如此，他還是露出了自己最為柔軟的笑容來，“是，是的，我是你的外公。”
這句話單是說出來，他心裏就泛著無限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