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陪酒半杯
一間地段普通的小院，沒有名字，但卻在幾天之內成為了整個東平府的權利中心。
今天西門章台回來的很早，僅僅兩箭，就讓所有隸屬於陳婉兒的察子，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這個陽穀縣的昔日敗類，有足夠的能力，帶領他們走出黑暗，過上尋常人的普通日子。
“聽說你把梁九他們，攆回了城裏？”
消息靈通的陳婉兒，好像在天上長了眼睛，隨時關注著東平府的一舉一動。
“梁九長得細皮嫩肉，在城外就那麽殺了，有些可惜。”
給陳婉兒遞過去一個小小布包，西門章台笑著解釋道。
“這是……”
打開布包，裏麵一個深綠色的翡翠扳指，閃動著瑩瑩光華。
“皇城探事司的安撫使信物！”
以楊六的身份，陳婉兒這些年出生入死，也不過就是個五品官。
可見一個從四品的安撫使，在探事司有多尊貴。
“找人，把這扳指扔到梁山……過段時間，宋江攻打完了無為軍，也該讓嶽飛他們表現一下了……”
朝廷四品大員，死在梁山，足夠讓董平出兵幫二龍山，做場大戲了。
屆時梁山就會被強行分成宋、嶽兩派。
從而使得西門章台，有機會接觸到這個世界最不可思議的一部分。
“你確定，要找公孫勝？”
放下酒杯，陳婉兒看著西門章台，仿佛想說什麽，但又不知該怎麽開口。
“怎麽？你不告訴我，神行術的秘密，我還不能自己去研究道法？”
在這個雜糅的世界，道法是一個神奇的存在。
它能解釋，很多故事的真相。
並且能讓西門章台想清楚，自己到底應該用何種手段，在汴梁立足。
在沒有弄清楚，這一點之前，他始終對這個世界，心裏沒底兒。
畢竟，誰也不想一番謀劃，眼看功成之際，在床上被一柄飛劍，割掉腦袋……
“倒也不是阻止你，隻不過我怕你見識過了之後，心裏落差太大。”
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有趣的過往，陳婉兒的眼睛，都快眯成了兩條彎月。
“不親眼所見，我心裏沒譜兒。”
“雖然有些話，我說了，你也不見得相信，但我依舊得如實告訴你……”
放下碗筷，笑顏不在，陳婉兒坐直了身子，很嚴肅。
“你說，我聽著……”
同樣正襟危坐的西門章台，表情也跟著罕見的莊重了起來。
“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天上的諸般神仙，除了每天享受供奉之外，不能讓這天下，憑空多出一兩米……所以有些捷徑，看起來誘人，但卻當不得真。你以後的圖謀很大，我能感覺到，所以定要謹記我今天說的話……”
“受教，章台謝過婉兒良言。”
站起身，深深一禮，西門章台的這一拜，心甘情願。
“你是我夫君，你這一拜，我隻能受一半。剩下的一半，婉兒陪上一杯酒。”
拿起桌上的酒杯，陳婉兒一飲而盡。
夕陽殘燼餘暉，紅彤彤，暖洋洋。
小院內的兩人相視而笑，很開心……
夜，小院臥房，仿佛能聽到瓦肆那邊，女人們的放肆歡笑。
西門章台摟著陳婉兒，兩人都沒有睡。
“今夜的東平府，她們應該很開心……”
“你為我這麽做，不怕損陰德？”
“我怎麽感覺，我在積德？”
“你呀，損到家了……”
一夜無話，日上枝頭，清晨七月的風，已經有了些涼意。
西門章台以為自己起得很早，但陳婉兒已經熬好了粥。
“你胳膊上的傷，還沒好利索，這些活兒，讓玳安做就行。”
“我今天就得走，陳萬裏那邊，還需安置，我不能離開陽穀縣太久……”
把餐盤放到桌上，陳婉兒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輕聲說道。
“東平府這邊，誰來負責？梁九失蹤，應天府和汴梁，都會坐不住。”
端起粥碗，西門章台順著邊兒，溜著滾燙的稀粥，很是享受，胃裏的溫暖。
“你一個，一心準備秋闈的學生，問這些作甚？”
“關心一下，都不行？”
“西門府上下百十號人，等你當官兒養活呢，男人要有責任感。”
“大早晨的，別說這麽讓人窒息的話題……”
吃完了早飯，留玳安在後院洗碗不表，單說西門章台和陳婉兒走到了街上。
“送你一程？”
“不用……我自己一個人習慣了，你跟著，我不自在。”
迎著升起的朝陽，陳婉兒笑的很有靈氣，活像一尊落在凡塵的仙。
“行，我去書院，你路上注意安全，梁九不在，這段時間，京東西路不太平。”
“我就是一個回娘家的小媳婦兒，誰會找我麻煩，放心吧。”
走進光裏，陳婉兒消失在遠處，西門章台的心跟著抽動了一下，但終究轉身向書院走去。
這幾個月，他的身上，背負的東西，越來越多。
有時候很沉很沉，但有時候又很充實，那種沉甸甸的感覺，他很喜歡。
東平書院，經過忘憂亭一事後，學風為之一變，往常喧鬧的齋舍，再也沒了插話的學生。
在講台上，授課的張教授，本應很高興，可理智卻告訴他。
這份變化的背後，隱藏著滾燙的鮮血……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各位同學，這句話，我相信你們都能背下來。但要明白其中的真意，才不枉今後的求學之路，作為你們的老師，我希望你們今後，能出人頭地，但更要有一份機警……”
擲地有聲，齋舍中的每一位學生，都在反複琢磨，這句話背後的深意。
當然西門章台也不例外。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放課後，西門章台和張教授，兩人默契地留了下來。
“你說我不了解你？”
看著收拾齋舍衛生的西門章台，張教授著實不能把眼前之人，與這兩天的腥風血雨給聯係起來。
“先生，我有兩個弟弟，想來上舍進修，屆時就拜托您了。”
把用完的笤帚，放回角落，西門章台走到張教授跟前，深施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