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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死心塌地

  “告訴莫坻,他的事情不會有半分差錯。”


  傭子得了這話,飛一般的躥了,恨不得再找兩個腿出來。


  跑出東邊的苑子,趕緊摸了手機出來,給莫坻的其他傭子通知,把從月老廟回來該行禮要用的物件備好。


  陽光溫暖,撒下絨絨的暖。


  微微習來的清風,夾裹著陣陣清淡的花香,放眼看去滿眼的綠色,層層疊疊,間或一些紅色的豔。


  元俏愛極了這地方的空氣,燥熱的天力,沒有那麽烈的日頭,清爽的空氣,看不盡的小道,彎彎繞繞,一路延伸到前麵的山腳下。


  “賀莫年,要爬山嗎?”


  “嗯。”


  元俏這下不幹了,望山跑死馬這個道理沒有誰比她體會的更加真切了,這山包看起來不遠,真一步一步跨到跟前……


  額頭微皺。


  賀莫年的紳士體貼,這一刻不見了蹤影,步調不變的繼續往前走,像是前路埋伏著巨大的驚喜一般。


  元俏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好大健碩傾長,渾身上下每一個細節都沒得挑剔。公正的白襯衣黑西裝,細看元俏才發覺與她身上的旗袍一樣的布料,絲綢。


  像是莊重的儀式,他的每一步都是那般的堅定。


  元俏的心頭穿過一陣異樣的軟,緩緩流過心田。


  視線下垂,主意到賀莫年手裏捏著一雙銀灰色的高跟鞋,是她的。


  元俏的身子一震,快步跟上前麵的人,小跑兩下才跟上他,與賀莫年並肩。


  元俏打量賀莫年的側臉,看不出所以然,隻是他的目光平穩地注視著遠方的山巒頂端,說著他的視線,元俏好奇地看過去。


  這才發覺,在蔥蘢的綠色植被之間,隱隱藏著一個建築,類似與寺廟之類的。


  紅牆灰瓦的一角,部分顯露出來,莊重飛簷上坐著樽樽雕塑。


  再環視一周,原本忙碌農作的男男女女,都注視著他們,臉上一模刻出來的欣悅傳遞出來。


  這……


  元俏再看看身邊的人。


  有些不敢去多想內心的想法,試探性地開口“賀莫年,你讓我穿那個大姐的鞋子,人家光腳真的好嗎?”


  “嗯,她很願意。”


  元俏無語,多強大的邏輯。


  “我們去做什麽?不早了,我也逛夠了我們回去吧。”


  幾分親昵的挽上賀莫年結實有力的胳膊,繼續遊說“我回去給你做好吃的,紅燒牛腩怎麽樣?”


  賀莫年終於肯賞元俏一個眼神。


  幾分認真的看了元俏一眼,之後十指扣著元俏纖細無骨的小手。


  低沉悅耳的煙嗓磁“好好走,到了就知道了。”


  他的語氣不算多有感情,元俏卻是覺得全身的毛都被捋順了,像是哄孩子的口氣。


  元俏後麵的步伐都有些飄。


  山勢不然陡峭,畢竟算是吳蜀地區,歇了兩陣,眼見層層台階高壘,一直延伸到肅穆威嚴的匾額上。


  宗祠。


  元俏心神震動,一時之間抬不動腿,這一級級的台階,似天梯高不可攀。


  扯著賀莫年的牽著她的手,元俏幾分執拗,看著歲月衝擊留下來的痕跡,原本平整的石台深深淺淺的凹點。


  口吻是前所未有的坦誠“你能帶著走進釧州,這一生我便是你的人,到這裏夠了。”


  轉身,元俏的眼裏閃爍著淚花。


  賀莫年疼惜的撫上元俏的側臉,用手揩了揩元俏汗濕的頭發。


  語氣是那般的溫柔,和田玉襯著錦緞的輕柔溫潤“元俏,一生不長,也不短,就這一生,我委屈你親自走這一段山路。”


  垂眼,賀莫年捏著元俏的雙手。


  盯著她白嫩幹淨的指甲,說“宗祠是賀家子弟,給伴侶最大的尊重,聽老爺子說,這宗祠二進門的月老廟,百年來,除了抗戰時期,賀宗毅抱著妻子的骨灰踏進去過,再無人資格邁入一步。”


  “你……”


  賀莫年這番輕描淡寫的話,元俏驚駭不已,他這膽大妄為的舉動,無疑成了賀氏一族的罪人,這樣掙來的,她不要。


  她心疼,賀莫年眼尾的暗色。


  元俏焦急,他一旦認定的事情,很難會有變更的可能,隻是這次就算拚勁所有她也不能同意。


  “賀莫年,你的誠意我看到了,沒必要真的進去,我答應你有朝一日,我元俏定讓賀氏長老心悅臣服的請我走進著宗祠,好嗎?”


  元俏緊緊反握賀莫年厚實的手掌,急得感動的,涕淚四流。


  狼狽得,難得想一個小姑娘。


  “莫坻。”


  賀莫年身後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都是極為氣質別致的人,像個人之間眉目流的清晰,隱隱約約的牽絆,纏綿得緊,不由得讓人心生羨慕。


  賀莫年轉身,躬身喊人“母親。”


  對著賀州就是微微點頭表示問候。


  元俏一時緊張,又揣測不來賀莫年父母的來意。


  瞄了一眼宗祠方向,垂首,羞憤要死,趕緊上前喊人“伯父伯母好。”


  明珠步伐迤邐,上前執起元俏的手腕,將她手上的祖母綠戒指退下來,放在了元俏的手心裏。


  “元俏,這是賀家這一脈的傳家印,今天我交給你了。”


  “阿姨這…”


  元俏感覺接在手裏的東西有千金重,情緒泛濫災禍。他最意想不到的的是賀莫年的母親,會這般待她。


  賀莫年站在她的身後,摟著元俏的肩膀,輕輕拍兩下,“收下吧。”


  “謝謝您。”


  這句話元俏說得極為認真,她能做的也隻有這一點了。


  “你是莫坻愛的人,在我眼裏自然是最好的。他性子悶,委屈你了。”


  明珠依舊明豔的麵容,帶著幾分戚戚,元俏有幾分懂她複雜的心緒,上前安慰性的抱了抱這個讓她從心底裏敬仰喜歡的女人。


  “準備一下,儀式可以開始了。”


  賀州看了一眼天上的日頭,插話。


  原本寂靜無聲的宗祠,大門口魚貫而出一群群衣著鮮紅的傭子,各個謹慎有禮,速度極快的架著一披百十丈長的紅綢緞,從台階的最好處迎下來。


  元俏滿眼都是滾動的正紅色,浪潮一樣,被包裹,被浸染,濃烈極致的色彩,那樣的視覺衝擊,那樣的壯大儀式,讓元俏永生銘刻骨髓。


  賀州著深灰色西裝,牽著明珠的手,率先踏上台階。


  明珠淺灰參月牙白的修身旗袍,風姿綽約。


  元俏在鋪天蓋地的正紅色裏,看見這樣一對璧人,突然明白愛情的含義,怪不得千百年來,多少癡男怨女為了它甘之如始。


  怔怔地現在原地,元俏的情緒空前的膨脹,似乎要衝破胸膛而出,太滿的感動,太滿的幸福,太滿的歡悅,她不敢置信。


  直到賀莫年俯首,為她換上高跟鞋。


  元俏才回神。


  還有幾分呆楞地看著眼前穩重、俊朗的人。


  “走吧。”


  在賀莫年與元俏同時踩上第一個台階的時候,立在宗祠右手邊最底層台階上的傭子,長聲高喊。


  “承襲”


  “迎新人”


  “旺香火”


  ……


  ……


  一步一祝詞,一步一說道。


  在最後一個台階上站穩,賀莫年深深地望進元俏的眼裏,看一下身後百米的紅色,開口。


  “百裏花燈還好,千畝花海也好。從今往後,我不會讓你有羨慕別人的機會。”


  元俏再也忍不住,踮起腳尖,印著身後宗祠碩大的匾額,親上賀莫年的臉頰。


  “我不會羨慕別人的。”


  身後的明珠淚眼婆娑,賀州也是一臉的欣慰。


  一道門,俯首叩拜,橫拉五六間房間的大小,案台上大大小小的排位。


  傭子雙手呈上一個首飾盒,由明珠親自打開,一個銀色的長命鎖。


  做工精致不說,上麵的紋飾還有刻字都是罕見的,元俏機會辨別不出來,是哪朝哪代的。


  “福鎖長命。”


  二道門,禮門。


  扣手,拋灑黃酒洗塵埃。


  三道門,才是月老庵。


  不算宏達的建築,卻是帶有幾分傳統的浪漫情懷,門口千絲繞的紅繩,延綿不斷最後係在殿裏,月老塑像的指尖。


  門口的大樹枝葉繁茂,就樹身估計兩人都合抱不過來,綠葉細縫裏都是紅色絲帶,隨風飄揚。


  這道門,傭子全部候在門口,賀州夫婦先進去。


  坐在上堂的太師椅上,迎接新人。


  賀莫年牽著元俏的手,女子的手心汗濕,微微的有些顫抖,他握得更緊了。


  元俏回以微笑。


  叩拜月老,叩拜父母。


  元俏看著月老慈眉善目的眉宇,內心虔誠之至。


  “千恩萬謝,讓我遇見的是他。”


  “元俏,莫年宗族名莫坻,戒指內側刻有他的名字,待到你們舉行婚禮之時,莫坻的那枚戒指由你的家人親自傳。”


  賀州對著跪拜的兩人說。


  “另外,戒指也是印,是你的身份象征。具體的莫坻會告訴你。”


  再行禮。


  明珠將兩元俏扶起來,指著元俏頸項的長命鎖,別有深意的說“元俏,這是姻親禮,禮成了你們就是夫妻,這個鎖是你最無上的權利。”


  元俏有些小心的摸了一把那個小巧的鎖,點頭。


  “去吧。”


  賀莫年嶺著元俏原路返回,踏出宗祠大門口,人群將宗祠腳下的廣場圍得水泄不通。有穿戴出眾的賀家親族,也有方才在山下勞作的工人,那樣的陣勢。


  在傭子宣布禮成之後,一頂紅色軟轎出現在元俏麵前,賀莫年扶著她坐好,放下簾子。


  八人抬轎,賀莫年走在最前麵。


  那邊的賀州夫婦從後山的公路,乘車下來。


  一路上都是歡送的人群,人人手裏捏著紅色花瓣,一路鋪就了幽香花徑。


  元俏坐在起伏的花轎裏,恍恍惚惚,有些迷離,被幸福衝昏了頭腦怕就是這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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