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退的太多
張教授尷尬的笑聲，回蕩在安靜的齋舍，顯得是那麽的不合時宜。
“張教授，你說王衍的舉薦名額，給了他？”
陳恒站起身，指著西門章台，不可置信的問道。
“呃，沒錯，是盧院長的意思”
對於這個決定，張教授也沒有搞懂，但這並不妨礙，他把這份矛盾轉移到東平學院的院長身上。
“盧院長，除了這些，還說什麽了？！”
好似忘記了胳膊上的疼痛，吳晨猛然站起身來問道。
“還說……他最近要出一趟遠門，秋闈之前再回來，你們不用去找他了……”
西門章台接過話茬，一臉冷意的寒聲說道。
“你算是什麽東西？在這裏說話？！本來我還鬧不明白，為何一個新來的學生，就直接進了我們上舍，現在我算是搞清楚了，你莫不是盧院長撿回來的狗兒子吧？！”
盧院長原本乃是汴梁的一位吏部員外郎，因為風流使然，惹了不該惹的人，從而被貶到東平學院任院長一職。
在東平府任職的這些年，其風流本性依舊不改，在外麵也不知道搞大了多少女人的肚子。
故此陳恒，不自覺地就把西門章台當成了盧院長的私生子……
“一個靠開茶肆，來營生江湖消息的劣紳門閥，居然囂張到惡意造謠朝廷命官的地步，這年景真是奇哉怪也……”
北宋末年，能讓老百姓消磨時間的最便宜去處，不是什麽酒樓瓦肆，而是滿大街的茶肆。
聽書，聽曲兒，看雜耍，裏麵五花八門的奇技淫巧，要多少有多少。
甚至後院開起賭坊的都不在少數。
而這也就滋生了大量的社會閑雜人等，並形成了自己的勢力。
這些勢力，依托於茶幫之下，往往在很多大城市，形成了盤根錯雜的地下幫會。
一般來講，就連官府，都不願意輕易與他們較真兒……
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麽，一個賣茶葉的陳家，能在東平府，與朱吳兩家分庭抗禮的原因所在。
“我不跟朱萬一樣，在齋舍跟你動手，咱們出去見真章。”
自己的打手，因為歲數普遍偏大，所以大多被分在了其他的齋舍，故此陳恒倒是找了個台階，不吭聲了。
“聖人之地，不是動手的地方，就聽你的，咱們放課之後再作計較……”
茶，糧，鹽，一個不少，全部齊活兒，西門章台心滿意足的安心坐了回去。
隻不過他的這份從容，在陳恒的眼裏，卻著實挑釁到了極點……
“朱萬，你和吳晨，跟我出來……”
叫上同仇敵愾的朱吳兩人，陳恒在張教授敢怒不敢言的注視下，悍然走出了齋舍。
“各位，收收心，上課吧……”
時間依舊，課業長授，縱使風波再大，該念的書，永遠都在那裏。
它是尋常百姓，踏上翻身之路的最好階梯，同時也是西門章台進入汴梁的最佳途徑。
《論語》、《孟子》、王安石的《三經新義》。
張教授講了很多，仿佛要把剛才的驚嚇，徹底忘卻一般。
竟是一頭鑽進了古聖賢人創造出來的靜謐空間，忘乎所以了起來……
“當、當、當……”
放課的鍾聲響起，張教授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裏的聖賢書。
臨走之時，他看了西門章台一眼，這一眼中，包含了很多的情緒。
既有擔憂，也有熱血，但終究還是被無奈取代，化作了無聲的悲涼。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可恨之處，文人能做什麽？
倒是還不如，那瞎眼的和尚，每天就知道吃齋念佛，來的逍遙自在……
“老師，無需擔心……今後，課堂之上，切不可再容忍無禮之人了……”
西門章台沒來這個世界之前，最佩服的便是自己的老師，所以也最見不得，有人無故欺辱師長。
“你……罷了……後院有個小門，你跟我來，我送你出去。”
拉起西門章台的胳膊，也不知道張教授哪裏來的力氣。
就見那瘦削的身子骨，竟差點兒把西門章台都拉了個趔趄。
“老師，逃避永遠都解決不了問題。”
“那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學生出去送死！”
“死並不可怕，但要死得其所……這年景，有些人退的太多了……”
“休要胡言！切不可再瞎說了……”
“放心，張教授，今後的東平學院，定不會再有這樣的人存在了……”
胳膊微微用力，便掙開了張教授的手，西門章台孤身一人向院外走去。
隻留張教授，怔怔地站在那裏，心裏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東平學院，占地麵積不小，古色古香，周圍栽種著數不清的柳樹。
其原本是孔廟改建而來，經過多年的建設，如今在原有的基礎上，又在院外修建了很多的亭台樓閣。
當然這些樓閣的修建，有不少油水，都進了陳文昭和各大豪紳的手裏。
但瑕不掩玉，起碼如今的東平學院，已經成為了整個東平府人，心目中最佳的賞景之地。
忘憂亭，名字俗套，但卻矗立在一座小湖中間，煙波渺渺中，著實有一絲仙風道骨。
隻不過，今天的這份氣質，卻被一群吆五喝六的地痞，給破壞了個一幹二淨……
“陳少爺，你說的那人，功夫這麽好？居然能在五六人的圍攻下，拿住了朱少爺？”
一身材修長的中年人，手裏折扇輕搖，靠在亭柱旁，很是有些玩世不恭地看向陳恒三人。
“趙七，我找你來，不是讓你問東問西的，今天務必給我剁了那人的手腳，扔進湖裏喂魚。”
懶得跟攀附自家權勢的趙七廢話，陳恒一臉憤恨地衝著亭子就踹了一腳。
“砰……”
勁力之下，竟直把整個忘憂亭，都踹的抖了三抖……
“好腳力……有兩下子。”
亭子上頭，兩道人影飄然而落，一高一矮，氣勢淩雲衝天！
“你們兩個，從哪裏冒出來的？！”
被嚇了一跳的眾人，無不驚駭於這兩人的輕功之強。
居然在亭子底下這麽久，都沒感覺到上麵蹲著兩個人！
“我倆來自水泊梁山，今日特來取爾等狗命！”
兩柄戒刀，一柄長刀，化作漫天光亮。
在這忘憂亭中，肆意翻飛。
直待一切歸於安靜，就見那手持長刀的年輕人，走到躺在血泊中的趙七麵前，蹲身說道：
“回去給胡森和朱允帶個話，就說他們兩個的把柄，已被我家晁天王知曉。讓他們兩人抓緊帶著偷來的銀錢，過來投奔！如若不然，便把他們兩人這些年做過的那些醃漬事兒，統統告到官府！”