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劫難
“就說有還是沒有!”李秀蘭急了,嗓門也大了,元俏怕明成聽見,趕緊囁嚅了一句“沒有。”
躲進了廚房,給爸爸幫忙去了。
飯菜上桌,幾個人坐著。
明成到底是見過世麵的人,說話也客氣,倒也不顯得冷清。對於元俏父母的問題,有問必答,元俏看在眼裏。
“明成是吧,家裏都有什麽人啊?工作是哪裏,工資多少?”
“伯母,我在家裏的公司上班,工資一個月也就相當於白領的收入,不多,不過養元俏還是可以的。”
明成看著李秀蘭褶皺的臉,笑著,回頭看了元俏,捏著她的手“元俏見過我的家人,家裏人多,奶奶,爸爸媽媽,叔叔嬸嬸的就更多了。”
“哦,這樣啊。李秀蘭淡淡的應了下來,元俏對母親的反應再明白不過了,趕緊幫腔。
“媽,他們家人都挺好的,很照顧我呢!”
“你還好意思說,女孩子家家的沒有經過我們的同意就上男方家裏去,你讓別人怎麽看你!”
這句話說的確實是重了些,元俏臉上掛不住。
“阿姨,你別說元俏,我家裏不是催婚催的緊,我又喜歡元俏,這事情是我做的不好,應該先來拜訪兩位的。”
“我就說這樣不合禮數,來來吃飯。”
李秀蘭有些悻悻的住了嘴,元俏悄悄地鬆了一口氣,怕母親再說出來什麽難聽的話。
飯桌上,元俏爸元鋒沉默得厲害,元俏心裏沒底,也沒有言語,明成對於這一家的暗流湧動看得真切,桌子底下的大手扣在元俏的小手上。
一頓飯湊湊合合的也算過了,結束元俏主動攬下了洗碗的活,讓明成陪著父母聊天,明成眼睛時不時的往廚房裏瞄,應付元俏的父母也是綽綽有餘。
幾個人坐著,李秀蘭似乎把明成當成了透明人,三句不離開姑姑嬸嬸家的親戚,明裏暗裏的表示還是要給元俏相親。
元俏偷偷的看一眼明成抿緊的嘴角,拉母親的胳膊讓她別說了,李秀蘭反倒更起勁了。
“元俏,不是媽媽說你,對象不多處幾個,誰能知道那個就合適,小年輕啥都不懂,甜言蜜語的,過日子要踏實。”
這拐彎抹角的話,聽得元俏憋屈,反觀她在明成家裏的待遇,心下火氣起來。一向溫吞的麵對父母的人,說話也利索了。
“媽,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但是我和明成是認真的,你看!”說著元俏就將胳膊伸了出來,綠得養眼的翡翠鐲子,就落在了元俏父母的眼裏。
李秀蘭頓時沒有了聲音,元鋒臉色刷得難堪了,鬧的元俏尷尬的收回了胳膊。
“媽,也不早了,我們休息吧,明成明天還要趕回市裏呢。”
“嗯。”李秀蘭不過心的應付了一下,還是坐在客廳,眼睛直直的瞅著電視機不知道想什麽,神色凝重。
元俏和明成回了她的臥室,又一頓的好話軟姿態的哄了一陣明成,男子什麽話也沒有說,摟著元俏。
半晌才聽見他好聽的聲音,難得的真摯“元俏,心疼你。”
元俏也不是沒有經曆過情感的人,好聽的話都聽爛了,就是沒有一個人清淡無奇,卻真心的說一句“元俏,我心疼你。”
眼淚燙的眼圈都疼,元俏第一次在別人麵前這麽示弱。
明成也不說話,就是靜靜地摟著她。
“元俏,你個死丫頭,出來,今晚和我一起睡!”
李秀蘭底氣雄厚的嗓音,打破了靜謐的氣氛,嚇得元俏心顫了顫,骨子裏滲出來的累,讓她嘴角自然露出了苦澀的笑。
起身,打開門,出去之前,轉身對著明成說“今晚你睡這裏。”
門磕上,隔絕了兩個人,明成愣愣的的看著泛黃的木門,心裏鈍鈍的疼,隱隱的有一種感覺,她和元俏隔著填補不了的距離。
九十平米的住戶房間,兩個臥室,元俏爸就打地鋪睡在了地上,元俏一夜也沒有睡著,想著天寒地凍的,爸爸年齡大了怎麽睡得著?
恍恍惚惚的,記憶就拉扯到了小時候,七八歲的姑娘,紮著羊角辮子,笑得清脆,走在雜亂窄狹的筒子樓底下,斜插下來的房子黑乎乎的,似乎下一秒就會撲下來。
小小的人,背著大幾倍的書包,吃力的走在那片充斥著謾罵,吵鬧,鍋碗瓢盆的雜響裏,繞來繞去,在盡頭的一個轉角進去。
“元鋒,你個不要臉的,你說,我這輩子跟著你有什麽好,天天受罪,你還好意思在外麵偷人,你要不要臉有沒有良心!”
“砰”的一聲,暖壺砸在了門上,元俏慶幸晚一步開門,不然,碎在腳邊的渣渣,還有熱氣,是不是就攤在她腦門上了。
窩窩囊囊的元鋒似乎被李秀蘭踩到了七寸,上手招呼在對方的臉上,夕陽下沉,隻有一間出租房,用簾子隔出來的廚房,兩個人扭打在一起的醜態,深刻的嵌在了元俏腦袋裏。
默默的放下書包,元俏一邊寫生字,豆大的眼淚就滴花了寫的字,撇捺看不清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李秀蘭和元鋒置氣,死也不願意睡在一起,那晚元俏就睡在地上,身下鋪著薄薄的被子,母親的哽咽聲,爸爸的鼾聲,交織的那個夜晚沉重的怎麽也過不去,還有那晚膈得肉疼的地板,她默默的流眼淚,早晨起來枕頭角還是濕的。
掖了一下被子,元俏背過李秀蘭,望著窗戶,一直挺到了天亮。
一早,起來頂著熊貓眼就跑到廚房去做早餐了,沒多久,李秀蘭也擠進來廚房,邊摘菜,邊說道元俏。
“你這孩子現在到底咋想的,是不是在大城市待得也啥都向錢看了,你瞅著明成家裏有點錢,就找不到北了是不是?”
元俏忍下這些刺耳的話,放下手裏的活,轉身看著李秀蘭日漸蒼老的臉,到嘴的話又憋了回去。
轉身看著樓下街道上稀稀拉拉的人影兒,才幽幽的說了一句“我沒有。”
“沒有,你說說那個明成哪裏好,桃花眼薄嘴唇一看就是風流的人,你能保證他一輩子就你一個人?俏俏……”
李秀蘭叨叨了半天突然沒有了聲音,元俏頭頂懸著一把刀,等著母親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給她一個幹脆,結果懸著懸著久久不見動靜。
“明成,他知道你那件事情還能要你!”
“媽,你能不能動不動就那件事情,我做了什麽傷風敗俗的事情,讓你在心裏這樣看我!”
元俏石化了,再也說不出話來,明成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元俏覺得一定是早晨陽光太好,她看不清明成的臉,眨了幾次眼睛都看不清,元俏急得快哭了。
明成沒有動,也不是看元俏,蹲下身子,拿過來李秀蘭手裏的豆角,學著她的模樣,動手。
“阿姨,不管元俏以前經曆過什麽事情,我都不在意,我看中的是她這個人,不是別的。”
廚房裏靜靜地,元俏心底謔謔而過的寒風,因為明成一點點的消停了下來,她甚至不敢相信,她認識明成是運氣,這麽快在一起,很大的程度是不甘心,這輩子就真的成了李秀蘭規劃的那樣。
現在,明成真的像是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一樣的,在維護她,心疼她。
“說實話,阿姨我以前生活渾渾噩噩,要真的要說配不上,也該是我配不上元俏!”
兩句話,說的李秀蘭一句話也沒有了,看看蹲在跟前高大帥氣的明成,不能相信他是會屈尊降貴能摘菜的人,又看看元俏淚雨欲懸的模樣,閉嘴再也沒有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